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看?难道你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吗?外面带来的东西,都要验看的,你也不能例外。”兰卉鄙夷地说。
“要验看,也轮不到你。”
验看有验看的太监,什么时候轮到这个贱人了,好像她也不过是个奴婢吧。
悄悄一把将包袱拽了过来,兰卉原本得意的脸,变得铁青,声音也因为羞恼,放大了不少倍。
“刘璋不过是太医院的一个护卫,你当你贴上了什么皇亲国戚吗?呵呵……不过话说回来了,你这种下等的宫女,也就配和护卫偷偷情,摸摸狗罢了,可是……我有句话要提醒你,宫里有个规定,破了身的宫女,是要被赶出去的。”
一句破身,让悄悄脸红到了耳根子。
疯癫的老头儿
兰卉说完了这句话,再次表现出了她的清高模样,优雅地转过身,去拨弄香炉的香薰去了。
悄悄抿住了嘴巴,也不想因为这个和兰卉争辩下去,这宫女儿有谨惠妃撑腰,神气得不得了。
不过刘璋这是什么意思?每次和她见面,那家伙都冷冰冰的,怎么突然好心送了一件女人的棉袄过来?
抓住了包袱,悄悄回到了外间,坐在了床边,手指死死地揪着那件棉袄,正如兰卉说的,这棉袄的料子确实不错,柔软滑腻,是上好的丝绸,想必也花了不少银子弄的,说来刘璋和自己无情无故的,有必要这么破费吗?
实在想不通,悄悄只好将棉衣先收好了,等见了刘璋时,一定要问问清楚。
棉衣刚收好,窗外便传来很小的声音。
“春香姐……”
是大块头,原来天色已经暗了,他这是要带她去找他的叔叔了。
匆匆地走到了门口,还不等抬脚出去,兰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你又去哪里?”
“你不觉得这房门气味儿不对吗?我出去透透气。”
悄悄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步子也没停一下便走了出去,门内还能听见兰卉因为生气摔东西的声音。
门外,大块头提着一个小提筐哆哆嗦地站在那里,他见悄悄出来了,才缩了一下脖子,四下瞄了几眼,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向外走去,悄悄随后跟了上去。
紧随着大块头,他们东拐,西绕,越走越偏僻,直到一个透着昏黄光亮的小屋出现在了悄悄的面前,大块头才说了一句,到了。
这就是当年火红大御厨的住处?看来先皇的死,让他当真被人遗忘了。
随着越走越近,隐约能小屋里传出来一个人男人疯癫的声音。
“皇上,这是奴才亲手给您做的燕窝清蒸鸭啊。”
“皇上,这东坡肉,我可是做足了时辰,嫩啊。”
“皇上,这些吃腻了,奴才给您做新鲜的,奴才又想到了一个,一个……一个什么了,我的菜谱呢,我写的菜谱呢,姓王的,你偷了我的菜谱啊,我要杀了你!看刀!”
说话间,从房子里冲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来,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脸上也青一块,白一块的,沾染了面粉,两只眼睛放着凶光,手里拿的不是什么刀,而是一只……鞋子?
