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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凡不是教导主任，他有更长远的目标，所以永远都有动力，永远不会绝望。虽然这个锅炉房只是他临时的栖身之所，但他不会允许这里是这么一副脏乱差的样子。
于是他把屋子里收拾了一下，连同角落的污物，都收在便桶里，然后爬墙出去找了个地方把便桶直接扔掉，重新拿了一个新桶，放在后院的厕所里。
他把后院的杂草拔光，堆成一堆让太阳晒着，晒干之后可以用来引火。他在附近捡了些砖头，回到屋里重新垒了个灶，把火堆移进去，原来生火的地方都收拾干净。
角落的床垫上躺着两个伤员，他不方便挪动，但也大略地把床上收拾了一下。收拾完以后，整个锅炉房和后面的后院焕然一新，又干净又整洁，气味也好了很多，让人呆着感觉舒适安心，对生活又有了期待。
这就是希望。其实不用多么高大上，一点小小的改变，就能唤起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屋子收拾完之后，肉汤也炖好了，三个女孩的矛也做得差不多了。江凡盛了两碗，让曹岚和苏小沐去喂给床上的两个伤员，自己和谢雅馨坐在火边先吃起来。
汤的味道还不错。这俩女孩第一次做饭，没淡得出水，也没打死买盐的，就算不容易了。江凡本来担心她们为了掩盖鼠肉的那一点点腥臭味，拼命放盐，看来没有。
其实他知道，曹岚和苏小沐根本不敢尝这汤，肯定是凭感觉放的调料。也不知是误打误撞，还是这两人真有烹饪的天赋，总之没搞砸，就是万幸。
“那个男生，我看熬不过今晚了。”
正吃着，江凡突然这样说道。他身边只有谢雅馨，所以这话显然是说给谢雅馨听的。
谢雅馨听了手一抖，直愣愣地看着他：“真、真的吗？”
江凡点头：“出血太多，没法补充，救不了的。”
谢雅馨默然无语。
“其实，我们在战场上，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战友受了致命伤，没法救治，我们就会……”江凡抬起手掌做了一个处决的动作，嘴里斟酌着话语：“如果你们同意，我可以帮助他结束痛苦。”
“你、你要——”谢雅馨脱口想说“你要杀他？”可是接触到江凡的眼神，她又说不出来了。
因为她终于看到了一个有温度的江凡。
此时的江凡，双眼不再冰冷，而是有一种悲悯的情怀流露出来；表情也不再严厉，反而眉头、眼角都化开，一丝淡淡的忧郁融在里面；就连他的脸部线条，也忽然柔和了许多，原本眉如剑，鼻如山，唇如刀刻的冷厉，都被什么力量揉碎了，化作一声叹息吐了出来。
她不知道江凡是陷入了回忆里，回到了那些在战场上的日子。她只知道，这一刻的江凡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穿透她的胸膛，直接击中了她的心脏。
心跳加快，她顿时有些慌乱起来。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江凡，努力地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话题上来：
“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江凡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除非现在有一辆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抢救。可是……”
谢雅馨沉默不语。
江凡叹了口气：“算了。他失血昏迷，应该也不会感觉到多少痛苦。就让他那么睡过去吧。”
他顿了一下，从回忆中走出来，顿时又恢复了冷厉的样子：“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还有那个女孩，如果她不能自己振作，多少药也救不了她。你们要多跟她说话，说鼓励的话。她虽然没反应，但应该能听得到。”
“嗯，我知道了。”谢雅馨应道，已经听出了他语气的变化。穿透胸膛的那股力量没有了，她松了一口气，心底却又忍不住隐隐失望。
这时江凡已经吃完了自己那份，就招呼曹岚和苏小沐：“你们俩，过来吃饭。”
曹岚和苏小沐对视一眼，不情不愿地挪了回去。
“盛汤。”江凡说道。
两人盛了一些肉汤。
“喝下去。”江凡继续道，声音很机械。
俩人把碗端了一下，还没到嘴边，就觉得一股恶心涌上来，赶紧放下碗捂住了嘴。
看她俩这样，江凡没说话，谢雅馨先急了：“哎呀我说你们！别自己吓自己啊！你们闻闻这汤，哪有怪味啊？本来就能喝的！比中药汤好喝一百倍！中药汤都能喝下去，这个怎么就喝不下去？都是心理作用！”
她教训得倒是义正辞严，可是忘了她自己昨天晚上的反应，其实跟这两人差不多。
“你们可以不吃。不吃就都归我了，反正我也没吃饱。”江凡冷冷地说道，“不过我告诉你们：这些老鼠肉就是你们的午饭，也是你们的晚饭，还是你们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唯一可以维生的食物。要是不想饿死，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吃下去。”
这样说完，两人还是半天不动弹。江凡就道：“好，现在我数三下，如果你们还不吃，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宁愿饿着也不愿克服自己心中的障碍，可能这个障碍对你们来说确实有些大，我就不勉强了。”
他这话说得客气，可是谢雅馨听了却没来由地背后一寒。
然后江凡开始数了——
“一。”
两人不动。
“二。”
两人还是不动。不过高个短发的曹岚坐在那里，满脸纠结，一双手绞得紧紧的，显然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三。”
江凡说完就端起锅来，把剩下的肉汤往碗里盛。
“我、我吃……”曹岚这时小声地说道。
江凡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只说了两个字：
“晚了。”
曹岚俏脸刷白。其实她很饿的，尤其江凡数完三下，要把所有的肉汤都盛走时，她一下子就感觉更饿了。可是……
江凡盛了一大半在自己碗里，剩下的分给谢雅馨，说了句：“自己的选择，就要自己承担后果。”然后就端着碗出了后门，到太阳底下呼噜呼噜大吃起来。
曹岚看着空空的锅，还有谢雅馨碗里那一片片冒着热气的肉，一股后悔涌上心头。忽然就忘了这是老鼠，似乎自己错过的真是美味的牛羊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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