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片刻之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李记布庄，走在后面的苏楚月上前两步走到一个伙计面前，抬着下巴，趾高气扬的道：“伙计，我家公子要问你一件事。”
那伙计正忙着给一个衣着光鲜的大娘介绍新进的绸缎，闻言扭头看了看苏楚月，又看了看负手站在不远处的萧墨，见两人的衣服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补丁，却算不上好，甚至萧墨身上的衣衫似乎还是女款的，立即嫌弃的摆了摆手，“去去去，别在这里捣乱，要玩出去玩，别耽误我做生意！”
说着扭头又给那大娘介绍了起来，明明对方年纪都快能当他奶了，一口一个大姐叫得格外顺溜。
苏楚月也不恼，笑着转身朝萧墨耸了耸肩，道：“公子，我就说不能打扮成这样，你非要说体验穷苦人家的生活，看吧，连银子都送不出去了。”
她说着，还抛了抛刚开始就捏在手里的碎银子，一脸无辜的模样。
“送，送银子？”
那伙计闻言再度扭头，几乎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目光看着苏楚月手里的银子露出垂涎，心中顿时懊悔不已，顿时想要开口挽回，然而却有人比他先了一步。
“小姑娘，你家公子想问什么？不是我说啊，李记布庄的事情，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开口的，正是那正在挑选布料的大娘。
伙计的脸色顿时很不爽，“这位大娘，你脸皮也够厚的啊，说话要摸着良心，我们李记的事，你还能比我了解？”
大娘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眼看伙计和大娘就要吵起来了，苏楚月这才仿佛没听到两人的话一般，径直看向萧墨征求意见道：“公子，既然人家看不上咱们的银子，我们不如拿这银子去换两套好点的衣裳吧？前几天公子用一两银子向那穷苦人家买来了这两套衣裳，结果却都是女装，我穿着倒也没什么，可回头老爷要是看到公子穿成这样，还不得把我骂死。”
此时，店里的伙计和客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扭头朝几人看了过来。
众人仔细将萧墨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这小孩虽然穿得很差，容貌和气质确实极好，隐约有些高贵的气息。
见苏楚月把大户人家小丫鬟的角色演得入木三分，丝毫没有违和感的样子，萧墨不觉发自内心的轻笑道：“月儿，衣衫乃身外之物，更何况，若不亲身体验一番，何以知道贫穷之苦？不知道贫穷之苦，又如何会懂得珍惜拥有的一切？”
苏楚月心中惊讶了下，没想到萧墨竟然还能说出这一番话来，面上却是一副受教的模样，“公子说得有理，那依公子的意思，这银子该给谁？”
“自然是给回答问题之人。”
萧墨淡淡的笑着道，举止谈吐都从容不迫，越发让人不怀疑他的身份。
伙计和大娘眼睛都亮了亮，争先恐后道：“小公子有什么问题？”
苏楚月撇了撇嘴，上前两步挡在萧墨身前，颇为不屑的看着两人脆生生道：“问题很简单，我家公子刚跟着灵山寺的大师学了两年佛理，这才下山没几个月，四方游历来到此地，却发现这布庄之内有邪气，这才想要进来问一问可否有人中邪。”
布庄里众人无不惊愕，“灵，灵山寺？”
“没错，就是京城之外那座灵山寺！”苏楚月扬了扬下巴，十分自豪的道。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看向萧墨的眼神都变得敬畏无比。
对于信封鬼神的百姓来说，灵山寺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汇聚了天地灵气的圣地，是无数人的信仰所在，特别是身在偏远小镇，对于灵山寺的传说就越发的飘渺神奇。
大娘率先反应过来道：“我想起来了，昨天李记布庄有个伙计突然发了疯！”
伙计随后回过神，不禁狠狠瞪了大娘一眼。
“果然如此。”在众人的注视中，萧墨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和同样严肃起来的苏楚月交换一个眼神，随后目光在铺子里扫了一圈道，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看来应该就是这样了，月儿，我们走吧。”
说罢，他便负手转身朝布庄外走。
“是，公子。”苏楚月乖巧的应了声，随手将银子抛给了那答了话的，眼巴巴看着她的大娘，看着她道，“你也赶紧走吧，这里不干净。算你好运，这银子经过了我家公子之手，沾染了香火气息，有辟邪之用。原本我家公子察觉到邪气，想着这里的伙计常年吸入邪气，想要送给他防身，但佛理有言，不劳而获必招致大灾，这才想要问一问……”
“月儿，莫要说了，一切因果皆是缘，我们该走了。”已经走到门口的萧墨头也不回的打断了苏楚月的话，声音平静之中带着一丝叹息。
苏楚月倏然闭了嘴，深深的看了那大娘一眼，收回视线快步跟了上去。
大娘一个哆嗦，想到昨天那个突然发狂的伙计，忽然觉得背后阴风阵阵，连忙握紧了手里的银子，跟着苏楚月和萧墨快步往布庄外走。
其他人都愣了愣，然后不知是谁先惊呼了声，见鬼般往外跑，立即就带动了所有人。
因为害怕，大家的速度都格外的快，萧墨和苏楚月不过才走到门口，布庄里的人就消失得干干净净，留下三个脸色发白的伙计傻眼的站在原地。
半晌，才有一个伙计回过神，慌忙跑出布庄。
他站在布庄门口左右扫了一圈，总算是找到了还没有走太远的苏楚月和萧墨，立即追了上去，“小公子，等等，小公子！”
听到声音，萧墨和苏楚月都笑了。
萧墨回过头，平静的看向那飞奔而来的伙计。
苏楚月上前几步拦住，不让他靠近萧墨，皱着眉头道：“你找我家公子有什么事？”
伙计迟疑了下，犹犹豫豫的道：“我，我想请公子也给我沾点香火气，驱驱邪。”
顿了一下，他又飞快补充道：“那个，我不是来要小公子的银子，我自己有，只要小公子帮我沾点香火气就好，谢谢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递给苏楚月，满脸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