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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墨菊 宋棠想,大概是因为好看吧。(1 / 1)

裴昭从春禧殿出来时,心情并不似在宋棠面前表现得轻松。

他眉眼沉沉,坐在御辇上回德政殿,心下想着的是与宋棠有关的事。

虽说宋棠入宫不过第二年,但近来他回想她初初入宫时候的许多事,骤然发觉记忆十分模糊。印象里,单记得自己对她那般蛮横的性子颇感厌烦,连她时时流露的对他的喜欢都颇为不屑。

那时会做出那般决定的其中一个原因却恰是她的这份喜欢。

还有她蛮横霸道但不阴狠恶毒,心思流于表面,没有那么多的城府。

这样的性子在后宫生事是难免的。

然而不至于对谁去下毒手,不会像邓氏那样,这一点自然很好。

兼之宋家在朝中同霍家、孟家一样有份量,若是她,也压得住其他妃嫔。

是以,她可谓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只是裴昭自己也说不清楚。

从何时开始,他似乎越来越无法直视她对他的这份喜欢与依赖。

或许是近来一日较一日发现她与后宫其他人实在不同。

确实,敢在他面前大胆放肆的只此一人。

她对待他有时会少了旁人那份敬畏。

这与他表现得对她宠爱不无关系,她把他当作至亲之人,也就少了顾忌。

不知是否是这般,她对他的喜欢愈发□□,对他的依赖也愈发明显。

到得如今,更将他当成她的天、她的地。

这样赤诚的感情的确叫人难以招架。以致今日瞧见她跪在永寿宫的正殿内,脑海闪过她会这样同自己不无关系的念头,他心里便有两分难受。说到底她是个心思单纯之人,所以对他从不怀疑。

有一日晓得他的心思,这份喜欢只怕都要化作怨恨了。

那倒也不是她的错。

事已至此。

裴昭闭一闭眼,事已至此,在那一日到来之前,便这样罢。

……

裴昭回到德政殿时,宁王已从永寿宫过来提前候着他。

从御辇上下来,与裴璟一碰面,裴昭便开口问:“母后现下如何?”

裴璟道:“母后的情绪尚可,皇兄不必太担心。”

“只是难免记挂着皇兄,还是不安的。”

“母后便是操心太多。”裴昭一面往殿内走一面说,“朕知母后是为朕好,可有些时候也着实做得太过,故而盼着母后颐养天年,少操心些不必要的事。”

裴璟跟上裴昭身的脚步,含笑道:“皇兄虽是一国之君、万民所仰,但在母后眼里,只怕终究也是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如此,想不操心是不容易的。”

“不过母后也说了,她相信皇兄心里有数。”

裴昭笑意淡淡:“母后能这样说,朕也可以宽心一些了。”

顿一顿,他回头瞥一眼裴璟,“母后若想操心,当多操心你的婚事才对。”

“你也到成家的年纪了。”

“小璟如若中意哪一家的小娘子,可不要遮遮掩掩。”

裴璟便像是哭笑不得回:“臣弟这些年多在边关,哪里认得什么小娘子?又何来中意与遮遮掩掩之说?”

裴昭喟叹:“是朕往日忽视你的成家大事。”

“即便认不得什么小娘子,心里总归晓得自个中意什么样的,说来听听。”

裴璟一脸无奈,复又收敛表情,像在认真思索着,缓缓道:“不必乖巧懂事,不必贤惠大度,不必稳重大方,不必善解人意……只要臣弟喜欢,便是最好的。”

他语气认真,尤其说到最后那一句。

裴昭看得裴璟一眼,却笑。

“既不乖巧懂事,也不贤惠大度,也不稳重大方,也不善解人意,小璟,你这是巴不得给自己找一个祖宗不成?”

