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墨和砚香两个自然知道青罗是玩笑,却板着脸孔估计不笑,做出十分懊恼的神情来。¢£八¢£一¢£中¢£文,砚香又道,“你们两个以为是赏你们呢,其实是说你们没有见过世面,拿这些俗物来敷衍你们。你瞧瞧王妃,何等样尊贵的人,却只爱吃个油盐炒枸杞芽儿,那才是正经精致吃食呢。至于我和翠墨姐姐,早已经和王妃一样,腻了这些个寻常鱼肉,你们若是觉得好了,只管日日吃去。莫说我们,就连王妃也不和你们抢的,只消给她做一碟子什么枸杞芽儿黄豆芽儿绿豆芽儿的,也就都齐了。”
砚香这话说的有趣,莫说青罗和翠墨笑起来,就连润玉和澄玉两个也都撑不住笑出了声儿。笑了一时,润玉就道,“都说王妃好性儿,如今倒是见着了。”砚香只是笑,翠墨却感慨道,“我们王妃以前规矩可大,如今倒是随意起来,连我们也时常一桌子吃饭取乐了。”青罗笑道,“都说你们这些姑娘赶上大半个小姐,最是难伺候,真是一点也没错的。待你们不好要说话,待你们好了又要拿我取乐。厨房每日里呕心沥血的,你还要说别人是俗物。”指着澄玉道,“如今可好了,我身边只剩了你们这些爱说话的,来了个润玉,倒是又和你们凑到了一处。就只有这个丫头,我瞧着还是个稳重的。你们可仔细了,等我调理好了她,就把你们都撵出去。”
砚香吐了吐舌头跑了出去,不一会子又进来道,“王妃快来瞧瞧,都来给王妃送寿礼来了。⊥中文,”砚香话音还未落,外头就传来董徽带笑的声音,“王妃过寿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儿,倒是叫我们这些人失礼了。”青罗忙搁下手里的筷子站起来,瞧见董徽后头还跟着淸琼、清珏还有怀蓉怀蕊姐妹两个。青罗笑道,“原本也不是什么整生日,又是在母妃和大哥哥的丧期里头,怎么好惊动人呢。”
淸琼含笑道,“话是这样说,不必大操大办,只是这也是王妃嫁到这里来的头一个生日呢,若是就这样过了,岂不是太冷清了。”说着瞧了瞧桌上的菜,掩口而笑道,“瞧瞧我们王妃好简素,分例上的东西也就罢了,竟还有油盐炒枸杞儿这样的东西,厨房里头那些人,竟然就这样应对咱们的新王妃不成?”青罗笑道,“说起来也好笑,我倒是真真爱吃这个呢。这也不是厨房里头做的,是翠墨还惦记着我的生日,就叫这两个新来的丫头给我做了。姐妹们要是觉得新鲜,不如也来尝个鲜儿。”
怀蕊瞧见一边站着的润玉,也拉着笑道,“如今你到了二嫂嫂这里,一切可还觉得惯?”润玉忙道,“多谢姑娘惦记着我,王妃待我很好。”淸琼就指着怀蕊笑道,“这送出去的人,郡主怎么还这样问呢。郡主说这样的话,也不怕王妃不高兴呢。到底郡主年轻,童言无忌,换了旁人只怕王妃就要不高兴了。”怀蕊笑道,“我和王妃亲近,她自然不会恼我的。我问这话,是因为素来知道二嫂嫂身边,这砚香和翠墨,都是最精灵古怪不饶人的,润玉既然跟过我,我自然不想叫她受了气。¢£八¢£一¢£中¢£文,”说着就瞧着翠墨道,“我的好姑娘,这话可不是冤了你罢?”
