“江姑娘,你和这位公子是要一同上京?”姜重华坐上了牛车,这才缓缓清醒过神来,素手拂过牛车上干瘪的稻谷,不动声色地打探。
“是呢,羌姑娘不也是要上京吗?”江孟冬听着两人对彼此的称呼,睐着眸子,自觉有几分好笑。
姜重华倒没有甚尴尬,帮江孟冬拨开身上粘着的几粒稻米,“说起来,寿还未问过姑娘,这是哪?”
江孟冬向赶着马车的年轻男子叮嘱了一声,“策之,等会在燕更街茶肆前停下,吃杯茶再走。”说罢,这才回过头继续与姜重华唠嗑,“这是长建路。”
长建路倒是离京都有些远啊……未想那些个杀手竟将她弄到这么远的地方,至于这江孟冬自己也不信其说辞,可也由不得她不信了,无论如何赌一把。
想着,姜重华笑容稍真诚了些,抻手指了指街边似是刚下过雨的泥泞,“刚下过雨?”
江孟冬颌首,无所事事地叹了口气,答应,“是呢,前几日一直下着呢。”
“可我受歹人迫害那时可没见要下雨呢!”姜重华啧啧,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
江孟冬脸上神色不变,眼底闪过狡黠,其实,有些事眼前人装的再好,她也是心知肚明。
可她依旧很是上道,认真地顺着姜重华的意思,“羌姑娘,今日可是丙戌日。”
丙戌日?
姜重华一惊,若是这般算,自己竟已离京近十日了,也不知昆山怎样了,南帝是否命人寻她。
凛疆勒了牛绳,凑往后车,提醒江孟冬,“近寒,到了。”
江孟冬对他咧嘴笑了笑,凛疆还似个少年,一下子红了脸,赶紧转过头。
姜重华一面被江孟冬搀着下牛车,一边打趣他,“这少年郎真是惹人怜爱!”说着还将眼神又□□裸地转向江孟冬。
江孟冬不太在意,并不欲回应。
陈记茶肆只是个小茶馆子,江孟冬点了几个小菜,拈了口茶吃,对着姜重华笑得神秘,“羌姑娘,不若待会用了饭我与姑娘出去走走,让凛疆去租辆马车我等再上京?”
姜重华执筷点了点碗里满满的粗饭,勉强一笑,也不知道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也只得点了点头。
自己果真还是太高估自己,这些样的粗茶淡饭真是吃不惯。
凛疆才想说什么,却被江孟冬一个横眼打断,默默地低头扒饭,眼睛时不时从姜重华身上掠过,又不敢再开口。
姜重华自然收入眼里,却不点破,这江孟冬是聪明人,不论如何,既然救了她,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害她,未免太刻意。
三人各怀鬼胎地用了饭。
凛疆抓了抓束的整齐的头发,先起身,“近寒,我先去租马车了。”
江孟冬随意地点点头,把视线转回只捻了几粒米吃的姜重华,颇为关切:“羌姑娘可是吃不惯?”
姜重华不太自在,唇色苍白,面容消瘦,低下头,徒添几分憔悴。
她摇头,放了筷子,先一步转入正事,“江姑娘想必有话想与寿说,不若……”
江孟冬颌首,轻柔地搀住虚弱的姜重华,将银两付了,两人便出了茶肆。
“江姑娘,我们不若坦诚些,明人不说暗话,江姑娘有何想在寿身上谋利的?”姜重华一直觉得这女人神秘的很,像是特意守在此谋划了一切一般,胸有成竹。
江孟冬双鬓垂下的蓬发掩住神色,只听她叹声一笑,
“呵,也好。孟冬其实的确有私心。”
“但说无妨。”姜重华见她竟如此坦诚,不禁警惕,被她所扶的手往回略缩了缩。
江孟冬并不在意,还是紧紧抓着姜重华手臂,“孟冬想要羌姑娘将来莫忘了我,想来,今后还会再见。”
还会再见……
“什么?!”姜重华猛一偏头,妙目紧紧攫住身边女子。
她怎么会与自己再见,看她反应,竟像是知道什么?!
她还是和那些杀手一伙的?!
姜重华额上渗汗,开始挣扎想要挣开眼前女人桎梏。可是她伤还未好,全身无力,又哪是江孟冬的对手。
不远处忽有马蹄声飞驰,由远及近。
街边人皆避让。
两人还在对峙,突然,江孟冬凑近了,
“若以后想要见我,便命人去全记茶肆找我。”
“什么?”姜重华还未反应,皱着眉,不可置信,正欲问清楚。
江孟冬却只笑了笑,顺势松手轻轻用力,将她往街上一推。
“吁——”一只枣马堪堪被勒住缰绳,马头却撞在还未稳住脚的姜重华身上,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疼得咧开嘴,半天缓不过神。
“是谁挡路?”马上人端坐着使劲抑制住受了些许惊吓的枣马,严厉地喝出声。
“你可是杜洵?!”姜重华忽然翻身直坐起来,昂着头与他对视。
“你是何人?”杜洵看不清她容貌,皱着眉心,面容严酷。
“本宫乃元治长公主!”姜重华毫不畏惧,直直抵了回去,一时周身贵气尽现。
虽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杜洵,可如今情形。也只得赌一把了!
方才她摔下身去,惊讶地看向江孟冬时却看见她未出声,却张嘴与自己说,
“翊、国、公、世、子、杜、洵、”
她只看了个大概,可这人她有些眼熟,不知是不是洗尘宴或是春狩是见过。
可,为何江孟冬会知晓?
她,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