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小少年(1 / 1)

怀山共有五座山峰,山上丛林茂密,葱翠蔽天,南麓之下,怀抱一村,名曰怀阳村,此村三面环水,风光宜人,山水秀美,土地肥沃,民风朴质敦厚,虽地灵而鲜出人杰,然品盛却罕见骚客,实为游览、隐世、定居之理想场所,我们的故事,就从怀阳村开始。

辛老爹眼前一花,差一点没站稳,他再定睛一看,将军夫人的肚子果然是平的,可是自己明明前几日看见的是个腹部隆起怀有身孕的啊,待要再看仔细,却早已有人把棺盖盖上了。

正当辛老爹疑惑之时,有人在门口叫他,他转身出去,那人告诉他,辛大娘又给他生了个儿子。辛老爹登时打了个寒颤,醒了,他看着旁边襁褓中熟睡的儿子,若有所思……

转眼间,十四年过去……

“自古英雄出少年,辛大将军,果真是天下第一箭!”

“哇哈哈哈,尔等算是有眼光,看我引这八石之弓再来一个百步穿杨。”辛冉两只手抬起,做引弓之势,同时口里还发出“啪”的一声。然后又转过身来指着王牛娃说:“你这时候得跪下,说,’吾等愿与辛将军共赴战场,斩杀敌人’。”

王牛娃倔强道:“我才不跪呢,我爹说了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凭什么跪你。”辛冉见无法说服王牛娃,于是退而求其次:“那你不跪也行,起码拜一拜,这样演的才真嘛。”

“你都演了半天将军了,总是让我演大兵,我不玩了,回家了。”说着委屈的向家的方向跑了。

辛冉几步追上,用手揽过王牛娃的肩膀说:“好好好,明天就你来演将军,我演坏人,好不好?”“真的?”王牛娃眼中露出喜悦的光。

“那你得答应我,我们上山里去玩,你敢不敢?”辛冉挑衅道。

王牛娃看着身后的大山,以往进山里倒是也没什么,但是最近大家都在传言最近这山里有邪祟,一到夜里那邪祟就出来抓人,谁家粘上这个邪祟就要死人,最近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去世,所以大人们都不让孩子们进山,就连大人不是必要的话,也不敢上去了。

看王牛娃犹豫了,辛冉露出得意的神色,揶揄道:“你不敢吧,看你胆子小的。”

“你当然胆子大,你们全家天天都跟牛鬼蛇神打交道。”

“你再说,你再说一遍,当心我揍你。”两个孩子就这么一路打打闹闹的回家去了。

辛家祖祖辈辈都是挖墓的,并不是盗墓,而是修墓。这是家家户户每个人都离不了最终归宿,尤其是那些大户人家,墓穴还要修的更加讲究气派,所以辛家将其视为可以传世的手艺。

虽离不了,但却不待见。辛家因为从事的是与死人相关的行当,在村里倍受歧视,大家都觉得他们家晦气,甚至出门都尽可能的绕过他家院子,所以辛冉很不喜欢自家这份行当。

比方说,有一次辛冉捡拾了柴火正要回家向爹爹讨赏,路上看见几个小孩走在前边,辛冉素来知道他们不喜与自己来往,所以就放慢了脚步,远远的跟着,想着要是有个岔路口他就绕个路。

这时前边的一个孩子停下来冲路边撒了泡尿,一回头看见了辛冉,于是就对着同伴大声喊道:“快跑啊,晦气星来啦。”谁知那几个孩子也并不是真的要跑,反而是停下来一齐冲着辛冉一边坐着鬼脸一边唱到:“晦气星,倒霉蛋,出门踩到驴粪蛋,跑回家,叫阿娘,阿娘抽他的屁股蛋;说媳妇,媳妇哭,说死不嫁他个倒霉猪,没出路,没活路,还不如找跟绳子吊死喽。”

辛冉气的扔下手里的柴火就跑过去追打:“我看谁还敢骂,有种别跑。”两个跑的慢的孩子被辛冉追上去一顿胖揍,辛冉虽是瘦弱,出拳的力气却是毫不手软,一会儿就把两个孩子打的鼻青脸肿的,其中一个叫王牛娃的连连求饶,辛冉这才停了手,这时另一个孩子爬起来就跑,辛冉见追也追不上,就伸手把还在地上打滚的王牛娃拉了起来。

先跑开的几个孩子一路跑着还一边喊:“晦气星打人啦,晦气星打人啦。”

