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要从一而终,做事要有始有终,即便你要辞职,也要走个相关手续,凭什么悄无声息地就不见了,所以官欣还是在放假前回了一次学校。
刚到学校,同事就八卦了一个重磅消息:顾惜振被双规了……
原来,上帝在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同时一定会为你夹死一个敌人!
官欣心里这个解气啊。
不过……教务处长刘彻竟然上位了?!
官欣对这个人不太了解,只觉得此人是及其古怪的。
在工作方面他是十分出色的,两个百万资金支持的国家级试验项目做得有声有色,为学院赚足了面子和口碑,在一次年终述职报告中震撼了全院,也算得上是个年轻才俊,有知识,有文化,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一枚,可是……他独立孤行,总感觉拒人于千里之外,没什么朋友,同时又是个极端的规矩的人,除了工作,他似乎什么都不关心,也什么都没有。
官欣无意间遇到两件事,这让她很难将才华横溢和他联系上。一次是在教学楼里,他红着脸说他迷路了,让她给带路,还有一次是他黑着脸来视察实验室,她向他汇报新进仪器检测的情况,口若悬河,吐沫横飞,末了他却莫名其妙地对她说:“我不会让它好过的!”。
就一堆机器,至于吗?!
总体感觉此人——捉摸不透!可能是天才都是孤独的,也是她这种凡人不能理解的。
官欣在办公室里换了衣服,打算到这个新任院长那里去兜一圈,毕竟以后可能还要回来调档案,转关系什么的!
还没出门,门口就一阵响动,一回头,她乐了,从门口挤了进来一个四五岁的样子的小男孩,小小的一团,幼稚的面孔却身着古板的黑色小西装,头顶一丝不苟油光锃亮的短发,此刻正酷酷地背着双手,拧着眉毛,故作严肃地看她。
学校已经处于假前收尾期间,学生大多已经放假,教师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了,可能是哪个同事趁机将孩子带来玩耍。
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还是个小型男啊!
官欣憋着笑意,煞有介事地沉着嗓子问:“先生,请问,您找谁啊?”
男孩向前走了两步,仰头挑眉:“你叫什么名字?”
哎呦!哈!这么一小点儿,还懂得喧宾夺主!
官欣玩性大发,露出虎牙,嘴角上翘,故作可爱:“你猜?”
没想到那小不点白了她一眼,然后奶声奶气地说道:“米菜?!这是什么名字,真难听!”
官欣呵呵一笑,蹲下身子,“小朋友,你还没说你找我什么事情啊?”
男孩道:“我不找米菜,我找官欣!”
官欣眨眨眼,然后故意逗他:“找关心?!阿姨也是很关心小孩子的,尤其是像你这么可爱的!”
说着她顺手摸了摸他圆滚滚的小脸蛋。
男孩嫌恶地擦了擦脸,然后很不屑:“男女授受不亲!”
官欣狠命地压住笑意,可是肩膀不觉已经开始抖动:“那个……我小名儿叫米菜,大名叫……官欣!”
男孩摇头晃脑:“哎!女人天生爱说谎!”
“……”
这孩子成精了吧?
终于忍不住捂住肚子,她笑得喘不上气来。
“舅舅,我找到官欣了!”
她正笑得前仰后合,小男孩已经跑到门口,从门外拉近一个人来。
官欣站起身来,抬头一看……
哦!原来是刘彻的小外甥。
官欣的笑意还未退去,整张脸还感觉热呼呼的。
“刘院长,您找我?我刚刚想去您的办公室呢!”人家刚刚升了官,称呼自然要变,说话也得客气点。
刘彻笔挺地站在门口,再看脸上……她没看错吧,怎么感觉有点脸红?!
他在男孩肩上轻拍一下:“叮当,你到外面去玩一会儿,我和官欣阿姨说些事情。”
叮当?!好卡哇伊的名字啊!官欣再次冲他眨眨眼睛。
男孩没搭理她,肉肉的小手拉拉刘彻的衣角:“舅舅,你们要说悄悄话吗?需要我在门口放风吗?”
“噗~”官欣又笑了,搞得像无间道一样:“您侄子可真有趣!”
“咳咳……”刘彻尴尬地咳了两声,嘴角微扬,道:“去吧!”
