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财低声说:“你们俩在这里等着,情况不对就爬回去。不要理我。”朗声道:“这位姑娘,我与两位小友来到,来到贵地,是想为民除妖,想请教姑娘……”
陶陶紧紧牵着莼之的手,莼之的手心也全是汗。
吴有财握紧铁棍,在地上一点,话未说完,已借力跃起,从墙边飞跃到石棺边,稳稳地落在石棺另一边,与那女子四目相对。
吴有财脚一落地,还未说话,那女子受了震动,向前一扑,上半身呯地栽了进石棺里。
吴有财呆呆望着石棺,一言不发。
莼之心中诧异,牵着陶陶慢慢走过去,陶陶望着墙上壁画,咦了一声,又忙捂住自己的嘴。
走到棺边,陶陶紧紧用手捂着眼睛,从指缝中看那棺中之人。
只见那女子的头已滚入石棺,原来是个骷髅,想来已死了上千年了,但不知何故,头上秀发并未脱落。骷髅的手紧紧地握着棺中人的右手。棺中之人身着衮龙袍,体貌魁伟,额头中央隆起了一个半月形重纹,女子虽已枯朽,那棺中之人却面目如生,肌肤饱满。他口唇乌黑,口中衔着一株未见枯萎的金色小草。左手握着一柄古香古色的剑,剑身没入胸中,想来穿透了后背,但他却面目安祥。伤口周围也塞着几株金色的草,和口中的草一样鲜嫩欲滴。
吴有财问道:“这是,这草是什么来头?”
“这是鹿活草。我听大巫师说过,鹿受了伤,鹿王把这草塞入伤口处,伤口会迅速愈合,刚死的鹿会复活。”陶陶低声道:“这个女子取这鹿活草定是经历了千辛万苦,却眼睁睁看着他的血流尽了救不活,得多么伤心啊。我刚才听到的歌声,凄婉绝伦,大约是这女子千年的执念。”
莼之仔细看周围壁画,画的全是一男一女相识相爱分离的情形,最后一幅画画的是有怪兽兴风作浪害人,巫师作法设阵,男子只身赴死,以燕王剑刺穿胸口,躺在石棺里的情形,旁边有一句诗,颜色暗红,似以人血写成,想来是这女子咬破手指所书:“墓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君归红颜尽,千载枉断肠。”
陶陶低声问道:“这诗的意思是不是说,过了一千年,这个慕容德会复活?这女子临死前写下这样的诗句,定然绝望到了极点了。”等了一会,见莼之皱着眉不说话:“相公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可能是这个女子破坏了这个阵法。千载之后会复活八成是别人安慰她说的。”
陶陶和吴有财顺着莼之的目光望去,见慕容德手背上、脸颊上都有淡淡的血痕,定是那女子在墙上写完血书后,抚过慕容德的面颊,又握着慕容德的手死去。
陶陶打了个冷战:“她一定很伤心很伤心。”
莼之没有接陶陶的话,继续说道:“男子为阳女子为阴,这些阴气破了这个阵,而且,她留下血痕,还拔过剑,否则蜚断然不能挣松索套。”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是怎地知道有索套的?”
“书上说的。”
吴有财用手碰了碰插在慕容德身上的剑,握住剑柄。
见他打算把燕王剑拔出来,莼之大惊失色:“慢着!”
“不是这样拔?”
莼之犹豫了一会,说:“这剑不能这样拔。而且拔了千斤闸就会放下来,别说破蜚的元神,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脚下传来“轰”地一声巨响,伴着蜚的嚎叫。紫光剑铮地发出一声长啸,放射出耀眼的紫光。
莼之饶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又被封了穴道,仍然血脉喷张,心似乎要跃出胸外来,陶陶虽有乌绡衣护体,内力也深,仍然全身一颤,觉得一阵恶心。
看看吴有财,果然淡定,以掌力同时为二人输入真气,两人也迅速镇静下来。
“此地不宜久留。小施主,你说怎么办?”
