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错了。”他承认，可看着那边洋洋自满的张韬，气不打一处来，“可是老师，张韬他竟然说我向您行贿，还说当年，当年您，我实在气不过，才，才...”
沈楠摇摇头，“吕旭，想做我的学生，这么容易被激怒可不行。旁人一张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随意造谣的话，你觉得需要你去自证清白吗。”
吕旭低垂着头，一米八的大男孩看上去快要缩成个鹌鹑，可却又带着蠢蠢欲动的不服输，毕竟他的确是为沈楠打抱不平。
“要想在研究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坚持本心，这可不仅仅体现在科研中，更是在你生活的方方面面。难道旁人随便一句浑话，就能让你失去理智吗。你自己想想。”
沈楠说完，便是看也没看旁边忐忑的张韬，转身抬脚就往下走。
张韬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无视，尤其是当沈楠视线扫过自己，那目光中不带丝毫情绪，连他这个人就当没看见般，张韬只感觉熊熊怒火从心头燃起。
又是自我劝服道，果然是被自己说中真相，不然沈楠怎么这么着急要走。
“沈楠，我敬你是我的老师，可事实就是事实，果真被我说中了，你就着急要跑吗。”张韬哈哈笑道。
沈楠停下脚步,回身望他，一脸不解，“张韬，我以为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这种只要有嘴就能说出来的谣言，我实在不觉得有必要去解释。”
“这一路走来，看不惯我的人从不在少数，有的是因为嫉妒，有的是因为利益，自然也少不了害人不利己之人。”沈楠笑了，“我若真一个个解释过去，也不必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干。”
这简直就是在指桑骂槐地说张韬。
“哈哈，沈老师，若你真清清白白，没有收取贿赂，为什么会选择吕旭，而不是我，论这四年成绩，我哪里比不上他。”张韬质问道。
沈楠摇头，“张韬，如果你对我的结果有异议，完全可以向组委会申诉。”
前几年发生了件轰动全国的事，x大教授带着一众学生参加高校研究会，却被爆出教授连带学生竟连最基本的学术理论都不知道，这件事被发到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最后查出来，原来这一群人不论教授还是学生，都是走后门进来。
自那以后，所有高校独立成立组委会，复查校内晋升考核制度。
张韬咬牙狠狠道，“你们这些人官官相护，有钱什么做不了，我就是告到哪里去也不会有用。”
他死死盯着沈楠，势要对方给个结果。
沈楠摇头，看着张韬的目光其实没多少恶意，反而带着点点怀念。
她之前大学舍友也是这般性格，怨天怨地故步自封，本来自身条件一点都不差，却偏偏总走最差的一条路。
“张韬，你的疑问我可以回答。我之所以选择吕旭而不是你，是因为你的思维远不及吕旭活泛。我承认，所有理论考试你拿了年级第一，可实践成绩，却是吕旭第一，这是我选择他的关键原因。”
“现在看来，我的选择没错。再者，若你真觉得那个位置是你的，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找我询问，为什么不去通过组委会申诉，而是选择来这里闹，你想逼吕旭打你，将事情搞大。”
“我，我都是被你们逼的，都是你们的错。”张韬怒吼道，他双眼通红，完全陷入在自己的情绪中。
“你们这些有钱人，不就有两个臭钱嘛，有什么了不起。我这四年努力学习究竟有什么用，我想找个好工作有什么错，秦氏不要我，其他公司我看不上，没料到想留校却输给你这么个东西。”
张韬冲到吕旭面前，面目狰狞，离得近都能听到他咬牙滋滋声。
吕旭浑身紧绷，他也发现张韬此时不太对劲，“张韬，你最近是怎么了？”
“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
“好好说？”
“小娜当时也是这么和我说的，让我们冷静冷静谈一谈，结果那□□第二天就睡到别人床上，不就是为那几个臭钱。”
在沈楠视角中，只见张韬左手插裤兜，右手横亘于胸前，她向前一步，终于看到张韬左手已然从兜里掏出把小刀。
吕旭的注意力都放在张韬身上，根本没看到他手上拿着凶器。
而因为之前张韬造谣的话，吕旭心里也瘪着火，当下被张韬以这无关的缘由质问，难不成我有钱还成我的错了吗，因此张口便要与他争论。
