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飞发现了这只大仓鼠的恶意企图,可他没有决定抢先一步攻击。
他在观察眼前的这只灰鼠。
眼前半人高的生物,穿着类似牛皮质地的夹克。
夹克上有明显的缝纫机痕迹,是一条条非常工整的缝合线。这说明他们具有至少相当于地球十八世纪的工业生产能力。
他手中的飞钩被保养得很好,在树叶缝隙撒的阳光照耀下,反射着夺目的锐利光泽。
这是他们金属加工能力的佐证。
虽然还没有对这个星球文明的矿物情况和化合物结构进行初步调查,但韩飞觉得,这飞钩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是土高炉生产的粗制金属。
更像是工业化的高质量冶金产品。
可如果只是这种文明层次,根本不会是在战争中发展了数百年的地球文明的对手。
地球现代科学对低等文明带来的压制力,不只是子弹炸药和刀剑的对比,而是从基础科学、社会结构、工业层次等多方面的碾压。
而且核技术,可不一定是全宇宙都普及的廉价货。
韩飞思考的速度已经够快了。
还是没快过这位护林员先生的钩子,他几乎是以一种接近韩飞视网膜刷新频率的速度,发射炮弹般的甩出了他的飞钩!
飞钩脱手的第0.372秒。
砰——!
类似于子弹在膛线中压缩空气发出的炸响,钩子化作直线,撕裂空气,刺向韩飞右胸!
第0.893秒。
韩飞从未放下的高斯手枪,扳机触底。
机械传动结构推动弹片击打相应器,相应器得到启动的电信号,并且以光速传播并激活了高能电池组,电池组的磁力以毫秒为单位的速度,将磁场蕴含着的恐怖推力分阶段释放出来!
第0.997秒。
棉签头形状的高斯子弹在磁能膛线中得到了充足的加速度,在猎鼠阿朴看到子弹的痕迹前,就已经穿透了阿朴喉咙和颈椎。
这是韩飞选择的最稳妥的击杀方案。
他没把握说这种像是仓鼠一样的生命大脑会在头颅的位置,但从阿朴胸口的起伏中,他已经得到了阿朴也需要呼吸的重要信息。
同时切断喉咙的呼吸系统和脊柱的神经系统是韩飞眼中的最优解。
飞钩无力的落在草甸上。
阿朴仰面倒在了灌木丛中,瞳孔涣散,满脸不可思议。
“咳咳咳……”他嘴巴处满是血沫,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吱吱吱。
地球文明与猎鼠文明的第一次接触。
就这样以死亡为开场白。
灌木丛里,红与绿的冲击画面,让韩飞感觉有一丝肠胃的不适感。
他宰过鸡鸭,但那些都是他眼中没有智慧的食物。而这个仓鼠,明显是具有文明特征的智慧生命。
是一个独特、自由、充满思想的鲜活个体。
韩飞静立在阿朴的尸体前,低声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不赞成。”
他翻出了阿朴身上的每一样东西。
一本小册子、一支趣÷阁、一个皮质钱包、还有一盒糖果。
翻开册子,里面都是些让韩飞看不懂的奇异文字,当他目及文字时,脑海中响起了模拟器的提示声。
“发现异世界文明文字,已自动进行翻译。”
【昨天的新闻说,这世上除了我们,其他星球上可能还存在生命。唔,这倒是好事情,我喜欢和陌生鼠交朋友,嘿嘿,我会给他们做我最拿的焖豆子。】
【专家们又讲,那些外星鼠可能和我们长得不一样。没关系啊,大家要是都一个样子才无聊。反正只要不是四脚虫就好,厨房里,厕所里到处都是那种可恶的小东西,任何鼠只要看到四脚虫,都会忍不住消灭它们吧……】
韩飞看到这愣了下。
字里行间中,他读出来这些猎鼠对于四脚虫的厌恶感,很像是地球人对蟑螂的态度。
一旦发现,立即消灭。
不存在做朋友的可能性,这是一种源自于基因和本能的憎恶。
有人会在乎一只蟑螂的生命和情感吗?
若是一群蟑螂的话……
肯定是尖叫着然后用杀虫剂株连九族啊!
韩飞似乎理解为什么阿朴一看到自己就忍不住想动手了。因为人类的形象,实在是很像一个放大般的四脚虫。
换位思考。
如果他在地球日常上班工作,突然看到了一只比人还高的巨大蟑螂……不能继续往下想了!
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啊!
韩飞总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按照模拟器的说法,距离两个文明进行正式接触,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
以人类的审美,应该能接受猎鼠文明。
问题是——
韩飞想象了一下双方文明的第一次外交场面。
隆重的外交大会上,彩旗飘飘。
会议现场,猎鼠代表与人类代表团亲切会见。
他们看到人类的第一眼,空气凝固,全体鼠脸发绿,嘴唇惨白,手脚颤抖,忍了几秒,还是“吱”的一声集体大吐特吐……
最后双方战争的爆发原因,可能就是有只位高权重的猎鼠被这么多的“大型直立四脚虫”活生生恶心死了。
这不打起来才怪啊!
韩飞一拍脑门,满脸无奈。
不过他依然抱有侥幸,万一这位阿朴的审美观,只是特例呢?万一他只是位患有恐虫癖的护林员……
余光处。
韩飞忽然发现异常。
原本应该躺着一只大仓鼠的草丛上,现在竟然什么都没有了!顺着地面能看到一条若隐若现的血迹。
“龟龟!这生命力才特娘的是蟑螂吧!”韩飞惊了。
这是大仓鼠看到了自己,绝对不能放他走!
韩飞毫不犹豫地跟着血迹追了上去。
同时他没忘启动这具副本身体的特殊能力——【光学隐形】。
他的身影立刻消失不见。
只能看到微弱的空气扭曲。
……
十几分钟后。
阿朴逃到了一个最近的小镇上。
他闯进警察局的院子,激动地高声吱吱道:“救命啊!救命啊!我见到了一只特别大的四脚虫,起码,起码有我两倍高!它还会射出一种奇怪的东西,你看看我的伤口!”
负责接待的是一位银色毛发的老警鼠。
他紧张地扶起浑身发颤的阿朴,在阿朴惊恐又充满期冀的注视下,满怀关切的问候道:
“你……”
“没吃药吧?”
听到这话,阿朴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