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门口碰面后,就手挽手一起走了进去,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随后进入电梯,直达了k歌所在楼层。
出了电梯,刚刚拐过弯,路过第一个包房恰巧有人走出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伴随着包房门打开的刹那传入两人的耳畔。
那是一首八十年代末红极一时的粤语歌,是由关淑怡演唱的,名字叫做《难得有情人》。
沈其风的兴趣爱好十分广泛,喜欢藏酒和运动,也擅长弹琴唱歌,除此之外,还喜欢听老歌。
初中的课间,他们常常会坐在一起听歌,歌单很长,而这首歌循环了有一个夏天那么久。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每一秒都充满了回忆,万千情绪悄悄溜进心里,眼角瞬间就浸润模糊了起来。
擦肩而过的男孩子也穿着白衬衫,身量修长,脸上有种涉世未深的单纯清新,叫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这样的一幕,仿佛一下子将她带回到了十年前初见沈其风的那个夏天,他一袭白衬衫,逆着太阳的光影,微笑如春风般,从满是梧桐树的长路那头走过来。
午后蝉鸣聒噪,酷暑难当,可他却像是突然降下的一场雨,送来了一丝久违的凉爽,而那一幕,不知道惊艳了多少懵懂少女的目光。
走廊炫目的灯光有些刺眼,她偏过头去,逼退眼里的温热,这滋味犹如品了一壶陈年老酒,辛辣酸甜都有,五味杂陈。
钟意的过分沉默,引起了顾相思的注意。
多年来养成的默契,只要她不开口说,她就不会主动问。
这种情况,反过来也适用。
到了包房里面,钟意衣服都没脱,就朝过来送食品的服务员要了三提啤酒。
顾相思酒量不好,最大的极限也就能陪她喝三五瓶,见她要了那么多酒,不禁蹙起好看的秀眉说道:“意意,我们两人总要有一个保持清醒,其实要一提就足够了……”
钟意脱掉身上的呢子大衣,挂在了角落的衣架上,闻言只是笑了笑:“没关系,因为我打算自己喝。”
顾相思之前因为失恋的事情没少喝酒出洋相,钟意也陪她喝了不少次,还总是变着法地逗她开心,实在没道理换做钟意受情伤的时候,自己却置身事外:“不行,我们当初好上的时候就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怎么可能让你独自一人喝酒难过。”
包房里暖气开的很足,顾相思边说着话,边脱掉了身上的厚外套。
钟意看见,很自然的伸手接过,并回身挂在了衣架上,这动作像是做过了千百遍那样熟练,由此可见她们之间的默契有多好。
一气呵成的挂好衣服,钟意就拉着她坐到了包房中央的真皮沙发上,随后一本正经的开口:“你的酒量差,我怕我还没喝多,就要分神照顾你,所以你要保持清醒,做我的保护神。”
顾相思的酒量差,大多数原因是她对酒精过敏,可她难过的时候总喜欢喝点酒发泄,久了,就在自虐的路上越走越远。
钟意了解她,所以大多数的时候都会劝她不要喝,省得折磨她自己。
顾相思是出了名的倔脾气,当然不会听她的劝:“放心吧,我知道自己的酒量,喝多了之前肯定管住自己的嘴,保证能把你安全送到家。”
在伤心难过的时候,能有一个好朋友陪疯陪玩陪喝酒,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幸福,当然,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不知不觉中,钟意又红了眼眶。
顾相思伸手拉住她的手:“意意,都会过去的,你看,我和秦渡分手也有大半个月了,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很难过很难过的瞬间,好像风一吹就散了。”
钟意点头,在泪水滑落之前笑了笑,不管经历了什么,又是怎样的撕心裂肺,她都想让人看到她最坚强的样子。
……
厉知夏和江可人做完全身的美容sa后,就回了厉家老宅。
厉星城难得的在,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悠哉的看着电视,旁边自然坐着两位催婚团的灵魂人物,他们的妈妈和奶奶。
厉星城岿然不动,除了眨眼睛外,就像一尊雕塑一样。
从她所站的角度,能够看到他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大手在把玩着遥控器,不时的按下换台键,想必在以此来抵御不时入耳的两道魔音。
厉知夏走进去后,厉母周星阑和厉奶奶谢婉容同时止了话,显然已经说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歇一会的理由。
厉星城见两人不说了,百无聊赖的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是厉知夏回来了,不禁挑起剑眉问道:“怎么整天往外跑,不是准备考研?”
这句话成功的转移了周星阑和谢婉容的注意力,两人又要开始一唱一和的念叨起厉知夏来,而念叨的点无非是想让她出国读研究生。
厉知夏狠狠的瞪了幸灾乐祸的厉星城一眼,随后走到周星阑和谢婉容的中间,一条胳膊挽住一个,撒娇的道:“我不想出国,还不是舍不得你们啊!”
