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发
这是怎么多年来,宋易第一次看到安之在舞蹈之外,和一个男人如此亲近,他往那边仔细看了一眼,看清楚男人的脸,眼神一变。
他认得这张脸,正是他之前在时代新风电梯里看到的,他也能辨认出,网上流露出来的照片里的男人也是这个人。
一个有未婚妻的人,为何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张扬?
安之这样美好的人,不应该变成这样。
宋易皱了眉头,抬脚就要跟上去,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哼”。
他脚步一顿,偏头看去,只见戴着口罩的宁歌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抬脚往前走去。
高跟鞋敲击在地上,一声一声,连背影都气势凌人。
宁歌作风历来不良,但有大老板撑腰,很多人都只敢背地骂,当面恭恭敬敬。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看着她朝安之越来越近,宋易的眉头越皱越深。
……
趁着安之换衣服的间隙,米岚打开了口红盒子教自己的小助理口红和妆容该怎么搭配。
门突然被推开。
米岚握着一只浅色的变色口红回头,看到安之,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张嘴正想夸,却看到安之身后还有两个陌生男人。
高一点男人身姿挺拔,气质出众,她的视线上移,黏在了男人的脸上。
身为一个化妆师,她看一个人习惯先看五官,优秀的五官,会让她控制不住的手痒。
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的南桑几乎是在看到门口的人的一瞬间,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之前觉得如此完美的安之没人能够配得上,如今看到门口并肩站着的格外赏心悦目的一男一女,南桑突然觉得这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本就不大的化妆间因多了几个人而略显拥挤,安之扫了一眼,拉着时怀瑾在沙发上坐下,然后给他递了瓶水。
南桑故意咳了一声,“小安安,这位是……”
听到南桑问这个问题,米岚和小助理对视一眼,默默伸长了耳朵。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正要拧开水瓶的时怀瑾手一顿,也想知道安之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安之对南桑笑笑,十分坦然,“他是我老公。”
大概是因为刚刚发了微博,她这次叫得格外顺口。
听到这个答案,时怀瑾挑了下眉,抬头看向安之,她侧脸对着他,耳畔那多玫瑰栩栩如生。
捏住瓶盖无意识用力一转,“咯嗒”一声轻响,瓶盖开了。
他想,安之的态度已经不需要问了。
安之丝毫没意识到时怀瑾停留在自己的脸上的视线,回答完,她转头看了刚刚还以为她在开玩笑的米岚。
眼见为实,她一定要让米岚她们相信她真的结婚了。
对上安之会说话的眼睛,米岚手一抖,差点又折了一只口红。
这支可是t家限量版,折了她估计要哭上一个星期。
安之的话无疑是一颗炸、弹,她听到了答案,却觉得自己还不如不知道。
化妆间陷入了很诡异的安静之中,气氛一时很尴尬。
南桑用重重地咳了一声,提醒道:“米岚啊,时间快到了,你赶紧看看安安的脸,看有需要补的没有。”
米岚恍然回神,“哦,好的。”
她将注意力放在安之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眉毛完美,眼妆完整,腮红也刚刚好,唇妆……
花了,不止一点半点。
米岚无意识瞄了一眼坐下沙发上的男人,男人薄唇颜色很浅,米岚很快又收回了视线,认真地看着安之:“安之老师,你的口红需要补一补。”
“好。”安之愣了一下,想起口红刚刚被时怀瑾给擦掉了一点。
她回头,视线刚好落在时怀瑾的手上,无意识吞了口口水。
“想喝?”时怀瑾漫不经心地问道,将刚拧开盖子还没来得及喝的水递上前。
安之:“……嗯。”
“那还愣着干什么?”南桑推了她一把,“趁着还没补赶紧多喝两口,马上就要上台了。”
时怀瑾过来的比较晚,在化妆间外见到他的时候离上场也就十几分钟了,刚刚又在化妆间磨了几分钟,再不过去导演就要过来亲自请人了。
安之忙接过时怀瑾手上的水喝了两口,而后便被米岚拉着补了妆。
几秒钟之后,她又变成了之前烈焰红唇的红玫瑰。
出门前,安之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时怀瑾,“你应该没买票吧?”