“这是你叔叔?”悄悄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让大块头挡住了自己,虽然他叔叔手里拿着的是只鞋子,可扔出来,也很疼的。
“我叔叔,呵呵。”
大块头傻笑了一下,快步地迎了上去,一把将老头儿拽住了。
“御厨大人,用膳了。”
“用膳?对对,到用膳的时间了。”老头儿突然放下了鞋子,转身向回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今天又给皇上做了一道美味,叫肉丝杉菜,这肉丝……”
接着他嘟囔着,说了什么,就听不清了。
悄悄随后跟了进去,抬起眼眸的一刻,心头一震,无法想象,这邋遢的老头儿是当年那么有名的御厨。
别动我的菜刀
这房间里不是一般的乱,到处都是鞋子,大大小小,有十几只,还都挂在墙壁上,衣服也扔得哪里都是,床铺也破了,地上有纸屑,一看就是好久没人打扫了。
“不是说让你叔叔在皇宫里养老吗?这养老的环境,是不是太寒碜了?”悄悄一边打量着房间,一边问大块头。
“刚开始还好,后来我叔叔疯疯癫癫的,宫女们不愿意来,时间久了,太后也不过问了,这里就没人管了。”
大块头将饭菜拿出来,老头儿大吃了起来,还逐一品鉴,挑出一堆毛病来,看来他确实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叔叔,这是春香姐,来跟您学御膳的。”
“春香姐?”老头儿跟着叫了出来,两眼烁烁地看着悄悄,嘿嘿地笑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
悄悄感觉一阵头大,一个连辈分都分不清的人,怎么教她御膳啊。
大块头见他叔叔吃好了,便低声说。
“我叔叔有时候疯,有时候就好点儿,你得耐心点儿,我现在出去把着风儿,虽然这里没人过问,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来的,让人看到你不好。”
说完,大块头转身出去了,出去之后,就将房门轻轻地关上了。
顷刻间,房间里就剩下这个疯御厨和悄悄两个人了。
“你能不能教我一点,一点做御膳的知识……”
还不等悄悄说完,疯老头儿突然瞪圆了眼睛“你也想偷我的菜谱?”
一句话,差点让芷楼喷出来,这房间里,除了破鞋子,就是破衣服,哪里有什么菜谱,就算她想偷,也不来这里偷啊。
看着老头儿神经失常的样子,悄悄有种希望破灭的感觉,知道自己这一趟是白来了,关于膳房考核的事情,她还得另想办法。
可已经来了,也不能白来,不如帮这老头儿收拾一下房间,悄悄想到了这里,开始整理那些鞋子,可手还不等摸到墙壁上挂着鞋子,老头就大喊了出来。
“别动我的菜刀,这菜刀薄而锋利,是专门切肉片的,切出来的肉片犹如羽翼,人水即熟,翻炒之后,浇些葱汁儿……”
噗!
这破鞋子原来是他的菜刀?难怪他刚才拿着一只鞋子要砍人了。
悄悄忙将手缩了下来,放过了老头儿的这把“刀”,其他的鞋子总可以动了吧?
“我不动你这把菜刀,这把总可以了吧。”悄悄又换了一只鞋子,老头又大叫了起来。
“别动这把菜刀,这是专门切葱姜的,姜切三段,葱切九段,江山长久。”
老头儿自言自语地说着,然后眼睛看着其他的鞋子,一个个地介绍他的这些“珍贵的菜刀”悄悄瞪圆了眼睛,越听越有惊讶,这老御厨虽然疯了,却不糊涂,说出来的,可都是做御厨的精要啊。
说了一会儿,老御厨回头看了一眼悄悄,突然冒出了一句。
“皇上,你吃饱了吗?”
这声皇上叫得,悄悄的小脸瞬间煞白,他疯得连男女都分不清了,皇上是个男人,她可是女人啊。
打成肉饼
水提完了,几个小太监又都凑了上来。爱睍莼璩
“春香姐,说吧。”他们眼巴巴地等待着,就怕倒霉的那个人是自己啊。
“跟你们都没关系。”悄悄嘿嘿地笑了起来。
一句话之后,太监们的脸都黑了,原来这丫头骗人的。
提水最多的大块头太监眼睛一瞪,将木桶往悄悄脚下用力一戳,抬手就要揍她了,悄悄马上躲避了过去,见他们真的生气了,赶紧解释。
“现在和你们没关系,不等于将来没关系,你们都将木桶倒过来,敲打敲打,不然肯定要倒霉的。”
“别信这丫头的,她实在太狡猾了,骗我们给她提水,现在想找借口脱了干系。”小个子太监揉着手臂说。
“对,揍她!”后面还有跟着起哄的。
悄悄吞咽了一下口水,慌忙制止他们说
“别,我是真的,有内幕消息,不信,你们就打我,我挨打几下无所谓,你们不按照我说的做……可要倒霉了。”
悄悄后退了一步,眼睛怯怯地看着大块头的拳头,不知这次他们还能不能信她的了,若是不信,她得想办法跑了。
大块头皱起了眉头,犹豫了一下,慢慢放下了拳头。
“好,我再信你一次,如果你只是愚弄我的,等明天,我非将你这丫头打成肉饼不可。”
说完,大块头哼了一声,将木桶倒了过来,用力地敲打了起来,其他的几个太监也学着他的样子倒扣了木桶,敲打了一顿,虽然谁都不知道为什么敲打,却都很用力,生怕少打了一下。
敲打完了,他们才扔下悄悄,一个个羞恼地走开了。
“真险啊。”
悄悄拍了一下胸膛,长长地出了口气。
等了一会儿,没见他们再回来,悄悄才将木桶倒过去,一顿敲打,一边敲,她一边朝地上仔细地看着,大家前后这么一顿敲打,地上真掉下来不少的黄色残渣。
如果砍伐松树,真的是因为水源的问题,那么太医院那边今晚一定会有所行动,来检查提水太监的木桶是否有松香残留。
不过……若是太医院今晚没什么行动,她可就要倒大霉了,那个大块头太监一发火,真能将她打成肉饼。
深深地打了一个冷战,悄悄拎起了木桶,磨磨蹭蹭地回了御膳房,她这脚才迈进院子,就见杂役房的门口,提水的太监齐刷刷地站了一排。
“你,过来!”小李公公一眼瞥见了进门的悄悄,大声地喊着她。
“来了,来了!”