翠墨的性子,众人也都是知道的,听了也是一笑。怀蓉却笑道,“你们听三妹妹说别人这样的话呢,也不好生想想,她自己又是个怎样的性子?润玉既然是从她屋里出来的,只有比翠墨和砚香两个更难缠些的,哪里还会吃亏。”怀蕊笑道,“二姐姐这是说我呢,到底我是不比二姐姐温柔,绵里藏针呢。我是个说真话的人,向来处事也都不藏着掖着。二姐姐若是真替我着想,倒不如教教我,你是如何过日子的,妹妹我也能学着些不得罪人呢。”
青罗听了这话心里一惊,怀蕊说话向来是这样,只怕怀蓉心思重些,听了便要不爽快了。却见怀蓉也只笑了笑,并不像是心里有芥蒂的样子。反倒笑言,“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有什么好教的。我倒还是羡慕你呢,只是不能像你这样罢了。”青罗只觉得这原本毫不相干的姐妹二人,在自己不在家的这些日子里,倒像是彼此有了什么默契,虽不见得多么亲密,却实实像是交了心的。青罗见如此情形,也不多说什么,只和众人一起说了几句闲话岔过去也就罢了。
董徽忽然笑道,“我倒想着方才淸琼姐姐的话呢。说是心疼王妃新嫁过来却没人替她做生日,只怕心里怕的是自己嫁到王府家里去,没有人替做你生日罢。”说着便拉着青罗笑道,“今日淸琼姐姐替王妃抱不平呢,过一会子王爷若是还想不起,王妃大可以去闹一闹,淸琼姐姐给王妃撑着腰呢。只是晚上王妃的哥哥就来了,王妃可要记着给未来的新姑爷说一声,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咱们淸琼姐姐的生日。”说着眨了眨眼睛又道,“淸琼姐姐倒是打的好算盘。这样一来,王妃也不能向着自己的亲哥哥,只有向着你了。”
青罗和淸琼都还没说话,倒是清珏先接过话道,“董徽姐姐口齿伶俐,也总是喜欢拿我们这些个姐妹说笑取乐。不过是见我们姐妹都是笨嘴拙舌的,王妃和郡主不好和董徽姐姐一样厮闹起来,这才这样欺负我们。若是玫姐姐在这里,只怕就真有的热闹好瞧了。说不得哪一日,董徽姐姐在我们姐妹前头嫁了人,到时候可不要怪我们都要拿姐姐开心了。”
清珏平日里不大说话,此时打趣,众人都有些出乎意料的样子。说话的董徽也是一怔,半晌才笑起来,瞧着清珏道,“好妹妹,我说的是你淸琼姐姐和王妃,哪里说的是你呢?她们没说什么,你倒着急起来。怕不是你瞧着她们两个都做了王妃,你也想要做王妃不成?”说着拍手笑道,“原本你们方家里姐妹三个,都是当得起这名位的,今日瞧着淸琼姐姐,明日只等着你就是了。”
董徽这话本来只是玩笑,清珏和其余诸人闻言,也只是一笑罢了。青罗听了心里却是一动,就有些不安起来。青罗心里正想着,却听董徽又道,“王妃且来瞧瞧我们预备的寿礼,虽然简薄,也是个心意。我原本也不知道王妃是今日生日,才刚本是来找王妃说话的,听见外头丫头们议论了几句,这才忙忙找了姐妹们一起来给王妃贺寿。”说着就从身上取出一卷画,展开来是一卷溪山行旅图,董徽便道,“这说起来也是摹本,真品也实在了难得。就这一卷,我倒觉得也得了几分真意了,每常带在身边赏玩。如今仓促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就拿这个充个数罢。”
青罗忙走过去瞧,果然见各人都有东西送了来。先看了董徽送来的,笑道,“莫非这是董徽姐姐的佳作?”董徽笑道,“我哪里会这些个,也是附庸风雅罢了。家里没有父母,哥哥们也没有心思教我这些,倒是荒废了。听闻方家的姐姐妹妹,书画上都是好的。王妃只瞧边上那几行字,倒是我冒昧写上去的。写了我就后悔,没得玷污了旁人的好画儿。”青罗便去瞧淸琼带来的寿礼,乃是一卷她自己手抄的稼轩词,瞧着上头的题注,就是这些日子在丹叶阁里书成的。青罗本是书墨上的行家,见淸琼智商笔意,纵横来往之间,竟是十足的雄浑气势,几乎不输男人。可巧写着稼轩词,更是相得益彰,心里就先赞了一声好。
清珏取出来是一个檀木匣子,打开来一瞧,里头却是四柄折扇,一色湘妃竹做的扇骨,徽宣的扇面,倒是精致好看。青罗展开了瞧,只见四幅扇面上,一应画的都是夹竹桃花。或舒朗几枝,或袅娜团簇,或皎如白雪,或艳如流霞,意态不同,却都带着几分萧索的韵味。每一幅上头还画着一轮月,或者弯如柳眉,或者团团圆满,那月色白中隐约带着一丝的冷意。边上写着两行蝇头小楷,题的乃是漱玉榭客居日久,岁晚亭同游偶作,敬贺芳辰这几个字,可见是清珏的手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