“嗯。”时怀瑾微微点头,手握着那瓶水无意识的摩挲着。
她的唇釉太厚重,瓶口,红色的口红印记十分明显。
安之下意识又想咬唇,但想到要上台,她忍住了,眼神飘忽,有点不自然的说道:“你要是觉得在这里呆得无聊,想去前面看看的话,可以让南南姐带你去。”
说着,她又强调了一句,“她知道哪里的视野最好。”
难得安静的宁歌突然掩唇轻笑了一声,揶揄着开玩笑,“娇娇啊,你要是想让你老公去现场看你跳舞,可以直说啊。”
安之:“……”
她脸一红,转身推开门跑了。
米岚定定地看着安之越来越远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喃喃的自言自语,“我腮红是不是打重了?”
待安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时怀瑾皱着眉头瞥了宁歌一眼,沉声道:“她要比赛,你不该在上台前逗她。”
宁歌懒洋洋地靠在墙上,扯了下嘴角,“你懂什么?”
“你还没看过她跳这支舞吧,我看过很多次,当然懂娇娇在什么状况下跳这支舞最好。”
说完,她轻飘飘扫了时怀瑾一眼,转身拉开了门,“可可,我们走,去给我们娇娇撑场子。”
时怀瑾沉默了,低着头盯着眼前的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敏感的察觉到身边气压有点低,关靳偷偷觑了时怀瑾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时总,需要我再给您拿瓶水吗?”
“不用。”
时怀瑾拒绝了,直接拿起水瓶喝了两口。
冰凉地水降了体内的躁意,晶莹的水珠留在唇瓣上,时怀瑾抬手抹去,刚刚擦干净的食指指腹上又多了一道艳红色。
是安之留下的口红印。
关靳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时怀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突然,手机连着震动了好几下,他连忙拿出手机打开看了看,是时代新风那边发过来的消息。
他匆匆扫了两眼,而后将手机递到时怀瑾面前。
时怀瑾接过手机,一张照片映入眼底,照片拍的是他和安之的结婚照,可他的头被p掉了。
不是用东西挡住,是直接从脖子处截断,整颗头都消失在照片里,一眼看去,像个无头僵尸。
时怀瑾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这是夫人前几天申的小号发的微博,刚刚夫人又用新号发了一遍,时代新风公关发消息过来,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夫人本人的操作。”
“还想问问您决定用哪个方案?”
“嗯。”时怀瑾将手机还回去,从沙发上起身,漫不经心道:“既然安之决定了,就让时代新风按照安之的想法处理。”
说着,他起身往外走,关靳一边回消息,一边小跑着跟了上去,“时总,我们去哪?”
……
门自动关上,刚刚还拥挤的化妆间只剩下米岚和小助理,两人对视一眼,又默默收回视线,继续收拾化妆品。
“姐,刚刚吓到我了,安之老师的老公看起来有点凶凶的。”
“淡定点,我有预感,我们以后可能会经常看到他。”
“……”
……
灯光暗了下来,倒计时的声音一声比一声让人紧张。
安之站在舞台最中间,缓缓闭上了眼睛,耳边响起了宁歌对她说过的话:
“女人的媚要从内向外散发出来,最重要的是眼神,动作再柔,身段再软,但眼神不能柔软,要含着火花。”
“你要想象你的意中人就在你的眼前,你要靠这一支舞让他爱上你,但你不愿让知道你的心意,所以火花要压着。”
“艳是形,媚是骨,媚比艳更美,刻意压着的媚更是让人欲罢不能,你学一下我的眼神,要专注,要勾人,要让他下一秒就控制不住地走向你,做你的群下臣。”
“你要把自己当赵飞燕,骨子里住着赵合德……”
……
安之这次准备的舞名字叫做:掌心舞。
借用的是赵飞燕的故事。
--宫中只数赵家妆,败雨残云误汉王,唯有痴情一片月,曾窥飞燕入邵阳。
一个女子,凭借着美貌和风情引得帝王痴心一片,最后覆灭了一个王朝
整个故事里,赵飞燕的掌上舞给安之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安之很久之前就编了这支舞,可每次跳的时候都觉得却了点什么,直到遇到了宁歌。
这算是天时地利人和,因为宁歌演过赵飞燕,角色深入人心,也引得骂声一片。
练舞时宁歌和她说了很多,可她学了形,却领悟不到骨,宁歌说的媚,她总是做的不自然。
宁歌让她想象意中人就在眼前,想象这支舞是为意中人而跳。
可她没有意中人,要怎么凭空想象?
