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盛汸从勐泐带回来的山珍多,各院分下去林林总总也不少,霞儿尝过一次觉得味道很好,但不舍得吃,在一起陪五太夫人去云间寺时全拿给了岳青夫妇。
今晚的家宴不分席,花夫人让人摆了一个大长桌,每个人都有位置,就连牙牙学语的二郎和三郎都有,七童的位置在下首,挨近霞儿,他留意到霞儿对几道菜挺喜欢,悄悄让红鸾从自己这边没动过的菜肴分一些过去。
正埋头吃饭的霞儿一抬头发现面前又多了一份菜,恰巧是她喜欢吃的,她转头疑惑地看着红鸾,后者轻声对她说是七少爷让她拿过来的,霞儿抬头看了一眼花聿楼,发现他正和花溢亭聊天,便红着脸悄悄让红鸾替她向花聿楼道谢。
宴席一直吃到很晚才散,花聿楼在三童和五童的轮番劝酒下有了醉意,花平和红鸾扶着他步履蹒跚的回到了鹤渚斋,溢清今天和墨竹守院子,见到了赶紧让墨竹一同上前把花聿楼扶进来。
“花平辛苦你了,这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花平听到溢清的话尴尬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红鸾,后者也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七少爷怎么喝了那么多酒?”溢清和墨竹一左一右艰难地撑着花聿楼不让他摔倒。
“七少爷回来老爷和几位少爷都开心,所以多喝了几杯。”红鸾倒是不介意溢清高高在上质问的语气。
“好在我早早备了解酒的茶,红鸾今晚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这有我就可以了。”
溢清说着和墨竹一同把人带到屋里,旁边候着的小可见了心里十分不服气,见人走后嘴里嘟囔着冲谁都摆这副姨奶奶的派头,真把自己当鹤渚斋的姨奶奶了,有能耐倒是让老太太和太太抬举你,在这冲我们耀武扬威算什么?
红鸾听了回头轻轻拧了一下小可的脸颊,笑着和她说:“你这张嘴啊,就是没个把门,再挨巴掌霞儿姑娘可就帮不了你了。”
“本来就是。”小可更不服气了,“平时别的事情不见她抢着干,那位就算了,她老子娘都体面,另一位也不看看这个时候是她的活吗?”
“又混说了,今夜是你和小芝在外头守着,可仔细些,七少爷今夜饮了酒,半夜可能需要茶水,别睡迷糊过去知道吗,有什么事再来找我。”红鸾说完就回自己房里去了,只留小可一个人在原地气闷不已。
溢清和墨竹好不容易把花聿楼送回房间让他躺下,墨竹在溢清开口前把热毛巾拧好递给她。
“你们是谁?”房间里放着冰块消暑,但滚烫的毛巾一碰到皮肤花聿楼酒都醒了一半,他睁开眼睛发现床头站着两个陌生姑娘,便抬手把放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拉下来。
“七少爷说醉话呢,我们是溢清和墨竹啊。”花聿楼的手掌比手里的毛巾还要滚烫,溢清不禁有些躁动。
“怎么是你们,花平和红鸾呢?”花聿楼记得宴席散后是花平和红鸾送他回来的。
溢清知道花聿楼醉了心头有气也不好发作,便和他说:“时辰太晚了花平不好留在院里,红鸾今天也忙了一天下去休息了,现在是奴婢值班,刚刚已经泡好解酒的茶了,七少爷你要尝一下吗?”
“拿过来吧。”花聿楼自己从床上起来,接过茶杯三两下就把茶饮尽了。
解酒茶的效果很好,花聿楼的醉去了七八成,他这才有心思打量面前一坐一站得两个女孩,都是旧时面孔,花聿楼把目光收回来,说:“去备水吧,我要沐浴了。”
小可和小芝刚打发了下头的人去准备热水,又见刚才还神气活现的两人面色不好的从屋里出来了,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气。
溢清和墨竹当然没受气,不过是碰了一个软钉子而已。
即便花聿楼醉酒沐浴的时候也不需要丫鬟在身边。
花夫人听说夜里鹤渚斋叫了热水。第二日忙让华妈妈去问是怎么回事。
华妈妈知道花夫人想要知道的是什么,回来后摇了摇头,对花夫人说:“昨夜是因为七少爷解酒发了一身汗才叫的热水,还把当差的溢清墨竹都赶出来。”
花夫人一听脸上的笑容都没了,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昨晚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华妈妈说:“我问了小可了,昨晚没人在七少爷房里过夜。”
“我的老天爷啊!”花夫人攥着帕子紧紧捂着胸口像是要喘不过气来,“这可怎么是好?”
