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岚第一眼看见傅泊焉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人中之龙,并且难以驾驭。
这样的男人最不缺的就是小女孩的喜欢和爱,但她以为钟意至少是特别的。
也许,她真的看走眼了也说不定。
钟意从没有像这一刻觉得这么对不起家人,她低下头,强忍着眼底的泪,一字一句的说道:“外婆,我和他开始的并不纯粹,他对我越好,我就越觉得愧疚,而且……我还没有做到为人妻的准备。”
她只有二十四岁,和三十四岁的他,不只有年龄的差距,还有思想上和心理上的巨大差异。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妻子这个角色,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把家里家外打理的井井有条。
都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少不了一个优秀的女人。
过了最初的欲望,她想要的只是一屋两人三餐四季,可傅泊焉想要的,大概是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干练妻子,而不是败絮其中的好看花瓶。
是的,目前的她,就只是一个供人观赏的花瓶,根本不值得花大价钱买回家收藏。
傅家是什么样家庭,白岚也多少有所耳闻。
本以为是老天爷开眼,让她的外孙女儿苦尽甘来,却没想到只是渡劫的开始:“既然已经选择分手,就不要再藕断丝连,免得徒增伤心。”
钟意点头:“好,我知道了。”
白岚又盯着钟意看了几秒钟,随后缓缓的开口说道:“意意,外婆想把祖传的翡翠镯子卖了,你去联系一下拍卖行,或是挂到网上竞拍,只要钱能够立刻到位,就算价格低点也没有关系,我想这些钱应该足够你外公后期的费用了。”
白岚的手腕上常年都会戴着这枚翡翠镯子,据传是白家太祖辈留下来的古董,价值连城,可以说有市无价。
白家到了外婆这一辈,只有她这一根独苗,古董也就顺理成章的传到了她的手里。
以前不管日子再苦再难,她都没有打过这枚翡翠镯子的主意,而这次大概是真的觉得走投无路了。
钟意突然觉得眼眶一热,那些温热的液体不断的往外涌,眼睛一时酸涩肿胀的十分难受:“外婆,我已经联系了之前的同事和同学,叫她们帮我留意工作,凭我的舞蹈功底,一个月赚几万块钱应该不成问题,也足够我们度过这次的难关了。”
“再说,我不是还有几个很有钱的朋友么?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去朝她们借一借,无论怎么样也不能让您把家里祖传的古董都卖了啊,多不吉利,再说,我还要为我的孩子留一笔财富呢!您可千万不能打它的主意。”
白岚没有固定的信仰,也不信那些怪力神说,她只相信她自己的双手:“一个物件儿而已,如果能把它变成钱,那就是它的价值体现,无所谓吉利不吉利,你要是不肯卖,我就自己去典当行……”
白岚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钟意很怕她背着自己去一些黑心典当行,把东西拿过去,却变不成钱被骗,于是赶紧哄慰道:“好好好,都听您的,我明天就去拍卖行和典当行问问价格。”
听到钟意这样说,白岚才满意的点头,随后挥了挥手:“你也回去好好睡一觉吧,都快熬成熊猫了。”
钟意赶紧摇头:“我不累。”
白岚却十分坚持:“你流产就属于坐小月子,本来应该在屋子里憋一个月养养身体,哪有像你这样没白天没黑夜的在医院熬着的?现在年轻不觉得什么,等老了全都找上来,到时候你后悔也晚了。”
白岚的心脏病很严重,随时都有犯病的风险,钟意怕她一个人在这守着再出什么差错,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白岚又说了一句:“快回去休息吧,你在这里我的心反而更难受了。”
钟意在这里守了一周,也没能好好的洗个澡,听到她这样说,也就没再继续坚持:“那好吧,我正好回去洗个澡。”
白岚点头:“快去吧。”
钟意也没有过多的耽搁,想着早回去好早回来守着,就拿起手包离开了医院。
台风过境,这几日一直都是阴雨连绵的。
钟意刚刚走出医院大厅,阴沉到极点的天空就有雨滴飘落了下来,她拢了拢衣襟,就快速朝不远处的公交站牌走去。
在路上晃悠了大概五十分钟后,钟意回到了之前租住的出租屋。
虽然闲置了一个多月,但再次走进去的时候,和她搬离时候的感觉差不多,不至于像家那样温馨,但最起码是属于她自己的私人空间,也算是她的避风港。
她回到出租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洗完后,又把换下来的脏衣服都手洗干净晾上。
忙完这些后,就差不多两个小时过去了。
到了饭点,她又不想点外卖,于是就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包方便面煮了起来。
五分钟后,方便面煮好,她快速的解决掉,就一头栽到了床上,准备昏天暗地的睡一觉。
刚刚躺下,她就接到了秦羽打来的电话:“钟意,之前你辞演的那个歌舞剧女主舞因为受伤住院了,你还想回来试一试吗?”
外公的病情突然恶化后,钟意又把之前积攒的人脉重新捡拾了起来,而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秦羽,大概都是同龄人,相处起来又很舒服,不累,所以她还挺愿意跟他分享一些生活上遇到困难的,而他每次也很好说话,该帮忙的地方绝不含糊。
钟意没有犹豫:“当然了,什么时候试妆?”