宁歌对她的想法表示很惊讶:“你老公啊,多么方便的存在,我在拍戏的时候,都把皇上想象成宴宝,你也可以想象成你家瑾宝。”
可安之做不到,她的脑海中只要浮现时怀瑾的脸,就会控制不住的走神。
她和时怀瑾的婚姻刚开始是一纸婚约,后来变成了一纸协议,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宁歌以为的那样。
……
看似想了很久,其实也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
倒计时一停,灯光亮起,再睁开眼,安之像是换了个人。
脑中浮现时怀瑾的脸,她第一次没走神,反而心跳地飞快,又被她强行压下。
他低着头专注地看着她,眼中都是她的影子,手轻轻压上她的唇,低声道:“别咬。”
低沉好听的声音伴着悠扬的箫声落在耳际,安之没咬,她启唇轻轻一笑,微弯的眼中流光滟滟,勾起的指尖都透着媚意。
萧声起,圆台升起,安之站在一面大鼓上,跺脚间,鼓声砰砰,每一步,都踩着点。
鼓还在继续往上升,渐渐被3d影像修饰成一只大手,从台下往上看,她就像被一只手掌托起。
赵飞燕体轻能为掌上舞,就算困于掌心,也能妖娆起舞,魅惑众生。
……
时怀瑾立于舞台右边,仰着头安静地看着舞台。
跳跃的光斑落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
站在手心的女人身段妖娆,一身红裙,层层纱幔,红似火,裙子前面开着小v领,长发被簪子挽起,几缕发丝垂下,落在锁骨处的玫瑰处。
搭在脖子上的轻纱被拿开,缠在手上,背后大v,露出大片雪白的背,红玫肆意盘在她的肌肤上,随着她的动作哦摇晃着,美得让人惊叹。
观众席很吵,可时怀瑾只能听到鼓声,时轻时重,像是敲在心上。
舞至一半,安之突然弯下腰,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支玫瑰咬在唇上,看着台下,曾经未经世事的、像洗过一般、异常纯粹的眼睛此刻却像藏了很多故事,很多不能言说的情意。
媚而不俗,动作柔美却不失力量,充满高级感。
舞台上的灯光亮到有些刺眼,时怀瑾微眯了眯眼,视线落在安之的脸上。
她的眼型爆满,刻意拉长的眼线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偏细长,媚眼如丝,媚骨天成。
好看没有标准,美有很多种,安之大概是最极致的那一种。
美人在骨,也在皮,抓眼,也抓魂。
……
萧声歇,舞渐停,落点处,安之偏过头,看向了他站的方向,轻轻勾起嘴角,嫣然一笑。
好看的心型唇微分,欲语还休,贝齿咬着玫瑰,似任君采撷。
额间的红是染了朱砂的玫瑰,烙在心头,在心尖灼烧。
时怀瑾眼底沉了沉,拇指和食指指腹叠在一起,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黏腻的感觉像是刻在手指上,挥之不去。
安之总是能带给他惊喜,在他以为看过最美的舞后,她还能跳出更极致的,让他一次比一次震撼。
关靳回过神,有些迟疑地开口,“时总,夫人好像在看你。”
闻言,南桑在心里默默点头。
安之一直都知道,她习惯站在这个角落看。
看着台上的安之,南桑心中莫名有些感动,欣慰地笑了一下。
她的小安安啊,终于还是长大了,情窦迟开,初识情爱。
时怀瑾没接关靳的话,他沉默了片刻,转身往后台走去。
关靳和南桑打了个招呼,再次追了上去,“时总,结果还没出你去哪?”
“接人。”
……
安之拿着玫瑰,提着裙子下了台,怕时怀瑾等久了,她加快脚步往化妆间走。
穿着长走廊,转角处一道黑影挡住了光线。
安之抬起头,视线猝不及防和时怀瑾撞上,刚刚慢下来的心跳骤然加快,扑通扑通,一声比一声大,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
男人背光而立,白衬衫最上方被解开了扣子,衣袖随意挽起,外套挂在手肘处。
“心上人就在眼前,但你不愿让知道你的心意,所以火花要压着。”
宁歌的声音像是有魔力,在耳边立体环绕。
安之无意识放慢了脚步。
似是嫌她的速度太慢,时怀瑾几个大步跨向前,手伸向她的背后,给她披上了外套。
“后台空调温度低。”
安之仰着头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而后缓缓伸出手,将手中的玫瑰递向前,“送你。”
时怀瑾垂眸看去,她捏着玫瑰杆的手指白皙,指甲涂着红色指甲油,指尖微微发颤。
就如那天,她拿着户口本站在他面前,手指也忍不住一直颤抖。
玫瑰浑身带着坚硬的刺,她扮演了一支玫瑰,实际上却是一朵红色的无刺蔷薇。
美艳如玫瑰,可浑身都是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