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陶氏转着眼珠子开始编瞎话的时候,一声怒喝响了起来。
“你胡说!”
众人都朝着声音的来源之处瞧去,却看到苏嬷嬷从外面奔了进来。
先前她一直躲在外面的马车上,直到小?护士前来给她报信儿,她才匆匆地奔进来,一来,便看到了陶氏的阴损嘴脸。苏嬷嬷怒不可遏,指着陶氏的鼻子大骂:“陶氏,你个杀千刀的贱人!都是你干的好事!派人给我家少爷下毒,还不让我们出去找郎中!陶氏,我跟你拼了!”
说罢,苏嬷嬷便发疯般地冲向陶氏,跟她扭打起来。
紫苏冷眼看着这一幕,说实话,她平素里最看不惯的就是下人跟主子叫板。但是眼下,她倒是觉得苏嬷嬷打得好,最好把陶氏的人脑袋打成猪脑袋才算够本。
可是眼下却不是观战的好时候,紫苏要做的事情,是去救自己的姑姑和表弟。
“钱老夫人,这门,你到底要开,还是不要开?”紫苏冷冷地问钱老夫人。
钱老夫人这会子哪里还能顾及到其他?自是连连点头道:“开,开!”
说罢,她急忙转头大喊:“钱贵,钱贵!快把门给我打开!”
“哎!来了,来了!”一个头发花白,背部佝偻,一副管家打扮的老头奔过来,从腰带上解下钥匙,便去将那锁头打开了。
随着“吱呀”一声响,霖苑的门,被推开了。
终于打开了!
紫苏面色一喜,便要冲进去看百里文秀和钱逸轩。然而,她最终还是没有动,不仅没有动,紫苏的脸上更是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仅是紫苏,所有人都怔在了那里,甚至就连跟陶氏扭打在一处的苏嬷嬷也停止了动作,怔怔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是惊骇,更是恐惧。
“夫……夫人?”许久,苏嬷嬷才喃喃地唤出了声。
站在门口的,正是百里文秀。
确切地说,是满面鲜血的百里文秀。
这是紫苏自重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百里文秀。但如果可以选择,紫苏宁愿不去看这样的百里文秀。
眼前的百里文秀穿着一件石青色的挑丝双窠云雁装,明明是上好的衣裳,此时衣襟上却是有着点点血滴,而那血滴和她满面的鲜血,竟是……从她眼中滴下的血泪。
当一个人的眼泪流尽的时候,就会从她的眼中流出鲜血。百里文秀盼了那么多天,不停地祈祷着大门快点打开,祈祷着上天能够让他的儿子活下去,她的眼泪一直流啊流啊,直到流出血泪,这大门才终是开了。
可惜,却为时已晚。
“哈哈,哈哈哈哈!”百里文秀仰天大笑,她的一头青丝早已然散乱,长久的苦难生活让她骨瘦如柴,几日未进一滴水米让她的嘴唇干裂,血泪,更是让她的双眼通红。如今的百里文秀却是像一个恶鬼,让人毛骨悚然,心惊胆寒。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傻在了那里,就连紫苏也半晌说不出话来。难道百里文秀一直站在这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吗?
那为什么她不发一言?
难道……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紫苏的心头升起,紧紧地扼住了紫苏的心。
血泪,再一次从百里文秀的眼中滑落。
她停止了疯狂的大笑,圆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向了钱老老人。
“娘,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在玉山死了之后,再把我们娘俩都饿死?娘啊……你怎么忍心?逸轩才十一岁啊……”提起自己的儿子,百里文秀的声音都在颤抖,悲伤、痛苦、绝望和仇恨一股脑地涌上来,更是让她全身都在瑟瑟地发抖。
什么!
紫苏的脑袋“嗡”地一声响,紧赶慢赶,到底还是错过了吗?
这……这怎么可能……为怎么可能!
“文秀,你在说什么?你说逸轩他……”百里文秀的样子,让钱老夫人已然意识到了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个经历了丧子之痛的老太太顿时有如五雷轰顶。
“呵呵……你何必伪装呢?给逸轩下毒,不让我们出去找郎中,难道不是你的命令吗!是你杀了他,是你们杀了他!”百里文秀厉声大喝,这血与泪的控诉让在场的钱家人全部都浑身一震,更让百里家的人全部怒喝出声。
“逸轩,逸轩!”钱老夫人在片刻的震惊之后,才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顾一切地朝着霜苑里冲进去。
“你给我站住!你们谁也别想踏进霖苑一步!你们谁也别想动我的轩儿!”百里文秀尖叫着扑上去,就要把钱老夫人往外拉。
可钱老夫人这会子心里念的全是孙子,她原本就比百里文秀胖,百里文秀又是连续几天未进水米,哪里有力气拉动钱老夫人?这婆媳二人就这么着撕扯着往院子里走去。
回过神来的紫苏也立刻跟了进去。
百里武尚恨得牙根痒痒,当即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但听得一阵“咯吱”作响,钱玉桥的脸已然涨成了猪肝色,连眼珠子都开始往上翻了。
可饶是这样,也不能让百里武尚解气,他咬牙怒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兔崽子!”
百里武尚真的恨不能一把捏死这些个王八淡!然而他的心中还惦记着自己的胞妹和外甥,自是用力将钱玉清掷在地上,便大步冲进了院子里。
百里朱炎可比他爹狠多了,他一手一个,拎着钱玉桥和钱玉川便往院子里进,边走边怒骂:“我告诉你们,若是我表弟有半点差池,我要你们姓钱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偿命!”
此言一出,那个好不容易被松开了脖子的钱玉清便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你也给我滚进来!”苏嬷嬷一把扯起陶氏,就将她往院子里拽。陶氏吓坏了,她不是不想让钱逸轩死,她也曾经一度觉得,钱逸轩就算是死了,也是给自己那个小产了的儿子偿命。可是,她是希望钱逸轩不知不觉的死,无声无息的死,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怀疑她,事情才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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