裴璟也笑:“皇兄这么一说,臣弟算是傻眼了。”

“但若臣弟当真喜欢上一个祖宗,届时恐怕也只能认下,还望皇兄谅解。”

“罢了。”裴昭摆一摆手,“你是有主意的人,朕不干涉你这些。”

“你自个多上上心,也别是一直耽搁。”

裴璟仍笑着与裴昭行一礼。

他口中应声道:“是,臣弟谨遵皇兄教诲。”

·

午膳之际,裴昭吩咐御膳房煮了碗长寿面,让魏峰送去永寿宫。

魏峰回来的时候便替郭太后带话,说是明白裴昭心意。

是以,当宋棠依照裴昭所说用过午膳到永寿宫去给郭太后谢恩时,郭太后对她的态度与早上已大不相同。甚至客气到仿佛早上发生的那些事都是一场幻觉一样。

宋棠不得不感叹太后到底是太后。

能够修炼到这个地步,终究不是人人都做得到的。

一旦郭太后的态度摆在这里,哪怕依旧心怀芥蒂,对她的影响便不大了。

她自然也愿意配合郭太后演出一个和谐相处的场面来。

这些事落在妃嫔们眼里又是别样的滋味。

不过大多数人不得不承认,她们已经习惯淑贵妃的得宠,以为平常。

今日无非感慨,淑贵妃的宠爱竟然还能更胜往昔。

不论嫉妒还是羡慕都是嫉妒羡慕不来的。

窦兰月听说郭太后命人送了膏药和百年老参去春禧殿时,心里已不是滋味,再得知宋棠去永寿宫谢恩,被郭太后客客气气请进去,更失手打翻手中的茶盏。

热茶泼在手背上,她自己没有感觉,周围的宫人已惊呼着上前。

窦兰月的大宫女喜雨找来治烫伤的膏药,擦在她手背被热茶烫红的地方。

“娘娘,保重身体要紧。”

知道窦兰月为何失态,喜雨心下叹气,只能是劝,“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窦兰月看一眼自己的手背,幽幽道:“日子确实还长着。”

“只是没想到连太后娘娘都动不得她。”

喜雨低声说:“太后娘娘如何也是要给陛下面子的。”

“是啊。”窦兰月视线落在一盆粉菊上,“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淑贵妃这朵娇花不知能开得多久。得到她开败那一日,回想起来这些事必定更感慨了。”

“替我梳妆罢。”

窦兰月对喜雨道,“差不多也到时辰该去陪太后娘娘听戏了。”

虽然郭太后不喜铺张,但今日既是她寿辰,晚上备下寿宴是一定的。裴昭亦早已吩咐戏坊多排几出郭太后喜欢听的戏,故而下午的时候,妃嫔们便陪着郭太后在畅音阁听戏。

戏台上一出接着一出的戏咿咿呀呀的唱。

戏台下也没少了热闹。

郭太后大约为向众人昭示态度,特地让宋棠与她坐在一处,且不时亲密的聊着戏台上的表演。乍一看两个人像是关系极好,哪里瞧得出早间在永寿宫的不愉快?

“婉顺仪觉得今日的戏如何?”

沈清漪正盯着戏台看,耳边忽然间传来一道声音。

这话像在说戏台上的戏又像在说郭太后与宋棠之间的这出。她循声看过去,见是孟绮文,很快收回视线,淡淡道:“可惜了,我是不懂戏的人,品不出好坏。”

孟绮文看一看强撑的沈清漪,这才重新去看戏台,笑说:“确实可惜。”

“不过有时候未必非得懂戏才知好坏。”

“事实上,一出戏,自己所感受到的是最直接最不会骗人的。是高兴还是难过,是愤怒还是不平,每个人的感受都可能不同,旁人何种感受反而不要紧。”

沈清漪本来心里就没有多好过,被孟绮文的话一刺激,更不好过了。

但她面上分毫不显,嘴角微弯。

“今天是太后娘娘寿辰,大喜的日子,唱的戏自然叫人高兴。”

“难道说孟充仪不觉得?”

孟绮文一笑:“如何会不觉得?”

