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又梅走进门去,看见老爷子手里正拿着他的一只鞋子在往江大富身上招呼,卫氏在中间使劲挡着。
江又梅上前几步拉住老爷子的衣襟劝道,“爷爷快停下,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得想办法尽快把娘找到才成。”
老爷子喘着粗气停了手,他还是非常给这个孙女脸面的。待他把鞋子穿上,焦急地说道,“看李氏走的方向应该是往省城去了。她要是坏了有子的前程可咋办。”
江又梅宽慰道,“爷爷多虑了,前程哪有那么好坏掉的。有子是娘的亲儿子,娘就是再拎不清也不会去害有子的。关键是娘可别走丢了,或是出了什么事。”
“丢了更好,不丢回来也要让她滚蛋。”江老爷子大吼道。
江又梅又问江大富,“到底怎么回事,娘咋会跑了咧?”
江大富气得脸都扭得出水来,说道,“你母亲前两天突然说要去山子家,她说凭什么孙家三口子能去她儿子家享福,她就不能去自己儿子家享几天福。我不让她去,说儿媳妇怀孕亲家帮着照顾要妥当些。她不听,还大吵大闹说难不成养了个当官的儿子却是给别人家养的,她就是要去,我气不过就动手打了她几下。哪成想她就跑了。”
江又梅不赞同地看了江大富两眼,老实巴交的江大富也开始当暴力男了,有话不会好好说,干嘛要动手呐。但凡男人动了第一次手,就会动第二次,第三次。但现在也不是埋怨他的时候,便说道,“娘肯定是找不到大哥家就只有去金州找有子了。好在去金州的路好走,直接走水路就到了,而且娘也去过。我正好过几两天就要去金州,也给大哥写了信让他二十六日之前赶到有子家,二十八日他要陪着有子去送聘。出了这事,我只有现在就启程,坐下晌的船去县里,明晚就能到省城了。爹也和我一起去吧。”
江老爷子说道,“我也去,一定要把那惹事的婆娘给弄回来。”
江又梅回去把万氏叫了过来,家里的事情跟她交待了一下。
再说李氏,此时,她坐的客船已经到了金州城外的码头。她随着人流下了船,看见码头外排满了牛车,便招手叫了一辆牛车坐上去,说是直接去金州城内。
车夫问道,“大婶要去金州城的啥地方?”
李氏也不知道江又有的具体地址,但她上次来金州住的是旺财客栈,对那个地方李氏还是比较相信。于是很有心计地说道,“去旺财客栈。”
到了客栈,李氏看见一个小二正在门口招揽生意,便上前问道,“小哥,我儿叫江又有,是个六品官,请问去他家该咋走?”在李氏想来,六品大官家的住址金州府的人都应该知道,就像清河镇的人都知道李员外在镇上的家住在哪里,或是知道唐大财主的家住在哪里一样。
小二眨巴眨巴眼睛看了李氏两眼,心道,这乡下妇人有病吧。摇头说道,“这位大娘,你儿子的家住在哪儿你都不知道,我咋会知道?”
“我儿可是个官身,六品官咧,比县太爷的官还大,他的家住在哪里你会不知道?”李氏纳闷道。
小二摇头说道,“大娘,你儿子的家住哪里我真不知道。拜托你让让,别拦着我招呼客人。”
李氏还是搞得懂拿银子好办事的道理,便从荷包里拿出一个银角子递给小二,说道,“小哥,劳烦你了,知道就告诉我吧,等找到了我儿子,让他再打赏你个大银锭子。”
小二人还比较厚道,没接李氏的银角子,说道,“大娘,我真不知道你儿子的家在哪里,你总要说个什么街道的大概方位吧。”
李氏哪知道啥街道,茫然地摇头道,“我不知道啥方位,你们这里当官的人家都住在哪条街道?”
旁边看热闹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有些无聊之人便起了逗弄之心,也有那想占便宜的人起了坏心思。
有人起哄道,“大娘,你儿子那么大的官,咋没派个八抬大轿去接你?”
李氏道,“我儿公务繁忙,天天劳烦朝庭的大事,我咋能让他为我费心。”
又有人笑道,“大娘,金州府的大官都住在锣华大街,你去那里一问便可知晓。”
他的话音一落,看热闹的人都哄笑了起来。小二厚道地说,“这位大哥,你可别蒙大娘了。”又对李氏说道,“别信这位大哥的,他跟你开玩笑的。咱们西川省的大衙门几乎都在锣华大街,那里只有官衙,没有住家的。”
这时,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青人走了出来,说道,“大娘,你儿子叫江又有是吧?家里住在青华县,我说的没错吧?”