男孩一脸兴奋地跑了出去,没过了几秒,又回来蹑手蹑脚地将门关严。
一男一女,房门紧闭,门口还站个门童,这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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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欣招呼领导坐下,趁着端茶倒水的功夫观察了一下领导的脸色,好像……没有兴师问罪的迹象,不过话匣子一打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刘彻看似有些为难,眼神飘忽不定,歉意十足,话说得也很隐晦,什么,学校有学校的规定,不能因为个人的原因破坏规定,等等云云。
其实这跟他没关系,是自己的问题,他也是按照规定办事,没什么对不起她的。
按照学校的规章制度,自己已经够开除的了,官欣明白此事不可能风轻云淡地过去,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然怎么树立威信,自己还是自觉一点,不要等着别人已经挥起鞭子,你才知道捂屁股。
“我明白,我正要找您说这个事情,我这次来就是辞职的!”
官欣突兀地打断他的话,微笑着说道。
刘彻愣住,惊讶地张着嘴巴,足足几秒钟没说话。
“……其实……”
他舔了舔干涩唇,道:“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我其实不想说这些……我……我……”
他脸憋得通红,额角竟然出现了细小的汗滴。
官欣奇怪地看着他,错觉?!谁是谁的领导啊,他怎么内疚成这样?!
好尴尬啊,把领导逼成这个样子,她不是存心的!
“领导,这是我的决定,和您没半毛钱关系!就算学校不开除我,我也决不会再回来了!”官欣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撇清他的关系。
刘彻哗地起身,几步冲到她跟前,吓了官欣向后跳了一下。
双手在西裤两侧握紧双拳,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面色古怪又难看,嘴张了张,欲言又止,然后沉沉地喘息。
就说他是个怪人,搞什么啊,她是辞职,又不是抢他账本,干嘛要吃人的样子。
“啊……那个……您没事吧!”嘴角硬邦邦地一扯,僵掉的脸上不知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门口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缝隙,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舅舅,有人来了!”
官欣顿时松了一口气,隐约听见门口传来对话声。
“你真的决定了?”他没有理会门口的阵阵骚动,沉声问。
官欣木讷地点点头。
他扫了一眼门口,同时退了一步,手伸向桌子,将残茶一饮而尽,然后双手落到身侧,插进兜里,径直离开。
门打开,两个站在门口的同事和他打招呼,他也没理,拉起小叮当就走了。
“这是怎么了?”同事张晓彤一脸灿灿地看向官欣,一旁的还有一个同事是征悦,她也不明所以地耸着肩膀看她。
鸟多了,什么林子都有,她怎么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
两个要好的同事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你骚扰他了?!”征悦意味深长地笑。
“呲~~”“我再饥不择食也不敢吃门前草啊!”官欣鼻子一紧。
张晓彤:“嘿嘿,好马不能吃,你这个癞驴可以尝尝!”
官欣不悦,“谁是驴?!”
征悦绕过书桌,坐在电脑前,一脸埋怨:“这几个月,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还以为你想不开……”
“呸呸……”官欣一听,赶紧截住,“你们还以为我疗伤去了?我刚放弃一个烂树丫,得到整片森林,所以出去撒欢了去了?!”
说着她拿出一次性纸杯,倒了两杯白开水。
张晓彤呲牙一笑,“我就说她没事,你还不信!”
征悦放下纸杯,瞭了一眼桌面还摆放着的茶杯,吧唧吧唧嘴:“看起来头脑还清醒,知道给领导泡西湖龙井,给我们喝白开水!”
官欣:“有水都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等我走了,你们连我的西北风都喝不到!”
两位同事诧异地看向她。
“不就是扣你两个月工资吗,怎么你就不想干了?”
官欣一愣:“……什么扣工资?”“……我已经打算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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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学院的规章制度,官欣旷工太久已经够开除的了。三个月前顾惜振就已经授意人事部了,可是没等实施,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他被人检举滥用职权,受贿、挪用公款,不久就被纪检部门隔离审查,一时间领导人人自危,无暇顾及,她的事情就暂且搁置了,前不久一向廉风气正的刘彻临时被受命代理学院院长一职,此事才又被提起,不过新领导决定给官欣一次机会,如若知错返校,既往不咎,小惩大诫。
怪不得,人事处的电话都打到她妈妈那里去了。
官欣没想到学校给她的处分就是扣点钱而已。如果再早些知道她可能还考虑留下,不过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挣扎,此时心早就野了,她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能找到新工作,改头换面,重新生活最好,如若不行,她大不了卖了房子回老家,这里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新的男人,新的工作,新的人生,在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