“这样热闹这样精彩的戏,再没有更好看的了。”

沈清漪心下皱一皱眉,嘴边噙着笑,状似认真看戏,未继续理会孟绮文。

孟绮文收起话匣,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茶水。

郭太后和宋棠之间都和和睦睦了,也没有人蠢到在这种日子去生事,所以一出出戏从下午看到傍晚,畅音阁的气氛始终是好的。这种热闹气氛一直延续到晚上的寿宴结束,这一天便平和的过去了。

从下午在畅音阁一直到晚上的寿宴都坐着无法活动,宋棠直坐得腰酸背疼。

回到春禧殿以后,她累得趴在床榻上,已顾不上形象。

竹溪端来热水伺候宋棠洗漱梳洗。

搁下铜盆后,她一边拧巾帕一边低声说:“陛下今晚去了藏香阁。”

藏香阁,徐悦然住的地方。

宋棠懒懒道:“太后娘娘白天做出那么大让步,陛下总该有所表示的。”

所谓的表示就是看在郭太后的面子上,让徐悦然这个被郭太后塞进来的妃嫔侍寝。她想一想,裴昭之前休养那么久,恐怕当真可以给徐悦然一个侍寝机会。

不过也说不好跟在她这里一样盖棉被纯聊天。

无论是哪一种,反正想要向郭太后传达的意思都传达到位。

“我也累了。”

由着竹溪帮她净面,宋棠说,“今日便早些安置罢。”

……

一夜安睡。

翌日清早,宋棠用过早膳,便有赏赐到了春禧殿。

除去金银珠宝之外,裴昭让小太监往宋棠这里送来两盆应景的墨菊。

虽名为墨菊,但其花红中带紫、紫里透黑,是活泼的颜色。

就是不知道裴昭突然送这花给她做什么。

宋棠盯着两盆墨菊研究片刻,想,大概是因为好看吧。

“竹溪,这两盆墨菊,你找两个手脚麻利又懂这些的好生照顾着。”她吩咐一声,停顿几息时间复道,“若照顾不当,有什么差池,我可不会轻轻揭过。”

“是。”

竹溪一福身,“奴婢这便去安排。”

这天晚上,裴昭过来了春禧殿。

他迈步走进里间时,沐浴过后的宋棠正围着这两盆墨菊看。

“喜欢吗?”

身后响起裴昭的声音,宋棠脸带惊喜转过身,含笑盈盈一福:“臣妾见过陛下,给陛下请安。”

裴昭上前,伸手扶着宋棠起身,又问:“今日可曾记得擦药?”

宋棠顺势站直了,撒着娇说:“膝盖还是有些疼的,臣妾想忘也忘不了。”

裴昭便笑:“昨日倒有人在朕面前说过不碍事。”

“疼归疼,不碍事归不碍事。”宋棠气焰嚣张,“才不冲突。”

行至宋棠身边的裴昭手臂揽着她的腰肢,让她转过身继续面对墨菊,而裴昭站在她的身后将她环抱住,是个拥着她一道赏花的姿态。裴昭又问:“知道朕为何命人将这两盆墨菊送到你这儿来么?”

宋棠偏头看一眼裴昭,问:“为什么?”

裴昭挑眉,她只得改口说得一句,“臣妾猜一猜,是因为……它们好看?”

这个猜测得到两个字的评价:“肤浅。”

宋棠轻哼:“肤浅又如何?臣妾初见陛下,便是被陛下的样貌吸引的。”

“那会儿臣妾单单知道后悔这么迟才发现这样英俊的少年郎。”

“可若非这般,说不得臣妾便与陛下错过了呢?”

裴昭笑道:“好好的说花,偏扯到朕头上。”

“来,继续猜。”

宋棠便拧着眉一副绞尽脑汁的架势,半晌一笑:“那臣妾猜个不肤浅的。”

裴昭颔首:“你说。”

“臣妾记得有这么一句诗:待到秋来八九月,我花开后百花杀。”

“陛下是借这两盆墨菊夸臣妾好看呢?”

裴昭一瞬失笑:“怎得还给自个贴上金了?”

