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对于猴子这样的生灵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
因为,不自由,毋宁死!因为,不逍遥,毋宁死!因为,不快活,毋宁死!
可戴还是不戴,却是一个究极难题。
“先问你一个问题吧……”秦乡颇有些惆怅的说道,他在隔着断路和老猿对话。
“您请问。”老猿说道。
“人在出拳的时候,会先做一个什么动作?”秦乡问道。
老猿却是沉默了。
要出拳,必先蓄势。蓄势,则手臂必须后退。只有后退,才能发力,所出之拳才有力量。
面对这三界诸天,秦乡的建议,终究还是戴。
金色的发箍,金箍。是圣人专门炼来,对猴子作禁锢的。只要猴子戴上了金箍,那他此生,就被禁锢了。
猴子,就不是那只猴子了。
“所以先生,是建议我戴吗?”老猿问道。
“你心中已有打算,何必难为我?”秦乡却是苦笑道。
问一个问题而已,又是对于引发文华盖天这样的大学问之人,问一个问题不算为难吧?
可老猿却没有介意秦乡的话,他明白秦乡的意思。
即便是引发了文华盖天这一儒道终极异象的饱读学士,也是怕引火烧身的。现在的猴子,就是一团火,谁招惹烧谁。不是猴子烧,而是自有人烧。
“你想戴?”老猿看向了依旧倒在地上,没有起身的六耳,问道。
六耳看着猴子,眼中很是狂热,却没有回答。
“你们这么兴致勃勃,远道而来,也想戴?”猴子看向猪刚鬣以及小白龙问道。
猪刚鬣和小白龙也是没有回答。
“你们……嘿!”看着太白与九尾,老猿只是叹息了一声,终究是没有把要说的话,说出来。
太白和九尾,也只是看着老猿,没有说话。
老猿看向六耳,道:“这些东西尽管我并不想要,但我的就是我的,你不能抢,知道吗?”
“为什么不能抢?”六耳腾地站起,无边战意勃发:“只要戴上了金箍,手持了铁棒,我就能成为你,取而代之!”
六耳光芒一闪,他的周身,就戴上了一个头冠,穿上了一套战甲,战甲之上,披着一件红色披风。战甲金光灿灿,披风随风飘飘。
六耳显露在外的毛发,根根竖立,金光灿灿,很是不凡。
这幅装扮,简直就是五百年前齐天大圣的装扮。
可老猿看着六耳这幅装扮无动于衷,他叹息道:“混世四猴,却甘被诸天种上心魔,成为傀儡,也是可怜。你可是六耳猕猴,自有风采啊,何必成为我?”
老猿似乎真的改变了很多,从来都是以手中铁棒说话的他,居然讲起了道理。
“三界宝物,有德者得之!凭手下真章说话吧!”
六耳不屑,根本听不进老猿的话。
他蓦地挥舞起手中铁棒,幻化万千身影,水帘洞上下,全是六耳在挥舞铁棒。每一个六耳,都是幻化出三头六臂。
铁棒被挥舞得很快,只能看见残影。
面对六耳幻化万千,竭尽所能的蓄力,老猿无动于衷。
万千化身,归于一身,六耳一跃而起,以力劈华山的姿态,朝着老猿攻击而去。
面对这攻击,老猿依旧无动于衷。
九尾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上前了一步,似乎要替老猿挡下这一击;
太白手中的飞剑蓦然闪出一道寒光,他似乎也要忍不住,要挡下六耳的攻击。
猪刚鬣和小白龙,也是一脸遗憾的看向老猿。
六耳乃是混世四猴之一,肉身强悍,修为和老猿几乎相当,战技更是一样。可面对六耳的攻击,老猿似乎拿大,不作阻挡。
轰!
风雷相随,威势无边,直劈老猿。
碰!
可威风凛凛的六耳,再度被老猿踹翻在地,颇为狼狈。
老猿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脚,就把六耳给踹翻在地了。要知道六耳的本事,不见得比他弱。可为什么老猿居然有如此威能呢?
小白龙、猪刚鬣、太白以及九尾,都是颇为诧异的看向了老猿。
难道猴子被镇压了五百年,被佛法洗礼了五百年,修为不降反增,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了吗?不然的话,老猿为什么只是一脚就踹翻了六耳?
秦乡的眼神却是蓦然一亮,他颇为复杂的看向老猿与六耳,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可这个可能太过颠覆,太过匪夷所思。是以他即便想到了这个可能,也是不怎么相信的。
“哎,你偏偏不信。既然你要戴,那就给你戴吧?”
老猿大手一挥,五指蓦地张开,幻化无边之大,覆压苍天。
一下把六耳捉在了手里,把六耳捉在手里的时候,老猿与六耳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即便猪刚鬣、小白龙、太白与九尾立即施展手段,都是无法发现老猿与六耳,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一同消失的,还有道台之上的金箍,与金箍棒。
轰!
一股莫大的威压,蓦然降临水帘洞。
碰!
即便是猪刚鬣、小白龙、太白与九尾这样的顶尖修为,也是当即便被这股威压给压趴在了地上。圣人发威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尊圣人。
面对这股威压,秦乡的傲骨被激发,是以他依旧挺直了脊梁,没有被压趴在地。
秦乡的嘴角扯出了一个颇为玩味的微笑,圣人威压降临,是说明他们也不知道猴子和六耳去哪儿了吗?
猴子不见了!
猴子居然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
西游开始了,猴子居然玩失踪!
这下,玩大发了。即便是高居诸天的圣人,都是不能淡定了。
呼!
可是只是一瞬,老猿与六耳消失,只有一瞬的时间。
一瞬之后,他们便再度出现在了水帘洞彼岸尽头。
两只一模一样的猴子,出现。老猿不复之前长毛呈灰色,铺满了地的颓废情景,而是金毛火眼;也不复之前平淡的返璞归真,而是有一股锐意。
可两只猴子的长相与穿着打扮,几乎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一只猴子带上了金箍,一只猴子没有。
即便是猪刚鬣他们,也是不能分辨出谁是真正的猴子,谁是六耳。
戴着金箍的猴子看了一眼众人,又向秦乡施了一礼,道:“此去西游,拜入佛门,还请先生赐一个法号。”
看来,不管戴着金箍的是不是猴子,他都是下定了决心。上取经路,去取佛门真经。在临走前,他想要引发了儒道终极异象文华盖天的秦乡,为他取一个法号。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秦乡叹息,道:“就叫‘行者’吧。”
秦乡居然也当仁不让,没有推辞。但他取“行者”这个法号,就是不知道他是真的根据“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来取的,还是根据原著取的。
或者是在说,戴上了金箍的猴子,再不是齐天大圣,而是一个取经路上的行者?
戴着金箍的猴子对着秦乡一礼,没有再理会众人,一个跟头,便离开了花果山水帘洞,去了五指山。
五指山下,一个年轻的和尚站立,猴子跪拜在他身下,道:“拜见师父!”
“上路吧。”年轻的和尚无悲无喜,平淡的说道。
拜一人为师,生死无关;
历一路劫难,回头再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