李氏头点得像鸡琢米,惊喜道,“对咧,我们是青华县的人。你认识有子?”
那人笑道,“当然认识了,江大人的管家跟我极熟,我去过几次他的府上送货。而且,我也是青华县人,江大人对我很是照顾,凡是他府上需要的米粮都是从我店里进。”
李氏还是有些小心,问道,“你咋知道我是有子的娘?”
那人道,“上年我在青华县城遇见了你和江大人,我还和大人说了几句话。大娘兴许记不起我了,但我可记得大娘的样子。”
李氏高兴地道,“是咧,上年夏天我是和有子去了青华县城买东西。”
那人一脸忠厚地笑道,“我没骗大娘吧?那就走吧,江大人的府上在北街,有些远。”那人说着挤出人群,李氏也跟着他一起走了。
他们七拐八拐大概走了近半个时辰,进了一个死胡同,胡同又脏又窄,便是李氏没见过大世面也觉得不对。说道,“大侄子,你别是走错路了吧,我儿是官身,咋会住在这里咧?”
话音刚落,突觉自己手上一空,包裹便落入那人的手中,还没反应过来,头发一下散下来,两根银簪也被那人拔下。那人转身就跑。
李氏蒙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是碰上强盗了,她大叫一声追了上去。李氏是干农活出身,还是比较彪悍的,边跑边大声喊道,“抢人咧,抢人咧,抓强盗咧,抓小偷咧。”
李氏一路大叫着,跑得疯快。等她追出了胡同,也抓住了那人的衣裳。李氏大哭道,“坏人,把我的包裹还来,把我的包裹还来。”
那人大叫道,“哪来的疯婆子,快放手。”
一阵撕扯中,来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也吸引来了两个衙役。
“咋回事?咋回事?”衙役问道。
那人恶人先告状道,“差爷,不知哪里来了个疯婆子,抓住我就说我抢了她的包裹。我这两手空空,哪里来的包裹。”
李氏披头散发,还跑掉了一只鞋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的一口乡音,还上气不接下气,“就是你抢了我的包裹,快还我包裹。我包裹里有好多金银首饰,那是我给我儿媳妇的聘礼。”
任谁看了这两人,都会认为李氏脑袋有毛病,而那个一脸忠厚相的后生是被冤枉的。
看热闹的人纷纷说道,“如今出门也要看下黄历,万被碰上这么一个疯婆子,不被吓死也会被恶心死。”
“是啊,这个后生真不错,被冤枉了,也是好脾气地解释,也没有动手打这个疯婆子。”
“差爷,快把这个疯婆子弄走吧,看她病得不轻,说不定会伤着人的。”
两个衙役便上前一人抓住李氏的一个胳膊骂道,“哪来的疯婆子,快说家在哪里,不然就给你弄进府衙关起来。”
李氏吓坏了,也不敢再撒泼,赶紧说道,“差爷,我家住在青华县。我是来找我儿子江又有的,他是个六品官,你们快把他找来。我儿子定会谢谢你们的,说不定还会赏你们个官当。”
李氏一说完,看热闹的人都笑了起来,两个衙役也被逗乐了。“这婆子病的还真不轻,还赏老子官当,那可要谢谢他老人家了。”说完又唬下脸来,托着李氏就走,“大白天的当街滋事。走,跟我们去衙门里。”
李氏不走,被连拖带拽的倒在了地上,弄得一身生疼。伴随着衙役的咒骂声,李氏大哭道,“哎哟,疼死我了!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儿子是六品官,我亲家是李总兵,我儿子就是要娶李总兵的姑娘李华云。你得罪了我,李总兵不会放过你们的,他会杀了你们的。啊,啊,啊,不要扯我的头发,疼死我了,……我的亲家是李总兵,……”
两个衙役听她喊出了李总兵,还说了他家姑娘的闺名,也不敢使劲扯李氏了,便松开了手。
李氏坐在地下大哭道,“我的金子都被强盗抢去了,你们不去抓他,反倒来抓我,我要告诉我的亲家,他定不会放过你们的。”然后就使劲地豪了起来。
这时,看热闹的人群里一个男青年对另一个男青年说道,“李兄,看到没,你三叔搅和了我和你堂妹的婚事,就找了这样一个亲家。哼,就连我们周府倒夜香的婆子都不会这么丢人现眼。”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