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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永生的研究报告发表后，张文纯默默看着愚蠢的人类社会一天天走向癫狂。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永生”在慢慢发酵，慢慢膨胀，仿佛他最厌恶的癌细胞一样。
关于永生的留言一点点传开。宗教界已经陷入了狂喜，他猜过不了多久，科学界也会跟着沦陷。
可以说，张文纯以一个科学家的素养早就预见到了之后发生的所有事，甚至在第一次从李山海的口中听到人类永生的消息时，他就已经预想到了可能发生的一切，虽然没后来那么远，但已经远远领先那些后知后觉的人。
张文纯一直相信两句话：
一、人总是愿意相信对自己有利的谎言。
二、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可是当他从李山海的病房回来的时候，女儿已经随苏小六一同回农村老家了。
“你快点回来，现在不是你去体验生活的时候！”张文纯严肃地说。
可是张茜从小被父亲溺爱，性子野惯了。张文纯突然摆出严父的架势，已经吓不到女儿了。
张文纯收拾好行李，准备去找自己的女儿，可是出发的时候，门口已经站着两个黑衣人。
“张博士，李先生想请你现在就回到研究所。关于攻克癌症的伟大事业，还有许多工作要做。”黑衣人说道。
“我辞职，我不再给李山海工作了。我要去找我的女儿！”
“请你先和我们回到研究所。您的女儿，我相信李先生会想办法的。”
“胡扯！我的女儿干嘛要他想办法，我现在就要去见我的女儿。”张文纯想绕过黑衣人，却被堵在门口。
“张先生，请不要逼我们。”一个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个电击器，按了按钮后，劈啪作响。
“你们要干什么？！”张文纯害怕地退了几步。
“请你和我们回研究所。”黑衣人又重复了一遍。
张文纯看着黑衣人，僵持了片刻，无奈地点了点头，放下行李箱和黑衣人离去。
一路上，被涂黑的车窗什么也看不见，车子走了很久，最后一段路还十分颠婆。再进入到一个基地后，刚下车的张文纯还没有看清周围的环境，就被戴上了一个乌黑的头罩。
“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没有权利这样！我要报警！我要去告你们！你们这是非法拘禁。”对一介书生的呐喊，黑衣人只是轻蔑地笑着。
张文纯这才意识到，是啊，哪里还有什么警察和法庭，马上，现代文明都要毁于一旦了。
虽然看不到周围的景致，但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乘坐的电梯将自己带向地底深处。
揭开头罩后，强烈的光线让他睁不开眼。
“哎呦呦，欢迎我的老同学啊！”沙哑的声音如同钢铁在砂石上摩擦。
张文纯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看清前面站着的是正是自己研究生时期的好友，陶新社。只是此时的他早已没有当年的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相反，和功成名就的张文纯相比，他足足老了几十岁，布满沟壑的脸在强烈的白光下，显得十分可怕。
“陶，老陶，你不是，你不是......”张文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被枪毙了么？”
2009年，陶新社以故意杀人罪被判死刑。但知情人都知道，张文纯被定罪，并不是因为谋杀，而是从事了非常危险的克隆人研究。
张文纯对科学的疯狂无以复加，在他看来，道德是阻碍人类进步的枷锁，只有科学，才能彻底解放人类。婚姻关系、伦理、法律在他眼中统统一文不值。当警察冲入他的秘密研究所时，看到的一切令很多初出茅庐的特警两腿发软，呕吐不止。
“我没有死。李先生想办法救了我。”
“李山海？他为什么要救你？”
“当然是为了救活他自己。就和他支持你的研究出于同样的目的，只是方向不同而已。你在进行定向靶细胞研究以图攻克癌症。而我呢，我进行克隆人实验。起初的目的是进行器官移植，之后的目的是为了给他寻找一个新的肉体，然后干脆将头部移植过去。”想到这里，陶新社忍不住笑了起来。
“克隆人在国际上都是违法的！”
“是啊，那又能怎么样呢？有李山海的帮助，我终于可以跳脱开法律的束缚。”
“头部移植是不可能的吧，那么多神经、脊髓适配，以现在的科学技术和手术能力来看是不可能的。”
“当然不可能。我也告诉他了，所以我的科学研究就转到了其他方向上。”
“什么方向？”
“算是考古吧，哈哈哈。具体细节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陶新社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如孩童般的笑容，“也许以后有机会，我们还能像大学时期那样，把酒言欢，一起畅谈科学。老张，那时真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和同级别的头脑进行天马行空地幻想与碰撞！”陶新社的脸上一脸憧憬。
如果说陶身上还有什么人性的话，那此时就是唯一不多的闪光点。
“是你带我来的？还是李山海？你应该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大灾难就要来了。我根本没有时间攻克癌症。用不了多久，人类就会灭亡了。”
“首先，人类不会灭亡。只是大约四分之一的人会死。大概亿人。”
“什么！”
“四分之一的人。我说的很清楚了啊。”
“天啊，你知道一战、二战加起来才死亡了多少人？”
“直接死于战场的么？没记错的话，一战的大概一千万，二战五千万。谢谢。”陶新社乐呵呵地说道，像是一个在老师面前卖弄学问的学生。
“可是现在要死亿人？”
“嗯，但是你应该也知道，人类社会是具有巨大惯性的。尤其是灾难和死亡，也许这个数字会超过20亿。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多死亿并不会改变什么。”
“天啊，你疯了。”
“我疯了，而你傻了。你知道人类演化到今天，类似的灾难并不少见。最近的一个小冰期，也就是7万年前，那时智人已经散布全球了，还不是灭绝到只剩2000人。2000人是什么概念？一个大型体育场都坐不满。由2000人而发展到现在，这是多么伟大的成就！而现在，人类只需要失去她四分之一的人口，就能获得神的垂青，这难道还不值得高兴么？”
“神？什么神？你真的疯了么？”
“神就是神。以后有机会我会和你细谈。现在，你只需要接受一个事实，就是外面的世界将会迅速崩坏，人类将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一次大清洗。而你，首先是因为你的天赋与才华，你将直接为神服务，从事一项伟大的事业。其次，因为我很欣赏你，期待再次与你共事。所以，你将幸免于难。希望你能心怀感恩。在这里，你将拥有最先进的仪器设备，最有效率的工作人员和最聪明的大脑。相信我，你会感谢我的。”陶新社一边说，一边慢慢走。两边的实验室中，很多科学家正在进行紧张的工作，一个个神情专注，充满热情。对窗外走过的人毫不关心。
“那人，那人不是理查森教授么？”张文纯惊讶地说。理查森是转基因科学领域的权威学者，同样是诺贝尔获得者。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是村上景治女士，最聪明最美丽的女人。理查德曼，干细胞研究去权威，吕科贝尔、洪森全，著名生物学家。”陶新社边走边说，仿佛富裕的主人向来访的客人展示自己丰富的收藏品。
在陶的带领下，张文纯来到了大门前。大门徐徐打开，一个开阔的洞穴，几乎看不到尽头，数千名身穿白衣的工作者正在来回奔走，俯视下去，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
陶新社回过头来，展开双臂，脸上充满自豪与激动地大声说道：“欢迎来到造神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