宋棠哼哼,继续道:“若不然便是,‘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陛下在说记挂着臣妾。抑或是,‘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陛下在说会常来看臣妾。再或者是,‘花开不并百花红’,陛下在说臣妾与旁人都不同。”

“旁的不提,诗倒背了不少。”

裴昭笑,“看不出来爱妃还是个颇有雅致的人。”

宋棠轻抬下巴,得意道:“那当然!”

“陛下是有雅兴的人,臣妾可不能被陛下给甩下了。”

竹溪送宵夜进来,抿唇笑着道:“娘娘得陛下赏赐的这两盆墨菊后,今日特地命人找了许多和菊有关的诗来背。”

宋棠横她一眼:“就你多嘴!”

竹溪忙噤声行礼退下,裴昭一副受骗的模样:“原来爱妃是临时抱佛脚。”

“哎,今儿小厨房的宵夜有银鱼粥、鸳鸯卷、四喜饺子、栗子糕。”她强行转移话题,自然的牵过裴昭的手,牵着他走向罗汉床,“陛下瞧一瞧可还合胃口?”

裴昭任由宋棠牵他过去,不紧不慢出声:“那菊花……”

宋棠回头,佯作不高兴看着他,裴昭压着笑,“那菊花糕也挺好吃的。”

一句话换来一声轻哼。

宋棠径自在罗汉床上坐下,裴昭在她对面入座,眼底有笑:“朕送你这两盆墨菊,不为别的,是提醒爱妃,螃蟹正是肥美时,不要忘记品尝,但也不能贪嘴。”

“那陛下直接送臣妾螃蟹不就好了么?”

宋棠嘟囔着,又笑得眉眼弯弯,“不过怎么样都很好,臣妾都很喜欢。”

怎么样都很好,像无所谓缘由为何,只在意他做得这样一件事。

裴昭往宋棠面前的碟子夹了块鸳鸯卷:“喜欢便好。”

后来,宋棠仍是收到一大筐肥美的螃蟹。

她高高兴兴的叫小厨房蒸了,配上菊花陈酿,好一顿享受。

·

寿辰之后,郭太后对后宫诸事不再过问插手。

妃嫔们大多也安分不惹事,后宫众人便都过得一段清闲的日子。

如是日复一日之间,天气转凉,草木枯败,渐渐显出几分初冬的寒意了。

宋棠有些畏寒,天一冷,人犯懒,哪里也不想去。

她窝在铺着厚厚绒毯的美人榻上,身上盖着另一张薄毯,懒洋洋瞧着手中的话本。正看到有趣的地方,听得外边传来一阵哭声,她抬了下眼皮:“怎么回事?”

“娘娘,是霍嫔来了。”

竹溪领着霍凝雪步入里间,解释得一句。

宋棠恋恋不舍从话本上移开目光,抬眼去看霍凝雪,只见她半边脸红肿,脸颊残留着指印,分明是叫人打了。大约是因为这样,今日才会哭着来春禧殿的。

“这是怎么了?”

宋棠搭着竹溪的手坐起身,让霍凝雪在自己跟前坐下。

她仔细看一看,那个对霍凝雪动手的人也是没留情,这一巴掌打得够狠。

“你是妃嫔,位分也不低,何人敢掌你?”

霍凝雪低着头啜泣着,哽咽了一下道:“是高贵嫔。”

高贵嫔?宋棠挑眉:“她为何要这样对你?”

“娘娘,臣妾也不知道。”霍凝雪扁着嘴巴,委屈得不行,“原本也是同臣妾无关的,可臣妾见高贵嫔欺负我妹妹……就是霍美人,臣妾如何能不闻不问,便同高贵嫔理论了几句,谁知她突然动手。”

宋棠看霍凝雪一眼,眼前的人可不是能任人欺负的性子。

她只问:“你还手了吗?”

“高贵嫔比臣妾位分要高半品。”

霍凝雪垂下眼,“且又是娘娘宫中的人,娘娘一向待她不错,臣妾……”

这就是没有还手的意思了。

然而不还手的其中一个原因是顾念她,且这个原因多半比位分的原因更重要些,就让宋棠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这个霍凝雪怎么狗腿着狗腿着,到最后把她的态度看得这么重?