“须以纯阳血滴入燕王剑。”莼之说着走到棺前,伸手在燕王剑上一划,在掌心划了一道深深的划痕,血一滴滴极速地被燕王剑吸了进去,顷刻不见血光,剑吸足了血,发出一声低低的啸声。
“然后呢?”
“然后,我要看看蜚的样子,找出它的元神。”
“你疯了!”陶陶大摇其头:“不如我们取了剑就走吧,杀掉完颜亮也是为民除害。”
莼之冷冷看了陶陶一眼,知道她认为杀了完颜亮,自己嫁给完颜亮的危机就解除了,至于蜚是不是会出来害人,她根本就没考虑。
陶陶被他看得发毛,马上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红着脸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我是说,你的力量不一定能对付那怪兽。你们汉人不是常说为力所之能及,成而不惑矣行力所之不及,败而不明矣。”
吴有财皱了皱眉,正要发问,突然听到哈哈大笑,一胖一瘦一僧一文士从墙洞里钻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义端和尚和辛幼安。
义端和尚道:“我同意小美人的意见。”
吴有财握紧手中铁棍:“你们是谁?”
义端和尚大声道:“我们是这两位小英雄的朋友。”
陶陶向前一站,站到莼之前面,对吴有财道:“大师,这是个假和尚,冒充你们佛门弟子到处招摇撞骗。”
莼之见陶陶下意识地想保护自己,虽不喜她自私,仍是胸中一热,内心五味陈杂。将陶陶拉到身后,昂首道:“你们来干什么?”
在这危急关头,陶陶突然在莼之身后轻笑一声,小声道:“第一次见武功烂得象狗屎一样还逞英雄的人。”
辛幼安见吴有财的太阳穴全鼓了起来,知道他武功极高,拱一拱手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和两位英雄、小女侠是一样的。”
陶陶翻个白眼:“不可能。我们是为了救万民于水火,你们,你们俩是觊觎这宝剑。”
“宝剑可斩天下恶人和大魔王,觊觎它,也没什么不对。看在你带我们来此地的份上,你欠僧爷的紫檀杖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义端和尚说着,走到棺前,伸手就要拔剑。见到棺前女子的残躯,笑道:“这老东西,倒是好艳福。死了还有人陪葬,还紧握着他的手。”
吴有财见他口中污言秽语,人品卑劣,显然是偷偷跟踪陶陶来到此处,铁棍一伸,将他的胖手隔开,喝道:“拔不得!”
吴有财棍法极快,义端一时没提防,手臂被铁棍一抬,全身一震,已知吴有财内力深厚得匪夷所思。恼羞成怒道:“小道士拔得,小丫头拔得,僧爷我拔不得?”
幼安拱手道:“我们和几位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杀完颜亮……”
话音未落,石棺下呯地一声巨响,地底一震,显然是蜚撞击所致,旋即,蜚巨大的吼声传来,震耳欲聋,义端和幼安同时色变:“这是什么?”
莼之被吼声一震,胸中一阵激荡,头一晕眼一黑,哇地一声吐起血来。
陶陶尖叫道:“魏富贵!”
燕王剑长啸一声,紫光大盛,墓室中几个人都看见了,幼安惊道:“果真有紫光!”
紫光一亮,那蜚的吼声被硬生生压了下去,越来越弱,想来注入莼之纯阳血的燕王剑重振神力,压制住了怪兽。
吴有财的铁棍仍然横在石棺之上,暗暗运气防范两名不速之客,见莼之受了重创,义端和幼安的功力都不弱,若自己去帮莼之疗伤,肯定不能护住燕王剑,而拖住二人送莼之和陶陶出去,以自己的智谋又绝不可能困住妖兽取走神剑,一时踟蹰起来。
义端见吴有财犹豫,面露喜色,眼中旋即又露出凶光,慢悠悠地说:“这个小娃娃受了重伤,若不迅速替他运功疗伤,怕是要死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