“再说,国内的教育质量也很好啊,我还能随时回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出国念书?是不是在你们心里就只有哥哥,没有我?”
周星阑可不会因为她卖惨的雕虫小技就上当受骗:“知夏,不是妈妈和奶奶狠心,你看看你同龄的女孩子,不是出国深造,就是事业小有成就了,你窝在国内读研究生,视野有限,资源有限,碰上好的另一半的机会也有限……”
厉知夏年纪轻,做不到像厉星城那样成熟稳重,周星阑还没说几句,就出现了抵触情绪,直接伸手捂住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就要留在国内,哪里也不去。”
周星阑还要说些什么,谢婉容见孙女情绪开始不稳定,于心不忍,就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再说了。
也不怪周星阑着急,和周星阑同龄人家的孩子,男孩大多数都已经结婚生子,让父母抱孙子了,女孩一般都在国外常青藤名校读书,交的男朋友也是国外金融巨鳄之子,要不就是政界的后代。
可她的两个孩子,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
她霍地站起身,瞪视自己的这一双儿女:“行,你们都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了,以后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吧。”
话落,周星阑就暴走回了楼上。
客厅的气氛降至冰点,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谢婉容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孙女,有一肚子话想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连连叹了几口气,就起身离开了。
周星阑和谢婉容走了以后,两兄妹自在多了,尤其厉星城,直接把苍劲有力的长腿放在了茶几上,随后半瘫在沙发上,斜睨着她:“你不想出国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厉知夏就知道瞒不过他的火眼金睛:“厉氏最近大刀阔斧的进军时尚行业,就连国外几个大秀都来绯城举办时装秀,你妹妹长相端正,身材又好,天生就是衣服架子,当模特的材料,假如厉总在时尚杂志,和各大秀场上就那么轻轻的捧我一下,我保证能给你带来百分之二百的收益。”
厉星城上下梭巡了她一眼:“还想当模特?”
厉知夏重重的点了下头:“怎么样?”
“不怎么样。”
厉星城收回视线,低音炮似的声音,好听到能让人耳朵怀孕:“人家那模特都天生丽质,最起码管得住嘴迈得开腿,你呢?”
厉知夏不甘示弱的回瞪他:“我怎么了?”
厉星城倾身拿过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点燃后,给了句评价:“偶尔节食,长时间暴饮暴食,小码衣服都穿得费劲,就更别说为了美感而定制的更小码的衣服了。”
厉知夏选择在国内读研究生,就是为了搏一个当模特的机会,以前自家生意没有涉猎到这一块,她可以忍,但现在自家生意在服饰时尚这一块迅速崛起,她没有道理继续忍下去。
厉星城其实反对女孩子这么抛头露面,很容易遭狼惦记。
厉家的钱已经足够她这一辈子坐享荣华富贵,实在不必辛苦的去做什么模特,每天跟嘴和减肥较劲不说,还要全世界各地的跑秀场,到时候他就得被长辈叨骂的更狠了,说他这个当哥哥的欺负妹妹。
厉知夏之前一直没有跟他沟通过自己的想法,也没说过自己一定要做什么,可当模特,是她二十二年来,唯一一个想做,并且愿意坚持做下去的事情。
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她都要继续忠于自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是吗?”
厉星城没说话,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后,随后仰头吐出,厉知夏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胸口憋闷极了,正要转身上楼,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坐了回去。
厉星城似乎没想到她还会坐回来,遂笑了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招在我这不好使,赶紧回房间去吧。”
厉知夏撩了撩肩上的头发,又使劲的冲他眨了眨眼睛:“亲爱的哥哥,谁说我要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这招了?”
厉星城还是笑:“这么说,你那里还有比一哭二闹三上吊更管用的招数?”
“那当然了。”
话落,厉知夏就从手包里拿出了一份名单,拍在了他的腿上:“喏,你心心念念的相思姑娘也在考研的行列中,而且跟我考得是同一所学校的同一个专业,也就是说,未来我可能会和她成为设计系的同学……”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四五秒钟,才又继续说道:“不知道这个招数,能不能换来厉总的回心转意?”
厉星城又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消息可不可靠?”
厉知夏没想到厉星城会这么认真,顿时不高兴了:“厉星城,我问你,在你心里是顾相思重要,还是我这个妹妹重要?”
厉星城挑眉看了她一眼:“一个是媳妇一个是妹妹,这有可比性吗?”