就算真打回去又怎么样?反正是高桂芝动手在先。

“也罢。”

宋棠无奈叹气,“你先喝盏热茶暖暖身子,平复一下情绪,再同我仔细说一说发生了什么事。”

竹溪适时将一盏热茶递给霍凝雪。

霍凝雪接过却没有喝,沉默过几息时间,开始向宋棠说明自己遇到的事情。

起因是高桂芝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坐着品茗赏景的时候,霍凝霜恰从亭子外面经过,便上前去与高桂芝行礼。谁知高桂芝突然发难,又是说霍凝霜泡的茶好,让她泡茶,又是说霍凝霜会折花,让她去折一枝花来。

如今正值秋冬之交,能有什么花好折的?但霍凝霜比高桂芝位分低太多,被刁难也只能认了。她去折花,好不容易折回一枝含苞待放的梅花,又遭高桂芝嫌弃。

霍凝霜被迫却折第二枝、第三枝……

在第三枝折回来的梅花也被高桂芝挑剔时,霍凝雪正巧来找霍凝霜。

如此,霍凝雪撞上霍凝霜被为难的一幕。

从霍凝霜的大宫女口中得知妹妹已被刁难了许久,霍凝雪如何能不生气?

她虽位分比高桂芝低半品,但好在只有半品。不似自个妹妹,她同高桂芝理论也要多几分的底气,不怕高桂芝拿位分压人。唯独没有想到高桂芝会动起手。

宋棠听着也觉得挺奇怪的。

印象里这个人便没有红脸的时候。

虽然高桂芝是窦兰月的人,但在她面前装得一直很好。

现下这是……

不准备继续装下去了?

即便如此,为何偏偏要去刁难霍凝霜,又要对霍凝雪动手?

宋棠再看一眼霍凝雪的脸颊,记起让竹溪取来药膏,让霍凝雪先擦一擦。

“你同高贵嫔,我记得你们也无什么恩怨?”

霍凝雪听见宋棠这么问,摇着头说:“在宫里头是从没有过节的。”

“正因没有过节,她刁难我妹妹,我才会那样生气。”

“哪有那般拿欺负人当乐趣的?”

宋棠沉吟中问:“在宫里没有,在外头也没有?”

霍凝雪微怔,回答道:“往前我同……”

“倒也未必是以前的什么事。”

宋棠说,“你们若以前便不和,她为何现在才发作?说不得是最近的事。”

霍凝雪更加懵:“最近?”

“具体原因你可以慢慢了解,先说说别的。”宋棠问,“你来找我,是想要我帮你主持公道?”

霍凝雪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她嗫喏道:“臣妾心里头,确实是十分委屈的。”

“你当时便该直接还回去两巴掌才对。”宋棠斜睨霍凝雪,难得点拨她,“低半品而已,又是她先动手,不管要不要挨罚,先还回去总比只能来我这儿哭强。”

霍凝雪怔怔的一声:“啊?”

宋棠却只从美人榻上下来,轻笑一声:“走吧,去帮你讨个公道。”

“娘、娘娘?”霍凝雪没想过宋棠会毫不犹豫选择帮她,迟疑问,“娘娘不担心……这样会破坏和高贵嫔之间的关系吗?”

宋棠心说,她和高桂芝之间才没有什么关系。

她面上轻唔一声,说:“你放心,我这个人一向帮理不帮亲。”

霍凝雪便笑起来:“娘娘好幽默。”

宋棠:“……”

慢一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霍凝雪连忙找补:“臣妾的意思是,娘娘愿意帮臣妾讨公道,臣妾格外的感动。娘娘向来是讲理之人,定然会秉公处理此事。”

宋棠“呵”一声,霍凝雪深深埋下头,不敢说话。

又听得宋棠问:“你妹妹呢?”

“正在廊下候着呢。”

霍凝雪忙说,“娘娘随时都可以传她问话。”

宋棠伸手扶一扶发间一支金步摇说:“不必了,让她一道去怡景宫便是。”

“这事也不能我擅自做主,得让贤妃姐姐一起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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