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沢和皇帝禀告了情况,也为揽月公主说了几句,好歹是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他就顺势松口命人饶恕了揽月公主。
揽月公主站在御花园的分岔路口处,鸟语花香围绕,有宫女扶着她的手臂,她怔怔然的望着赫连沢随四皇子妃一道离去。突然地,她看到四皇子妃微微侧目过来,眉梢倾斜出淡淡冷意,但仔细看去,却好像又什么都没有,那不过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眼神罢了。
揽月公主咬起唇,手缓缓收紧,抓着宫女的手踝,叫她吃痛的低呼了出声,揽月公主这才回神,忙松开手,勉强的扯了扯唇角。
回府的马车上,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顾芷音才开口,似询问似转述,语气温顺:“母妃方才对我说,十一月初便是太后生辰,叫殿下早些备好寿礼。”这是刚才顾芷音去淑妃宫里知会她赫连沢为揽月公主入宫时,她随□□代的。
淑妃并不是很喜欢顾芷音,但是面子功夫维持的倒也妥当,顾芷音心里有数,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赫连沢看向顾芷音带着浅浅笑意的唇角,沉思片刻:“你可是有了主意?”
顾芷音摇头:“还不曾,”她笑着补充,“不过,这时日还长的很,殿下也不必心急,左右多念着也就是了。”
赫连沢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顾芷音的话。
时间又偷偷溜走了些许,马车里一片寂静,唯有马车外车轮的声音还有马儿赶路的鼻息和低吟异常响亮,赫连沢突然覆上顾芷音的玉手,“紫苏,你……”
赫连沢语气稍显迟疑,放佛想说什么又因为某个原因停顿了下来。
顾芷音莞尔,回握他的手:“我知殿下想说什么,殿下不必如此,殿下是当朝四皇子,即使是有意纳侧妃,我也不会阻止,我是府里的当家主母自然不会没有那种气度。更何况如今……”她停顿了一下,故意忽略了某个人名:“时光不可倒流,四皇子妃乃是丞相之女顾氏芷音,此乃芷音之福气。”
赫连沢愣了一下,眼眸微沉,“你如此断定本殿有朝一日会纳侧妃?”
他自称‘本殿’,而不是‘我’,这个主语的转换很微妙,却代表着很多东西,顾芷音何尝不懂,纵然赫连沢因为常年喜怒不形于色导致有些面瘫,但是他高兴还是愤怒,顾芷音还是能区分的出来的。
他这在不悦?
这个问题,叫她如何回答,说是,显得她猜忌上位者心思太过,说不是,则太自大太有野心,妄想掌控一个皇子的心。于是顾芷音哑然,只摇了摇头,不再多语。
这下,马车里算是真正的陷入一片死寂了。
此间过去,又是两月过去,赫连沢与顾芷音之间放佛没有半点异样,没有冷战、没有正常、更没有所谓的失宠。甚至这段时间赫连沢加倍的宠爱顾芷音,几乎他的全部闲余时间,都用在了顾芷音身上。
京城人人皆道,四殿下宠妻如命,连兄弟们赠送的小妾,都一概不收,他的后院,唯四皇子妃一人而已。
有人在京城繁华地段见过和殿下与四皇子妃一道逛街,两人种种恩爱场景,此人能一一描述而出,言语栩栩如生,直叫人咋舌。
“你们是不知,那四皇子妃本出阁前就是京城四大美人之首,如今被四殿下盛宠之,容貌更盛了几分,行走间眉宇夹带三分温润□□,二分灵泉的透彻,剩余的五分,皆是缠绵之意。”
“听闻四殿下如行走的冰山,无人胆敢靠近,但我觉实则不然,诸位是未曾见到四殿下对四皇子妃露出的笑容。”
“真乃京城之奇观也。”
此人绘声绘色的描述,叫听客们唏嘘不已,盖因被讨论的二人皆是上流圈的人,底层人士闲着没事儿就爱以他们为谈资,于是围上来的人愈发的多了起来。
这时,从二楼走下一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面像偏女性化,看着倒是个自小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他恰好将讲话的人说的故事一一听进了耳畔里,他神情古怪了一瞬,随后扬声喝道:“胆敢于公开场合编排四殿下与四皇子妃,尔等是活腻歪了么?”
“本官不介意将你们请去牢狱里去吃上茶!”
原来,这位公子,正是女扮男装前来商谈商事的揽月公主苏妙嫣,她假冒某位官员喝止,成功将这群看热闹的人吓退了,甚至那个说书人,额头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眼神闪躲坐着不敢动。
揽月公主冷哼一声,“今日暂且饶尔等一名,再犯决不姑息!”
