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威侯府。
“她竟然真的入了宫?”杨氏很诧异。
自己这边早就放出来个慧夫人,而且各种情节她都安排妥当,绝不会出现漏洞,宫里怎么还会相信鱼鳞舞呢?
“淑妃不是说她会在宫里做好准备,就算鱼氏回来也别想进宫见着任何人的吗?现在这是在搞什么鬼?”杨氏很生气。
明明这假夫人的主意还是淑妃她自己先提出来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她却没动静了?
她也想不明白鱼鳞舞是怎么进的宫,就她那身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样子,谁这么厉害能认出她是真的?
来告诉她消息的人说,好像是鱼鳞舞有块玉,柔妃娘娘看见了后就一眼认定鱼鳞舞是真的慧夫人,然后派了人出来接进宫里。
玉?杨氏歪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能证明鱼鳞舞身份的是什么玉。“那玉长啥样?”
“这么大,一半红一半白,据说是战威侯的亲娘留下来的。”来人比划着。
杨氏嘴里念叨着一半红一半白的玉,一边手上也比划着大小形状,忽然想起一件过了很久很久,足有二十年的旧事——“是不是能分开的?”她一把抓住来人的手,紧张地问。
来人想了下宫里那人告诉她的话,点点头:“好像是可以分开的。”
“噗通”,杨氏跌坐回藤椅上!
她知道那是什么玉了!
日月双燕玦,流云袖薛慰娘的遗物,本是他们母子一人一块挂在脖子上的。在青羊城的蟠香寺山道上,被受惊的马车带着坠下悬崖时,薛慰娘从脖子上扯下来给了三房的张氏,托她带回来给自己的儿子拓跋珪。
原来是那块自己费尽了力气也找不到的日月双燕玦!
难怪柔妃会相信鱼鳞舞是真的了,那玉玦本就是她跟薛慰娘共同拥有,后来拓跋珪出生后又转给拓跋珪的礼物!
“功亏一篑啊!”杨氏瘫坐在椅子上,两眼直瞪瞪地看着眼前的水墨石地面,浑身没了力气。
来报消息的人看见她这样吓了一跳,正要叫人,忽然杨氏腾地一下站起,扬声叫人。
“来人,准备车子去尚书府!”
下人答应,匆匆下去准备。杨氏便也略做收拾,准备去坐车回娘家找父亲商量对策。
她还没走两步,下去准备车辆的下人更加脚步匆忙地跑了进来——“大夫人,咱们出不去了!”
杨氏拧眉:“出不去?什么意思?”
下人急慌慌地告诉她,府邸进出的仪门已经被人给封死了。
“封门?谁封的?”杨氏眼睛一厉。
下人低头支吾半天才说:“据说是,是那天来的那个假慧夫人!”
是鱼鳞舞?杨氏一愣:她竟然给自己来了这么一招,真的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她忽然就发现,自己每次设计好的局,无论多么精密遇到鱼鳞舞都会溃败的一塌糊涂。而对方的招数也完全跟她所熟知的那些不一样,更像是随心所欲出乱拳,偏偏就能打的她这个老师傅口吐鲜血得内伤!
这次,还会这样吗?
“走,我去看看,她倒底要泼皮无赖到怎样地步!”不甘心不战就败的杨氏抬脚就往仪门上去。
下人心里嘀咕,人家既然敢在外面封门,就算你去了又能怎样?还能飞出去跟人讲理吗?
想到理,下人心中忽然一抖:那封门的说自己才是真正的侯府慧夫人,莫非是真的?要不然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封侯府的门?
想到这个,下人忍不住悄悄看走在前面的杨氏,心中更加不安了——他们这些下人,会不会跟着倒霉啊?
杨氏快步走到仪门上,果然只见门被从外面关上了,看守仪门的婆子脸孔憋的通红,嘴里发着“咿欸”声,正使足了劲在拉那门。
看见杨氏过来,婆子收了手,既惶恐又难堪地站在一边给她请安,然后指着门说:“大夫人,这个门小的打不开它!”
杨氏上去拉了拉,果然那门只是发出响声但根本打不开!她扒着门想从门缝里看一看外面的情况,却发现连门缝也没有给她留一线!
这个鱼鳞舞也太狠了,你要封门拿把锁给锁上就是了,为什么还拿东西把门都给堵起来?
杨氏忿忿地骂:“果然是个乡下人出身的,真是小家子气!这样的人竟然还能被赐封慧字,都不知道究竟哪里聪慧了!开门,鱼氏你给我开门!”
她拍门喊鱼鳞舞的名字,完全忘了自己在下人面前说的那些话。
守门婆子和跑腿的人听着这些,心里顿时明白了:眼前这个大夫人真的干了坏事,还是件大坏事!
糟糕了,自己帮着她对付那个真正的慧夫人过,会不会杀头啊?人家可是皇上封的一品诰命呢,要他们这些低贱奴婢的小命,那不是小菜一碟吗?