悄悄擦拭了一下汗水,站在了队伍的最末尾,隐隐的,她觉得一定有事情发生了,但愿是太医院那边来人了。
果然,悄悄才站好,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杂役房里走了出来,正是对她横眉冷对的锦衣护卫刘璋。
小李公公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刘大人,提水的都在这里了。”
“检查他们的木桶,有松香块夹杂的,每个人重打十个大板,究他们的失职之责。”刘璋说完,一双凶目横扫了过来,落在悄悄的脸上,眸光一眯,大步走了过来。
“你!跟我来!”
靠不靠谱
不过这一声叫,悄悄来了主意,她灵机一动,挺起了胸膛,压低了声音说。
“没想到,你还认得朕啊。”
“皇上!”
噗通,老御厨瞬间矮了半截,跪在了悄悄的脚下,竟然激动地痛哭流涕。
悄悄惊得连连后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不是在跪自己,而是在跪皇上,他真的将她当成了皇上。
擦拭了一下冒出来的冷汗,悄悄很庆幸,多亏大块头去门外把风了,不然这话被外人听了,她不是要掉了脑袋?
清了一下嗓子,悄悄开问。
“你起来吧,朕想知道,你做御膳的心得,说来听听。”
“奴才遵旨……”
这老头这会儿也不疯了,缓缓地站了起来,神情倨傲,开口说出了御厨之道,讲得条理清晰,有条不紊,这一讲就是一夜,不停不休,这皇命的确好用啊,悄悄听得两眼圆睁,直到老头儿打了个哈欠之后,倒在了地上。
“皇上,让奴才,奴才睡一会儿……”说话间,他发出了一阵阵鼾声。
看着倒在地上,已经白发苍苍的老御厨,悄悄心生了怜惜,他为了皇上尽心尽力、忠心耿耿,可惜太过耿直,才落了这个下场。
悄悄捏了一下额头,回头看看这破烂的房间,叹了一口气。
“以后我常来帮你打扫,也算报答你这样教我厨艺的恩情了。”
将老头扶到床上,悄悄将房间从头到尾整理打扫一遍,才急匆匆地离开了。
回到外御膳房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这脚才迈进去,就听见很多宫女议论着。
“听说这次御膳房考核,有五百多人参加呢,都是身家清白,干净的女孩子,大多数是民间选拔的,还有一些我们宫里的,听说考核通过了,就能进御膳房了。”
“五百多人,可御膳房里只需要四名女帮厨啊。”
“这就看谁本事了,一些一轮就被淘汰了,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悄悄听着这议论,脑袋都大了,五百人参加考核,却只要四个人,这几率……她掐了一下手指头,算了一算,觉得自己的希望真是渺茫啊。
事情远比她想象得还要难啊,踏进皇宫,就身不由己了。
推开房间的门,悄悄拿了扫帚走了出来,一夜未睡,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兰卉也换了衣服出来了,见到悄悄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