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殊年间,冕洲大雪。
无端海雪封十万里,一直封到了苍琅北域。
这里太冷了,死水浮着薄冰。
乌行雪就站在水中枯树上,洗着手上的血。
那双手瘦长洁白,不带一丝烟火气,似乎只逗弄过瑶宫的鸟雀、赏玩过仙都的花。
可就在不久前,那两根手指生生掀掉了好几颗头颅。
所以他洗得仔细,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岸边等着的人便都不敢开口。
如此屏息良久,他们终于等来了一句话。
“这是哪一年了?”乌行雪问。
嗓音穿过茫茫水面传来,有些模糊。
岸边的人反应片刻,匆忙答道:“天殊二十五年。”
乌行雪嗅了嗅洗过的手指,终于转眸看过来:“天殊?”
“对,天殊。”
“天殊……”乌行雪轻声重复着陌生年号。
答话的人忙道:“仙门百家给改的。”
“哦。”
乌行雪垂了手,动作间,有金石摩擦的啷当轻响。
……像扣着锁链。
岸边几人对这声音反应极大,头皮俱是一麻。
他们小心望向水中的人。
只见乌行雪一身苍青素衣,几乎融于冷雾。
但不论是袖间手腕、还是赤足露出的一截脚踝骨,都苍白干净,不见锁链的踪影。
可当啷声又真实存在着。
有人轻声喃喃:“这声音是——”
“嘘!疯了?就你长嘴了当面提?找死别拉上我们!”
打断的人生怕被水里那位听见,呵斥也只敢用气音。
可惜还是被听见了。
“是什么?”乌行雪问,“别停,继续说。”
岸边众人呼吸一滞,吞了吞唾沫,垂在身侧的手指极轻地抖着:“没……没!我们……我们没说什么,真的没说什么。”
世人皆知,苍琅北域是比魔窟更骇人的地方。
世间魍魉不畏报应不惧仙佛,唯独怕死了这里。
被囚于此的妖邪,都会被钉上重重天锁。看不见也解不了,代天问责。短则一天长则一年,被钉的妖邪必定不堪折磨,魂飞魄散、灵肉俱灭。
所以,苍琅北域在这无端海的上空悬了五百一十三年,只进不出。
除了魔头乌行雪。
他是唯一一个在此锁了二十五年,依然活着的。
这样的魔头,现在挂着一身看不见的锁链,轻声道“这当啷声是什么,你说给我听听”,谁敢真的接话呢?
死寂在冷雾里缓缓弥漫。
岸边的人小心翼翼觑了一眼,就见乌行雪歪头盯着他们,不言不语。登时从头寒到脚。
完了。
这阴晴不定的主又开始了。
众人心说。
其实这位举世皆知的魔头长得并不吓人。相反,他生得一副矜贵相,声音极好听,模样也极好看,尤其是眉眼。
他的眼尾微微下撇,自上向下看过来的时候,像寒池里刚化的墨。
可那又如何?
别说手下这些邪魔煞将了,就连当初的灵台十二仙,他也说杀就杀。谁(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