辛冉爹爹回到家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提上当天东家赏的一些糕点就去挨打的两个孩子家登门谢罪去了,对方敷衍了几句,说了些小孩子打架不会往心里去之类的话,结果还是在他们出门之后就把他们带来的礼物扔到门外了。辛冉知道,他们不是嫌弃那些糕点,而是嫌弃辛家的身份不吉利,这让辛冉心里不是个滋味。

然而男孩子的友谊往往从打架开始建立,辛冉从此多了一个朋友,那就是被他打倒在地的王牛娃。

邪祟来了,死的人多了,辛老爹的活也就多了,有很多穷人,他们没有钱修气派的墓,辛老爹就带人给他们修个简单的,也不收钱,只当让先去的人有个归宿,也是给自己和后人积德了。

这一日干完活,辛老爹站在院子里抖落身上的土,随手把几个铜钱递给了辛大娘:“你不是说家里没盐了?赶快拿这个去买吧。”

辛大娘小心翼翼的接过钱,放在衣服内侧的口袋里,然后问道:“这次又是哪家人没了?”

“米村的金家,金家老爷子。”

“金家?那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大财主啊,而且据说对这妖邪之物也是颇有心得。”

“现在不管有钱没钱,邪祟盯上谁谁就难活啊。金家也是请了好几个郎中,也请了道士做法,结果,还是没留住。”辛老爹叹了口气。

“对了,那个臭小子呢?可别再出去惹什么祸事了,你记得好好管教他。”

“你那个倔儿子,你自己都管不住,他哪里会听我的,谁知道这会儿又跑哪儿去疯了。你记得去找他,我还得赶紧的去买盐,现在这盐是一天几个价,再不买回来,不知道又要涨到什么价钱了。”说着提起陶罐,匆匆忙忙的就走出了院子。

辛老爹一辈子很是顾家,对辛大娘也十分爱护,并不像其他粗鲁的村民一般经常拿老婆孩子出气,所以这一家子一向比较和睦。辛大娘一辈子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染了肺疾,没到三岁就死了,辛冉是老二,辛冉本来还有一个弟弟,刚满月的时候辛大娘背着他出去给辛老爹送饭,也不知道谁家的马车疾驰而来,吓的辛大娘往后一退,一脚踏空摔倒了,婴孩儿的头磕在一块岩石上,当场就摔死了。辛大娘为此痛心了好一阵,以后再也没有给辛老爹送过饭。

不大一会,辛大娘沮丧的回来了,空荡荡的陶罐扔到石桌上,滚了两滚,发出咕噜噜的响声,就好像饿坏了的肚皮一样倾诉着不满。辛老爹赶紧从屋里跑出来问:“怎么了?又涨价了?”

“没有,”说着辛大娘伸手掏出里怀兜里的铜钱,一并扔到石桌上,“人家现在不要铜钱,定要银钱才行?我们去哪里找银钱?”

“这大浦向来都是使铜钱的,什么时候改用银钱了?”辛老爹拿起那一串铜钱疑惑的嘟囔着。

“我一个村里的女人家,我怎么会知道,你们男人天天在外边跑,你都没打听清楚?”辛大娘嗔怒道。

“好了,你别想那么多了,我明日去打听一下,看在哪里换了就是。”

说罢,我们开头那位小将军也正好回来了,辛老爹上去佯装用力的打他的屁股,一边教训他平时要好生在家呆着帮母亲干活,一边提醒他明日怀阳村里的大事莫要忘了。

夕阳西下,一家人打打闹闹,嬉嬉笑笑的过完了一天。

没有人知道这个邪祟是个什么东西,有人说在山上听见山神怒吼,有的看见凶猛的野兽四处流窜,更邪乎的,说听见山神娘娘在夜里哭,哭出来的泪水顺着山泉流入河流,这就是为什么大家伙觉得最近这水都不似原来那般甘甜了,而是刺鼻的酸臭和苦涩,一种从未有过的诡异气氛在怀阳村里弥漫散布着。

大家一度怀疑是不是山里闹妖怪,一时间打猎的,捉妖的,年轻人要猎奇挑战勇气的,都纷纷进山各显身手,但带回来的除了更离谱的传说,没有鬼怪妖兽的半点影子,人还是照样不停的死去。

最后村民们商量了一下,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要在怀山第五座山峰脚下修一座山神庙,并订好吉时,举行全村的拜祭。结合散布于民间最朴素的信仰综合考虑,还是向神仙祈祷靠谱些,神仙是万能的,上可达天听,下可斩妖除魔,反正无论遇到什么事儿,求神仙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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