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瓦尔急忙上前,用从盗贼手中得来的匕首划开了箱子上捆绑的绳索。他几乎是暴力地掀开了木箱的盖子,而后松了口气。
昏暗的光线中,箱子里确确实实地躺着一个女人。
她的眼睛被蒙着面罩,嘴巴也被封了起来。黑色的长发或许是因为之前的挣扎而显得凌乱地覆在面上。但伯瓦尔光看她的轮廓就判断出这是他要找的人。
“希亚!你没事吧?”他急忙伸手下去将她被捆住的双手解开。无意触碰间那冰凉的寒意更是让他安下了心。
只要她没事就好……
被放开手的希亚已经自己坐了起来并动手撕开了嘴上的封条。而伯瓦尔则帮着去解蒙在她眼上的布条。因为这个缘故两个人靠得很近。
伯瓦尔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希亚的嘴角微微勾起。
希亚稍稍扬起了脸,鼻尖轻轻动了下,似乎感到了尽在咫尺的活人的温度与气息。
紧接着她突然张开了小巧的檀口,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地深深地吐息。
一股绿色气雾从她的嘴里喷到了伯瓦尔的脸上。
伯瓦尔僵住了。
来不及捂住鼻子,也来不及退后,甚至连圣光净化术都来不及使用,伯瓦尔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干净,他的身体四肢都仿佛突然收到了来自大地的召唤猛地倒在地板上。
“你是谁?”
他最后的动作本是帮希亚解开眼罩,但随着身体的倒下,蒙在希亚眼上的布也顺其自然的被他扯落。
“我是谁?”化妆成希亚的女亡灵讽刺地笑道:“你现在还需要关心这些吗?”
“希亚……她在哪里?”不光是身体,伯瓦尔觉得自己的意识都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他用最后的意志撑着问道。“你们对她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女亡灵站起了身。整了整自己的裙摆,从箱子里跨了出去。
“事到如今,你自身难保却还关心她?”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语气里充满了憎恶声音也尖锐了上去。“她就那么好吗?这张脸就那么讨人喜欢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只看得到她?!”
她的声音在伯瓦尔的耳中显得越发的遥远。
“她还是乖乖地去死在她应该死的地方才好!!”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伯瓦尔的心里一惊。
谁来帮帮他?见鬼!他不能在这里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倒下。
她有危险!
谁都好,圣光啊,救救她吧!
伯瓦尔祈求着挣扎着,然而他拼尽全力。也不过是稍稍动了动他的手指。而随着他的意识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他的手也不再动了。
那是双保养得十分得宜的手。
你或许看不出这双手的主人已经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却看得出他是一位养尊处优的高位者。
此时。这双手正覆在了希亚冰冷的双颊上,将她的脸轻轻抬起。
那双手带着温暖的体温,但希亚却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似的全身一颤,然后止不住的颤栗。
手的主人感到了她的颤抖。但他的手却没有分毫的影响依然稳定。
“我的女儿……早就死了。”
那似乎总是蕴含着无限悲悯的声音此刻依然是如此平和温柔,就好像他此刻在触摸的是乞求他赐福的普通民众。可是他说出的话落在希亚的耳中却好似一道惊雷。简直把她从头到脚整个人劈成了两半。
“这不是我的女儿。”
是吗……父亲?是吗?
被封住的嘴唇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得不到宣泄出口的她的身体抖得越发的厉害。
“我的女儿只有一个——蒂芬·伊雷利安·乌瑞恩皇后。”
那双手离开了她的脸,也带走了她心里所有关于父亲的温暖。
“把这个亵渎圣光的东西带走,让她去她该去的地方。我不想再看见她!”
心好痛!
痛到再也感觉不到其他。
希亚的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绝望与痛苦化作眼泪不断地流淌,浸湿了蒙在她眼上的布。
她该知道的,父亲会是这样的答案。所以。她不应该感到意外不是吗?
既然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她还是忍不住会这样痛苦呢?
就好像心和身体都被撕成两半的痛苦。
希亚只觉得自己被人从箱子里提了出来。
可是。即使是这样,也让我看看您啊!父亲!!
我不会给您添麻烦,也不会承认您不想我承认的身份。
是您给予了我生命,您要夺走它我也毫无怨言,但至少,父亲,求您让我看您最后一眼啊!父亲!!
被浸湿的布条也终于拦不住她的眼泪。泪水顺着布条的下缘划过湿润的痕迹。
希亚努力地摇着头,徒劳无功地想要撼动着那遮蔽了她视线的眼罩。
她看不见,本尼迪塔斯大主教脸上的冰冷与淡漠,眼中的嫌弃与憎恶——那不是父亲的表情。
“还不快点?”从头到尾,大主教的声音连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显得分外诡异。
只是绝望和自我厌弃让希亚完全没有在意到这一点,她甚至一点也不关心自己要被带去何方也毫无试图反抗她即将到来的那可怕结局的打算。
就这样消失算了……
等到手下带着希亚离开,本尼迪塔斯身边的空气出现了一阵带着深紫色光泽的扭曲。紫黑色长发的男人就从空气中凭空走出。而大主教却早就知道一般,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专心整理着自己身上隆重华丽的法袍。
“身为父母,抛弃自己的孩子就这么轻松吗?”
本尼迪塔斯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我说了,她不是我的女儿!而且,听起来,你似乎是在打抱不平?”
男人顿了一下别过脸去。“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大主教瞥了他一眼,懒得去拆穿他这明显的谎言。
“不过你这么对待她,不怕你的主人生气?”
本尼迪塔斯握着法杖的手有一瞬间的收紧,但他几乎是立刻又恢复了平静。
“我得去迎接我尊贵的客人了。”
“看来是下逐客令了?”男人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走就是了。”
“玩得开心点。”
说完,大主教拄着法杖迈步走了出去。
男人伸手插进额角的发际,嘴角露出扭曲的笑意。
“当然……这可是一出难得一见的好戏啊……”他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人也再次莫名消失在了空气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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