“夫人你别着急,七少爷不是还小吗?”华妈妈劝道。
华妈妈不劝还好,一劝花夫人更着急了,她说:“我怎么不急?他今年都十九了,身边一个可心的人都没有,就一个花平,晚上还不能伺候的那种。大童二童十九的时候院里早已经有几位姑娘了,以前我是不想他过早坏了身子提防着,但现在我就是怕他太提防了,你说那溢清是他院里样貌最拔尖的,样貌身段在堡里都出众,还不是说赶出来就赶出来。”
华妈妈急忙宽慰道:“夫人别着急,可能七少爷刚回来身子还累,过几天再看看。”
花夫人转念一想,对华妈妈说:“你说的也对,过几天再看看,这段时间你给七童院里那几个女孩多进补一些,就从我份例里拿钱出来,和她们说多留心一点,七童要是需要什么缺什么只管去库房去,不用问我。”
唐百草已经将花聿楼的情况告知了五太夫人和花老爷,有古巫族圣地在,癫蛊的母蛊就可能一直沉睡下去,只要母蛊不躁动,花聿楼体内的子蛊就会一直安静下去,所以回不回勐泐都没什么影响了。
这四年来花聿楼每次除蛊失败后唐百草都将情况如实告诉了花家的人,一次次打击他们脆弱的神经,到现在他们已经把要求从“完好无损的除蛊”降到“只要子蛊不发作一切都是美好的”。即便他们心里有遗憾,但也没有什么比花聿楼不用再受蛊毒折磨更值得他们开心了。
今年端午节钱塘江有赛龙舟看,所以堡里的仆役们都在准备主子们出行需要的东西,光是马车就需要好几辆,还有各种需要祈福的东西,早上从云间寺祈福出来便直接去江边的酒楼上看龙舟,午饭也在那里用了,但外头的东西不新鲜,总归自己带去的安全。
为了出行简便,五太夫人和霞儿花夫人坐一辆车,三位少夫人带着小少爷坐一辆车,后面再准备两辆车装其他的东西,即便如此,他们也被堵在管道上迟迟不能前进。
外头燥热,车厢里虽然放了一些冰块消暑,但有等于无,大人还能忍,小朋友可就忍不了了,娇气的三个孙少爷已经开始瘪嘴准备大哭一场了,最后还是花盛汸和衙门的衙役一起疏通了街道,让大家都能走动一下。
花夫人看着霞儿小脸热的通红,便笑着和她说:“你三哥已经在外头疏通人群了,一会咱们就能可以出城了,那人没那么多,也凉快一些。”
霞儿接话道:“今年有龙舟赛,外地人也来看,所以人多一些,我知道的。”
花夫人道:“可惜薛冰和玉屏姑娘家去了,不然也能看一看这划龙舟。”
贺夫子说在花家待三年,三年后便真的带玉屏回家乡岳州,花老爷担心两人安全便让花盛汸、花锦城和花溢亭三人护送他们回到家乡,又帮着把宅子仆人安置好后才离开。
贺夫子离开了,孩子们的学问还是要继续的,花老爷又请了另一位大儒,花锦城花溢亭和薛冰霞儿依旧在桃花堡学习,直到去年闭馆后薛冰才回家,本来霞儿也应该回家的,但花夫人说离不开她,又托人去钱府说了一声把人留下来了。
霞儿一开始知道自己能留下来心里说不开心是假的,她留在桃花堡至少初一十五和五太夫人花夫人去云间寺进香的时候能见父母一面,要是回到钱府她怕是要成为笼中鸟雀,任人宰割了。
花家的队伍出了城后前进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很快到了云间寺。
霞儿按往常一样要帮五太夫人把上个月的经书还回去,但大郎却一定要跟着。
慧娘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头,说:“你这孩子,姑姑还要事情要做,你偏要在中间裹乱。”
“没事,一起去也可以,很近的。”霞儿说着从慧娘怀里接过大郎把他放在地上,对他说:“大郎,姑姑手里要拿经书没办法抱你了,你要自己走可以吗?”
“好。”大郎含糊不清地回到。
霞儿其实可以让丫鬟抱着去,但是她要去后院见父母,不能让别人看到,所以只能自己带孩子了。
去藏书阁的地方霞儿早就熟悉了,但为了照顾小孩子的脚速慢了不少,找到五太夫人新要的经书后霞儿一手拿着书,一手拉着大郎从藏书阁出来,不曾想刚出门大郎就往旁边的佛殿跑去。
那边都是供奉逝者的冥殿,阴气重,大郎一个小孩子阳气弱怕撞上什么脏东西,霞儿赶紧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