“张韬。”沈楠突然叫道，她声音不小，犹如当头一喝，让张韬当时愣住。
他下意识顺着声音望过去，却发现什么人都没有，沈楠人呢。
下一秒天旋地转，只觉脖颈处一阵剧痛，肚子也挨了一拳，一瞬间意识都要断片。
我，这是怎么了。
等张韬再反应过来，他已被反手摁在地上，胳膊被扭，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脸颊贴在冰凉的地面上，终让头脑发热的自己冷静下来。
这完全是压倒性的优势。
整个过程就发生在眨眼间的两三秒中，在旁观者吕旭眼中，简直玄幻。
说实话，刚才要不是沈老师叫住他，他都要打上去了。
沈老师说的道理他明白，可吕旭不能忍耐这种难听的话说到自己面前，既然他能承担的了打人的后果，那么便不会忍耐。
可下一秒，他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只见沈楠快走两步上来，当张韬转身过去时，沈老师已经绕到他背后，她动作凌厉，一手握住张韬左手虎口，指甲掐下去。
叮咚一声响。
那把小刀从他手中应声而落。
沈老师见凶器已被打掉，更加不留情面，一拳上去打到张韬腹部，一个过肩摔将他摁倒在地，反手在他双臂关节上一敲，顿时张韬就失去反抗的力量。
吕旭整个人都惊住，这是我那柔弱的沈老师吗。
简直太帅了吧。
要不是看情况不对，吕旭真想先来个鼓掌三连。
等反应过来，他赶忙走过去，先将小刀一脚踢开，俯身将张韬摁住。
他们这么大动静早就将二楼保安招过来，地上张韬挣扎着还想要起来，沈楠一肘子下去，彻底老实。
“吕旭你摁住，小心点。”沈楠站起来嘱咐，“解释的工作也交给你，没问题吧。”
“放心吧，老师，保证完成任务。”吕旭说完，见沈老师走过去和保安简单说了几句，回身冲他点点头，这才离去。
吕旭看着沈楠边走边拿出手机接电话，顿时一会，也没听到手机响。
难道那个电话从一开始就没有挂断吗。
当然再深的细节吕旭没时间思考，他正忙着和保安交代事情经过，同时不知不觉中，沈楠在他心中的形象愈发高大。
另一边，沈楠是真没觉得自己所做所为有何不妥，因此离开后从兜里拿出手机，宛若平常问道，“祁凤钰，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然而电话那边却半天没有声音，“祁凤钰？”
沈楠将手机从耳边拿开，通话时间显示18:52还在继续，没挂断啊。
“祁凤钰。”她又唤了声。
听筒中终于传来对方声音，“我在......”
“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不在跟前呢。”
“没，刚才忙了下。”
祁凤钰解释道，事实上，她从头至尾都坐在办公桌前没有离开，她只是有点被惊讶到。
可是想一想，却也不是那么惊讶。
她和沈楠八年没见，过去的沈楠沉默少言，不愿惹事，能躲就躲，可以说被自己缠上真的是缘分。
然而，这并不代表她会任人欺负，就像以前一样，沈楠从来都不是会受气的主。
可即便如此，当年祁凤钰还是习惯性地护着沈楠，并非不相信沈楠，只是觉得......
想至此，祁凤钰皱眉，有点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心情。
直到听到听筒那头沈楠唤自己，她的思绪才终于能继续转下去。
就也想起当年的这种感觉。
应该说是种不知为何刻在心头的本能，又像是平白无故生出来的情感，想去挡在沈楠面前，不想让她再受到这俗世的困苦。
那时祁凤钰的想法非常简单，既然自己有能力，那么挡在她面前又何妨。
可，实在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
两人一别八年，再见面时，沈楠自己活得很好，即便没有她祁凤钰保驾护航，对方依旧在茁壮成长。
理性来说，这是件好事，要是沈楠失了她当年那根傲骨，怕才是最令祁凤钰失望的。
可在感性上，见沈楠过得很好，祁凤钰很难不去生出一种情绪，那便是原来你离开了我，也能活得很好，那是不是说明，我对你而言，并非重要到无法替代。
这是种很罪恶的情绪，罪恶到她一面在唾弃自己，可又忍不住去想。
最终只能发出声叹息，“阿楠，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厉害。”
祁凤钰一直都知道，沈楠的身手从来不差，毕竟当年可是把几个要欺负她的，摁在地上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