“是是是,谢谢大人。”此言一出众人低声附和求饶。
踏出客栈,揽月公主眼神复杂的最后看了一眼客栈里头的诸位客人,捏着扇骨的指尖微微泛白,显然是用力过度的缘由,她低声道:“回府罢。”
小厮摸不着头脑:“公主不去见货源的商家了么?”
揽月公主冷色以对:“多言掌嘴。”
“是。”小厮无二心,当即边自抽嘴巴边跟上揽月公主,踏上回公主府的路。
公主府,陪嫁嬷嬷附耳低语:“公主,您这般这般……”
揽月公主目前为难的正是如何成功与驸马和离之事,陪嫁嬷嬷这可算是瞌睡送上来的枕头,肚里满是心计,又怎会不帮她。
揽月公主眼睛一亮,“嬷嬷,此计可行?”
“奴婢何时骗过公主。”嬷嬷慈祥笑开。
“那便这么办!”揽月公主打定了主意,要拉武状元下马。
每月初,众皇子妃都要入宫去跟太后请安问好,如今便又到了这样的日子。这日顾芷音起了个大早,跟要上朝的赫连沢一同起的身。
赫连沢主动帮她揉了几下后腰,柔声道:“不如直接请了病假好生呆在府里罢。”昨日夜间两人闹得实在太过了。
顾芷音嗔怒瞪了他一眼,“这是什么话,去瞧太后,又不是瞧皇后。”两人恩爱已久,房中密话说起来倒是毫无顾忌的。
皇后为人古板且爱为难人,因为赫连沢不是她的孩子,目前他登基的可能性最大,与她所扶持的三皇子违背,自然她不喜赫连沢,于是顾芷音也跟着被讨厌。
赫连沢无奈,“你啊。”也是在房中,他什么也不计较,任由她说去。
用过早膳之后,赫连沢便和顾芷音一道入了宫,在宫内恰好碰上了其余的几位皇子妃。
顾芷音算是排行较大的一位,需要行礼的只有三皇子妃,其余只需受礼,不过也因为四皇子之下的几位皇子年龄还不算大,府里只有侧妃,如今来的自然也只是侧妃,赫连沢是唯一一个娶正妻前,府里通房、侍妾和侧妃一个都没有的皇子。
这么想起来,还真是用情专一呢,对揽月公主……
顾芷音端起笑容,“三嫂可是用过早膳了?”
三皇子妃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握了顾芷音的手:“多少用了些,昨儿夜里琪儿太过欢实了,是到今儿早晨在睡下的,我这脑壳子都被吵得厉害呢。”话虽这么说,但三皇子妃脸上的笑意却分毫不见减少,可不是么,膝下有子的皇子妃,说话就是硬气。
一杆侧妃没人敢说话,顾芷音语气稍停顿,随后笑道:“可真是劳累了三嫂了,说起来,小世子如今也有两岁了罢?”
三皇子抿唇一笑,“过了年儿就两岁了,”说完她瞥了一眼顾芷音的肚子,一脸劝慰:“不是嫂子说你,这也该准备着了,怎么说也成婚半年了,肚子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淑妃娘娘也不安心呐。”
顾芷音捏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了几分,面色都有几分不自然,“是。”
三皇子妃说的话是不假,顾芷音跟赫连沢成婚半年,一直没有怀孕的消息,早前淑妃也询问过几次,顾芷音也没办法,只能用笑来面对。她身子本就柔弱,受孕比寻常女子难上几分,急也没用。
太后的慈宁宫,揽月公主竟然也在。
跟太后娘娘寒暄完毕,众人就要退下,这时太后叫住了顾芷音,“老四家的,哀家想多跟你说说话,走近些。”
顾芷音有股不好的预感,果然,待她坐下后,太后缓了缓语气,却开门见山:“这些日子哀家命人□□了两个宫女,身段、气质、面容皆为上佳,你带回去叫老四瞧瞧,这府里没人儿终究不美,为皇家开枝散叶乃是当媳妇的分内之事,你也该体贴些,不要老是拘着老四。”
顾芷音面色顿时白了几分,这样沉重的怪罪她怎么可能承担的起,忙起身请罪:“太后娘娘——”太后这竟然是在怪她霸占着赫连沢,指责她是个妒妇不肯为夫君纳妾吗?
“好了,不必多言,哀家乏了,你且退下罢。”
硬生生堵住了顾芷音的话头,一点儿说话的机会都不留给她,顾芷音掌心都被自己的用力攥出了一个个月牙形状的痕迹,可是她只能温顺的行礼送太后离开。
两个宫女,顾芷音站在回廊下,太后的贴身嬷嬷把二人交给了她,就退下了。
“四皇子妃安,奴婢莲心。”
“奴婢莲蓉。”
顾芷音心里深吸了一口气,缓了许久,才淡声道:“起罢。”
不远处,揽月公主看着这一幕,上前叫住了准备走的顾芷音:“四嫂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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