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样子,年纪要比陈昱安小一些,他一开口,竟也是叫了一声‘姑母’。
“四弟来了。”陈闻晔当先笑道。
好家伙,这皇帝的儿子还真不少。
虽然陈闻晔她并不怎么熟悉,但排行第四的景王陈泽景,叶岐云倒是听人说过几句。
皇室出了名的纨绔膏粱,整个郦都城的纨绔们,都以其为首,整日只知玩乐,从前皇帝身体还未抱恙的时候,对陈泽景多有约束,其荒唐行径还算收敛,但近日皇帝想斥责他也是有心无力,皇后更是对于陈泽景的荒唐乐见其成,以至于近半年的时日无人管束,成宿成宿地泡在赌坊里。
陈若懿见他跑过来,有些头疼地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最小的侄子,她也是无从下手,连皇后都放任的事,她也不好插手。
但转念一想,若是他能这样不知忧愁的玩乐一辈子,也算幸事,毕竟他生母活着的时候,也不过是个民间选上来的采女,而今得封景王,于他来说,已再无能所求的了。
“姑母,你怎么一见着景儿就叹气!”陈泽景不依不饶,非要陈若懿给个说法。
“如此,可行了?”陈若懿无奈,将自己腕上的金镯子摘下来给了他,这才算作罢。
“多谢姑母疼爱!”陈泽景嘿嘿一笑,连忙将金镯子往怀里揣,“正补上我昨日在赌坊的亏空。”
叶岐云无言地抽了抽嘴角。
“景儿,不是姑母说你,你已经二十岁,不要总是胡闹了……”
没等陈若懿说完,陈泽景便一个劲儿乖巧点头,“是是是,姑母教诲的是,景儿再也不胡闹了!”
才怪。
这话她已经听他搪塞过无数次了,陈若懿无力地摇摇头,“罢了,我们入座吧。”
得了金镯子的陈泽景,狗腿一样黏在陈若懿身边,亲自将她扶到座位上不说,还贴心地命宫女上了一壶浮春景,这是陈若懿最爱喝的茶。
讨长公主欢心的同时,他还不忘夸赞叶岐云和沈澜依两句。
陈昱安玩味地勾了勾唇角,站在承化殿门外冲他招手,“老四,二哥这里有一块玉佩,看着跟你衣裳挺配的。”
说着,他便掏出一块玉。
陈泽景蹭一下就从殿内蹿到了太子身边,而后搓了搓手,眼睛盯着那块玉都冒绿光了,嘴里还说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句,“哎呀,二哥,这多不好意思啊……”
他手指挑着玉佩在陈泽景眼前晃了一圈,而后玉佩迅速脱手,掉进承化殿东侧的御湖中。
在场几人都没反应过来,陈泽景便连声‘哎哟哎哟’地叫着,然后一个猛子就扎进了御湖中。
看得叶岐云连带沈澜依俱是一愣。
沈澜依随即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堂堂皇子,竟然被人戏耍到这种程度。
但随即想到上次太子戏耍她的事,目光顿时一沉,而后不着痕迹地朝晔王的方向看了一眼。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触即分。
此时殿内人的目光尽数被跳进御湖的陈泽景吸引,叶岐云只看了一眼,便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却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宫人惊呼着,闻声而来的禁卫军连忙下湖去捞,场面一时有些混乱,眼下皇帝与皇后未至,陈若懿只得站出来主持大局。
谷/span幸而陈泽景水性不差,被禁卫军托着送上岸的时候还兴高采烈地将手中紧紧攥着的玉佩给众人展示,最后来了一句,“二哥,你看,我找回来了!”
陈昱安漫不经心一笑,口吻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赏赐,“嗯,它是你的了。”
“谢谢二哥!”也不管自己身上的衣裳还在滴水,陈泽景兴高采烈地将玉佩往自己怀里塞。
陈若懿忍不住摁了摁眉心,“来人,还不快将景王殿下带下去更衣!”
赶紧把这个倒霉玩意儿从她眼前整走!
再听他说一句话,她可能会被气死。
只能说幸好眼下时辰不到,殿内几乎只有她和几位皇子,若是方才那一幕被任何一个大臣看了去,那皇室的脸,才是彻底被陈泽景丢干净了!
“方才所见,一个字不许泄露,若是我在旁人口中听到了半句闲言碎语,你们一个也不能活。”
陈若懿面色平静,这句话说得也轻淡,但在场宫人以及赶来的禁卫军瞬间屏住呼吸,乌泱泱跪倒一片人,“谨遵长公主之令!”
透过这一刻,叶岐云才深切意识到,陈若懿不仅仅是柔弱慈爱的母亲,更是天宸万人之上的嫡长公主,在她眼中,皇室尊严,誓死不能遭人践踏。
“起身吧。”
宫人继续各司其职,不多时,朝臣及其家眷陆陆续续到来,纷纷朝长公主见礼,承化殿内外似乎再次恢复一片祥和。
沈澜依在叶岐云上山的十年间,人脉经营得十分不错,哪位大人的贵女她都认识,而那些贵女们也十分想和沈澜依攀谈。
自然也有不少世家公子,看中了沈澜依的美貌和名声,试图上前博得美人青睐。
叶岐云饶有兴味地看着沈澜依身边络绎不绝凑上来的男男女女,发现只要沈澜依不对着她,对谁她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温婉模样。
就算是面对那些单纯觊觎她美貌的纨绔子弟,她也有三分笑脸,在不得罪任何一个人的前提下,还能不让他们得逞。
这份手段,叶岐云确实叹服不已。
若是她被一群不怀好意的男人围着,只怕拳头早就抑制不住地朝他们脸上招呼了。
不过……似乎他们也深刻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和她搭话,即便她是这群贵女中,最亮眼的存在。
叶岐云乐得清闲,只希望皇帝和皇后早些到来,宴席早些开始,因为她已经有些饿了。
但陈若懿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眼见没有世家公子凑上来,她便拉着叶岐云凑上去。
在陈若懿即将给他介绍第七位世家公子的时候,叶岐云实在是不想见他们哆哆嗦嗦和她说话的样子,便将采梧留在了原处,并嘱咐道,“我出去透口气,若是母亲问起来,你就说我很快回来。”
说完,也不给采梧拒绝的机会,叶岐云便找了个空档溜了出去。
她绕着御湖走了半圈,直到喧闹之声逐渐离她而去,才停住脚步。
深吸了一口气,叶岐云闭目仰头,将月白披帛盖在脸上,手臂这才放松下来,扶在御湖边的石栏上,微风徐徐吹过,轻纱在脸上荡漾,似乎一切都寂静下来。
“郡主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