秦羽低头看了一眼左手手腕上的腕表:“明天这个时间,可以吗?”
“当然可以。”
工作和收入都有了着落,钟意觉得心情都舒畅了不少,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如约到了秦羽所说的地点试妆,然后又当着十几人的面跳了一支民族舞,大概是她的身段和舞姿征服了投资者,她很顺利的就代替了受伤的舞者,再次成为了巡演的女主舞。
白岚知道她顺利的成为了歌舞剧团的签约舞者后,高兴的合不拢嘴:“我还以为你这辈子跟舞蹈没有缘分,没想到一波三折的,最后还是靠它吃饭了。”
钟意也没想到:“这样就充分的证明了一件事情,我的舞蹈从小没白学。”
白岚又笑了笑,随后闲聊那般问她:“你去典当行问过了吗?”
钟意愣了两秒钟:“这两天忙着歌舞剧团的事情给忙忘了,明天我就去问。”
白岚点头:“好!”
钟意参加歌舞剧的巡演后,人就变得更忙了,每天基本上都是三点一线,出租屋,医院和歌舞剧团。
关于卖翡翠手镯的事情,白岚在催促钟意三四次都无果后,就没再催促她,想着哪天自己去卖就好了。
钟意也没察觉出白岚的异样,每天都处在累瘫的边缘,对身边人的变化感知自然就迟钝了不少。
这天,钟意练完舞蹈,已经是夜里的十点钟。
她刚走出歌舞剧院,就接到了顾相思打来的电话:“意意,你现在有时间吗?”
钟意裹紧外套:“有啊,怎么了?”
顾相思在那边沉默了几秒钟:“我爸准备公开承认苏裴湘母女的身份了。”
这些年,所有人都知道顾远山又续弦娶了一位夫人,但具体长什么样,是做什么工作的,外界都几乎一无所知,而顾远山这样的举动,无疑是给了苏裴湘母女最大的肯定。
当然,也等于在顾相思的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她这个正妻所生的女儿,终于要被上位的小三碾压在脚底下了。
钟意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刚要说些安慰的话,顾相思就先一步说道:“陪我上天上人间喝点酒吧。”
“好!”
……
钟意打车赶到天上人间的时候,顾相思已经两瓶啤酒下肚了。
钟意进去后,先是脱了身上厚重的外套,刚要把顾相思手里的酒瓶抢下来说什么,就听到她泪眼婆娑的说了句:“意意,以后我可能真的要变成一个孤儿了。”
说着,她又举起酒瓶,凑到嘴边喝了一口:“不都说有了后妈的亲爸也会变成后爸吗?之前我还不信,可现在我家老顾不也正往后爸的趋势上追赶呢吗?所以,我现在是不得不相信了。”
钟意皱了皱眉,还是伸手把她手里的酒瓶夺了过来:“你慢点喝,小心还没解愁人就醉了。”
顾相思没什么坐相的瘫坐在沙发上,一双漂亮的眼睛仿佛失去了焦距,透不进一丝光亮:“意意,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替我妈不值,她爱了我爸一辈子,我爸也辜负了他一辈子,本以为她离世后,我爸会追悔莫及,伤心个几年,可连一年的时间都不到,他就和我妈生前最好的朋友滚了床单,你说他是不是没有良心的王八蛋?”
这种家事,钟意实在不好评价:“相思,你也要理解理解你爸爸,毕竟他是个上市公司的老总,每天面对的都是尔虞我诈阴谋算计,下班回来,就想图个温馨或是简单的家庭生活,这种温馨和简单你这个做女儿的根本给不了他,只能他的另一半给他,你可以怪他,但千万别恨他。”
顾相思也知道自己钻了牛角尖,但她想这事儿搁在谁的头上,都不可能做到理智解决,她也不例外:“意意,你说怎么才能阻止苏裴湘父女曝光于人前?”
钟意思考了几秒钟:“没有什么万全之策。”
顾相思点点头:“我明白了。”
这时,有服务员进来送酒,钟意刚要说话,顾相思就指了指被灯光打得五颜六色的茶几:“放在那里吧。”
“好的,小姐。”
服务员送完酒,就退了出去。
顾相思手里的酒瓶因为让钟意伸手抽走了,想着再去拿一瓶,却被钟意提前察觉阻止了:“相思,酒喝多了伤身体,你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就跟我说。”
顾相思这会什么都不想说,就是想喝点酒:“意意,我想喝醉,你就让我喝吧,好吗?”
她的话语带着从未有过的祈求,钟意有些于心不忍:“相思,你这样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剩下的什么都解决不了。”
“没关系,只要这一秒钟我是好受的。”
钟意听到她这样说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放手:“好吧。”
顾相思得到她的支持,别提有多高兴了:“我就知道我的好意意是个人美心善的大美妞。”
钟意微微后退,阻止她继续靠近:“不过先说好,不能喝断片了,那样太伤身体了。”
顾相思举起手,做出一个忠诚的手势:“好的,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