厉知夏跺脚:“厉星城,我说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啊,她一个暴发户的女儿到底哪里好了?以你的条件,就算不在门当户对里面找,也应该在书香门第里面找,她顾相思算什么啊?顶天就身材好点,外加长了一张妖精脸罢了,绯城那么多男人,怎么就独独把你迷得团团转?”
厉星城凑到她的身边,状似嗅了嗅:“我怎么好像闻到了一股很大的醋味?”
厉知夏不再看他:“亲妹妹求你办件事情,你不是说教就是推辞,一提新欢就马上换了一张脸,我真怀疑将来我跟她同时掉水里,你会毫不犹豫地先救她。”
厉星城伸手捏了捏她白皙的脸蛋:“行了,怎么气性这么大?她本人很好相处,你要试着多了解她。”
厉知夏不屑的哼哼:“我没事了解她干嘛?”
“趁着这个机会,我再次表明一下我的立场,我坚决不同意你和她在一起,如果你执意和她在一起,我就立刻煽动妈妈和奶奶对付她,到时候你可别怪你妹妹翻脸无情没提醒你。”
厉星城被她小孩子心性的一面逗笑:“明明是你没事当刺儿头,非要跟我说她的消息,听到我可能会为了她让你当模特,你又开始翻小肠,做人要都是像你这样,我生意都不用做了。”
厉知夏和厉星城相差十岁,从小就是黏在他身后长大的,以前他换女朋友如换衣服的时候,还没有觉得怎么样。
现在他开始认真地对待一个女人了,甚至还产生了把那个女人娶回家的想法,她又开始无端的恐慌和害怕。
心里不知道怎么样面对和调节,才能接受哥哥要被抢走的事实。
厉知夏在当模特和忍受顾相思当他女朋友困难抉择中来回挣扎,最后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她打算先用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招稳住他,等自己积累了名气后,再考虑如何拆散两人:“那这么说,你同意让我去当模特,并力捧我了?”
从轻轻一捧,变成了力捧,这中间夹杂了多少小孩子的贪心,厉星城也权当没有看见。
厉星城兀自抽着烟,半晌才回了一句:“看你表现。”
厉知夏不确定他的脑子里真实的想法前,不敢轻举妄动,只点了点头,等着接受他的后续安排。
……
厉家这边家庭大战一触即发,而天上人间的包房里,钟意和顾相思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那状态不像是因为伤心而喝酒,更像是为了喝酒而喝酒。
顾相思酒量不好,几杯酒下肚,已经有些头晕眼花,又怕自己喝多了,一会儿没法把钟意安全地送回家,就及时的止了喝下去的念头。
不知道是不是伤心的时候容易醉酒的缘故,钟意几杯酒喝下去,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眼前的世界在不停地转动,仿佛没有一刻是静止的。
她抬起手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半天也没有好转,最后决定出去透透气,这样也许能好受点。
出了包房,她就往露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刚刚走出没多远,就跟从包房里走出来的男人撞了个满怀,她正要说对不起,一股熟悉的男人味道就窜入了鼻腔。
她脑袋昏沉的抬头一看,果然是他,傅泊焉。
傅泊焉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她堪堪站稳,几秒后正要退出他宽大有力的怀抱,一道冰凉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了起来:“哟,刚刚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真的是老三。”
傅泊焉在家中排行老三,熟悉的人都叫他三爷或是老三,他抬头看去,就看到了姨妈家的表哥许战文。
钟意虽然不了解深井一般的傅家,但也知道许家一直仗着傅家存活,而许战文正是许家新一代的掌舵人。
傅泊焉即便碰见了熟人也没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见许战文逐渐走近,随口问道:“表哥也在这里应酬?”
许战文这时已经把视线从他的身上,转移到了钟意身上:“这位是……”
傅泊焉也不避讳:“我女朋友,钟意。”
许战文沉吟了两秒钟,最后来了一句:“是我妹夫温世恺追了几年,却没有追上的那个倾城绝色钟意么?”
许战文是温世恺新婚妻子许沫的亲哥哥,不管是流言蜚语也好,亦或是以讹传讹也好,这一秒钟,她真的有一种被人扒光了的感觉。
傅泊焉揽在她腰间的大手又用了一些力量:“既然是过去的事情,表哥又何必再提?”
这句话听着温和,实际上已经是变相的提醒。
许战文听到他这么说,随即结束了继续调侃的心思:“你呢?也是过来应酬?”
“填海项目即将启动,各个部门都要提前打点一下。”
许战文听后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了傅泊焉身边的钟意:“钟小姐,老三是个情种,以后还请你多多担待。”
钟意伸手攥紧傅泊焉身侧的衬衫料子,脸上的表情天衣无缝:“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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