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内,百官肃穆。
今日朝会气氛有些沉甸甸。
二皇子押送粮草前往边疆,途径漠南时被一队散兵劫持了粮草,二皇子殿下更是身负重伤,如今生死未卜。
此事对朝廷来说,可谓是损失惨重。
几千石粮草不是小数目,劫持了粮草的散兵尚未抓捕归案,如此下去,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追回被劫的粮草。
而边关的将士们却等不了这么久,没有了粮食,便等于没有了作战能力,外敌入侵时便等于是将城池拱手相让。
边疆又有西垣国虎视眈眈已久,若粮草被劫之事被他们获悉,西垣国一定不会放过此等绝佳的进攻机会。
西垣国兵力强盛,届时即使有暹罗国驰援,大梁也将损失惨重!
所以归根结底,先是得从补足粮草下手。
可被劫走的粮草应该由谁来补上?
二皇子身负重伤,尚在昏迷之中,没有陛下的授意,谁人敢将罪责推在他的身上?
想来让二皇子出面补齐粮草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大梁皇提出疑问,“诸位爱卿以为,押送边疆粮草之事该当如何?”
大殿内一片鸦雀无声。
听陛下话里的意思,这笔账自然不能从国库里出。
今年天灾频出,为了让老百姓能安稳过余年,朝廷征税的力度减弱,国库本就不充裕,加上前些日子北方旱灾,为了赈济灾民又从国库里拨了不少款。
如今又逢年关将至,要用银钱的地方实在太多,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多余的银子来补足粮草。
大梁皇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其实百官皆知,最佳办法便是用募捐的形式。
人心齐则泰山移!
若是众位朝臣一人拿出点银子来,积少成多也是笔不菲的数目。
可却无人敢做这个出头鸟。
这个提议一出,得罪的可是成百上千的文官武将。
等到气氛发酵,愈见凝固——
见时机成熟。穆成业才施施然从人群中走出,将玉如意置于胸前微微躬身道:“陛下,微尘想向陛下举荐一人,他或许有办法解决陛下的燃眉之急。”
大梁皇瞬间直起腰身,语气颇有些急切地问。“哦?是何人,左相快说来听听。”
穆成业不急不缓地道:“此人正是——上官鸣上官司业。”
皇帝对此人全无印象。
不过司业之职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四品。
大梁皇眉头紧锁成川,“他能有何办法?”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四品司业,能有何所为?
穆成业恭谦一笑,“陛下可曾听闻这段时日风靡京都的膏药贴——暖宝宝?”
大梁皇淡淡道:“这个自然。”
暖宝宝在京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便连久居深宫的太后都有所耳闻,只是一直未曾见识过它神奇的功效。
不知是否有传说中那般厉害?
“这与上官鸣有何关系?”皇帝费解地问。
穆成业垂首敛眸道:“陛下有所不知,暖宝宝正是由上官司业之子所制,市集上再无别的膏药能出其左右,其利益也是相当可观……”这已算是在明示陛下。
就差直言:上官鸣甚是有钱,不薅他羊毛都说不过去!
“此子倒是成器。”大梁皇松了眉目,不咸不淡地称赞了一句。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确,文武百官皆替上官鸣捏了把汗。
看来陛下是准备拿他开刀了!
廖参政目光一暗,跪地禀明:“陛下容禀,据微臣所查,上官司业于百花宴上豪掷两万两黄金,为其女购置不可计数的紫薇绢花用以冲击百花榜榜首……其富可敌国的财力可见一斑!”
廖明此言一出,便引来朝臣或羡或妒的议论之声。
有人是欣羡地唏嘘道:“两万两黄金?补齐粮草都绰绰有余!为了个百花榜便如此下得去手,想必家中余粮也是富裕。”
也有人暗恨,“要我说,就该收缴了他的万贯家财,用以充公才是,如此巨额的财富若他要屯兵自重,那可就是我大梁未来的隐患!”
还有人替他辩解,“大人此言差矣,若他有不臣之心,也不会甘愿屈居于四品司业之职了。”
贪官污吏任何朝代都有,用银钱买官职,这事儿也不算少见!
眼看场面失控,王遇一扫拂尘,尖细的嗓音在大殿里回荡。
“肃静——”
皇帝曲指在龙椅上点了点,“此事当真?”
廖明掷地有声,“臣绝不敢欺君罔上!”
为了个小小百花宴,上官鸣尚且能掏出两万两黄金,这次事关边疆战士生存之保障,他更应该义不容辞才是!
皇帝沉吟片刻,最终道:“那便让上官鸣再拿出两万两黄金,用于补足押往边关粮草,剩余的数额……诸卿看着补上吧,此事由穆相全权负责。”
皇帝何曾不知穆成业与廖明是别有用心,可募捐这事总要有个领头羊,用这个不起眼的上官鸣来开刀最合适不过。
他也是将计就计罢了。
届时顶多再亲笔御赐上官鸣一块“雪胎梅骨,啬己奉公”的牌匾就是了。
雷霆雨露均是天恩,这也算给足了他圣眷。
穆成业无声地扬起嘴角,“是,陛下。微臣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
上官司业府。
王遇手持明皇圣旨,上官府一干人等,通通跪在下首候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官鸣眷怀万民,兼爱无私,拨万金以济民,释朕西陲之忧,赏延奕世,宠固河山。今特赐御笔匾额一板,以慰卿功。钦此。”
王遇笑眯眯宣完圣旨,又提醒跪伏在地上,如同被抽去魂魄般失神的上官鸣道:“司业大人,领旨谢恩吧?”
“微臣上官鸣,谢陛下隆恩!”上官鸣毕恭毕敬,双手举过头顶承接圣旨。
实则心里头已经暗暗叫苦不迭。
两万两黄金,这笔银子他不是拿出来,但一旦拿出来,势必会元气大伤!
王遇走后,上官天霖率先沉不住气地怒道:“陛下这是拿我们当他的钱袋子使呢?!”
“住口!”上官鸣恐慌地呵斥:“不得妄议陛下!”
柳青澄就是这么被流放的!
而天云则眉头紧锁,这顶突如其来,给老爹戴高帽的圣旨,怎么听起来这般诡异?
父亲一个小小的四品司业,连参与朝会的资格都没有。如此谨小慎微的一个人,因何会受到皇帝的重视?
且陛下只针对了父亲一人。
这其中没有猫腻她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