你看,人家说封门就封门,连招呼都不用打,自己眼前的这个大夫人却只能拍着门干喊叫没辙!这么对比下来,高下立判啊……哎呀,被这位大夫人给害死了!
婆子跟下人眼神来去地交流着,越交流越觉得害怕。
“太可恶了!你们去叫几个力气大的人来,拿些劈材用的斧头什么的过来,给本夫人劈了这门……我就不信弄不开它!”拍门喊了半天也没人理睬的杨氏气愤地对着门踢了一脚,吩咐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下人。
两个下人对看一眼,谁都不肯去——听说破坏达官显贵家的门都是要坐牢的——就是平民百姓家也不许有破坏人家大门的习俗,何况是侯府这种地方?她们可不想坐牢。
“大夫人,这门结实,只怕斧头也劈不动它,倒是有木工的锯子可以用用。”婆子壮着胆子说。
杨氏瞪她:“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去啊?去找锯子来!”
“可是大夫人,木工都是住在外院的,咱们这内院没有哇!”
杨氏很想给这婆子俩大嘴巴子!没有你跟我说这个干吗?找刺激啊?
正头顶冒火想要拿这婆子出一出自己的郁气,这个时候,上房里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嘭……哐!”
杨氏脸色一变:“去上房瞧瞧!”
……
上房里,可心黑着脸死盯着床上的拓跋瑢,对方也两眼冒着阴森恐怖的目光回瞪着她。
“呼……呼!”可心急速地喘了几口气,才按耐下自己想要将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从床上拖下来扔进厨房后面的污水沟去的冲动。
“二公子,你倒底想要怎样?”可心压低声音,冷冷地瞪着对方问。
“桀桀……”拓跋瑢歪歪斜斜地躺在床上,对可心的话发出一阵如同来自地狱之底的阴森笑声,“不怎样,就是高兴要把这里的东西都毁掉,你有意见?”
可心忍气:“这都是很值钱的东西,你这样不觉得……很浪费吗?”
“浪费?桀桀,再浪费也不关你的事,你心疼什么劲?莫不是你还妄想着拓跋珪那野种能回来,看在你帮他保护家产的面上,收了你做小老婆?桀桀,别做梦了,那野种回不来了!”
“你说什么?”可心大惊。
“我说他死定了,回不来了!听明白没有?”拓跋瑢死鱼一样的眼睛往外凸起着,恶狠狠地瞪着可心。
忽然他眼睛眯了眯,怪笑起来:“看来你果然是心里惦记着他啊!那个野杂种有什么好,让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围着他转?你说,他有什么好什么好!”他忽然就情绪激动起来,拍着床沿大吼。
他那难听的声音尖利如刺,让可心觉得耳朵都疼,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耳朵。
拓跋瑢见她这样,眼中更是冒火,突然抓起床上的竹枕对着可心就砸了过来,一面大骂:“贱人,臭~婊~子,你是什么下贱货色,竟然敢在我的面前想着那野种,还敢嫌我不听我说话……我砸死你个贱货!”
可心猝不及防,被那竹枕头嘭的一下正中额头,当即流下血来!
幸好那竹枕是用竹子削成片后拿穿线连结起来的,本是夏季睡觉时用来降温的,并不很坚硬。
这也是原先鱼鳞舞嫌瓷枕睡着虽然凉快,可是容易闷着头发里的汗,所以换了这竹枕。要是以前的瓷枕,这次可心不被砸死也会砸昏过去。
可心骇的惊叫一声,用手一摸,满满的鲜红,顿时心底发凉怒气上冲!
“拓跋瑢,不要以为你也姓拓跋就可以在我面前充大爷!你个死废物,整天除了吃和睡就只会发脾气,打砸这些哑巴物件当大爷!
呸!有本事你站起来跟侯爷一样啊,也去拼个前程出来啊,我也不要你封侯拜相,你只要弄个县太爷就算你本事!
自己废物一个还欺负女人,你算什么男人?哦,我还忘了,你现在压根就不是男人了!你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可心气昏了头,完全忘了忌讳,口无遮拦地将拓跋瑢的底细兜了出来!
她一口气喊完,呼呼喘了两下,忽觉房中安静的吓人。抬眼一看,只见拓跋瑢正看着她,眼里是一种绿幽幽的,令她害怕到连呼吸都止不住停顿的目光。
这目光让她如同被兜头浇了盆冷水,瞬间脑袋清醒了。
“二,二公子……”她瑟缩着脖子。
“桀桀……”拓跋瑢忽然就笑了,笑的比冷着脸还要恐怖。“我是废物,不是男人?对吗?”他忽然从床上翻身起来,赤着脚一步步地向可心走过来。
可心脸色发白,看着他的可怖神情不住地往后退,“二公子,你怎么会……?你,你要干什么?别过来!”
“你不是说我是个废物吗?我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我这个废物的手段……”拓跋瑢逼近她,桀桀的怪笑声压住了可心惊恐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