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位置临江,入了夜,霓虹灯与江桥江边的灯光齐亮,站高了从窗外看去,恰好能把下边波光粼粼的一片夜景尽收眼底。
墨予其实是有点恐高的,过去为了拍戏曾经克服了挺长一段时间,才学会吊威亚。
但有些东西怕就是怕,哪怕如今他已经能面不改色的吊威亚拍戏,甚至还能流畅地做出各种动作,却还是怕高。
以至于别人买房子喜欢往高的买,能俯瞰整座城市,他不行。
他挑来选去,五楼已经是极限了。
要不是公寓最下边那层不给卖,中间楼层先售空了,估计会更往下点儿。
以至于这会儿,越野拉着他就边缘玻璃墙走去时,脚步几乎是下意识一顿。
不等他再抬步,前面的越野也跟着停了脚步。
越野回过头问:“不想坐那边?”
边上听闻顶头少爷过来,连忙出来亲自带路的经理闻言,也说:“这片江景夜色很美,边墙是我们店里的黄金位置,特别适合约会坐呢!”
墨予:“……”
好了,这下更不想坐了。
他正要开口,就听越野却先一步道:“算了,换个位吧——有没有包间?”
那经理一愣:“有的,两位先生这边请。”
这个点用餐的人还挺多,不过因为是国外,俩人的知名度还不至于扩大到这个程度,因此在店里穿梭的轻易。
不过因为外表实在太出众,中间还是有人时不时把目光转过来。
甚至因为民风较为开放的缘故,进包间前,越野还莫名其妙被人碰了下肩膀。
“先生,有兴趣喝一杯吗?”
越野一转头,就瞧见个穿着挺大胆的长卷发姑娘,年纪瞧着不大,五官也还行,拍个自拍放网上是会挨夸的水平。
估计不是头一回干这事儿,看人的眼神儿都带着钩子。
甚至在越野转头对上目光的瞬间,似有似无地抛了个很隐晦的眉眼。
奈何这眉眼注定抛给瞎子看。
因为下一秒,就见越野举起那只跟墨予牵了一路的手,往后轻轻退了一步:“恐怕不太行,我男朋友容易吃醋,哄起来费劲。”
「叮咚!甜蜜度+50,目前为180!」
“你想多了。”
“什么?”越野从菜单里抬起头,一下子没明白墨予说的什么。
墨予手指在面前敲了下:“刚刚,门口的事。”
越野“啊”了一声:“你是想说你很好哄吗?没看出来啊墨老师。”
墨予:“……”
他吸了口气:“好不好哄也跟你没关系——我从来不吃醋。”
越野挑了下眉:“你这是在变相跟我解释你从来没有过对象么?”
“……”
墨予看着他,突然就不想说话了。
就是很累。
什么嘴欠玩意儿,太讨嫌了。
“统共就这些吗?”边上拿着菜单的侍应生突然问了句。
越野点了下头,又问墨予:“你吃什么?”
墨予刚生完病,身体其实还没大恢复过来,这会儿嘴巴里什么味道都没,方才在外头餐厅走了圈,也闻了一圈,但依然没胃口。
但毕竟都到这儿了,说不想吃也挺讨人嫌。
于是他随口道:“我都行。”
越野点了点头,转头冲侍应生说:“我记得你们这儿以前不是短期供应过中式菜色的活动,还有米饭么?熬完粥吧。”
侍应生:“……”
那侍应生出门的时候脸色还有些懵,估计也没想到有人居然会在他们这么个高档餐厅点白粥,而且对象还是老板,就算没,也得让他有。
等门关上后,越野才说:“身体还没好全的情况,喝点粥会比较好。”
墨予回过神,看着他,张了张嘴,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也不是没被人关心过,但因为从小就比较自立的缘故,大多数时候即使有事,他也不大习惯说,并且也没有人会擅自记着替他做决定。
像越野这样不由分说就替他下决定的,想一想其实还真是头一个。
偏偏因为是越野,且知道对方是在关心自己身体,才更不知道说什么。
难道说谢谢吗?
……
可以是可以,但总觉得别扭。
很微妙的一种感觉。
他这边半天都没想好该怎么啃声,越野倒是又开了口:“你原来恐高么?”
墨予:“……”
越野眯了下眼,单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道:“真的啊?怪不得你家居然在五楼,我还纳闷儿,那么低,站阳台除了小区什么都看不见,多浪费啊一栋楼王可以看见的景色。”
墨予看了眼越野,对方眼底的笑意实在太明显,也实在太欠了。
换个人他这会儿估计就承认了,恐高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要是个人多少有点自己怕的东西,承认了他也没觉得多丢脸。
毕竟他又没因为这个影响工作。
但这会儿,面对越野,他不知怎么的,就是点不下那个头。
偏偏他又不习惯说谎。
于是又憋了好半天,才说:“不行么?”
他这句声音很轻,几乎快要藏在嗓子眼里,带点不乐意的烦闷。
越野不知怎么的,目光潜意识就往越野耳朵尖那儿挪。
果不其然。
又是红的。
头顶垂落的暖色吊灯打在上面,仿佛能窥得皮肤之下充了血的血管。
隐约好像还透了点点光。
粉红粉红的,跟主人那张板着的冷脸半点儿也不像。
看的越野指腹又有些痒痒,他不由抬手,摸了下自己左耳一枚骚包的黑色耳钉。
拇指在耳钉尖锐处很轻地划了一下,才稍微缓解了些许痒意。
以及压下了某些让他还有点没明白过来的冲动。
一顿饭吃的还挺安静。
这家餐厅也是挺不容易,隔着大洋彼岸,硬是给老板熬出了一碗白粥,侍应生放下的时候都还有些忐忑,生怕墨予喝了觉得不好。
直到越野问了句怎么样,墨予点了头说挺好后,侍应生才松了口气。
隔着他的动作和神态,仿佛看见后厨里主厨的表情。
走前,侍应生突然冲墨予说了句:“你的老公真的好爱你哦。”
墨予:“……”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粥,突然就没什么食欲了。
吃完饭的时候时间还不算晚,墨予却有些累了。
他放下勺子,刚起身,手又被拉住。
“任务呢。”越野抓住又要把他甩开的手,“怎么还没习惯?”
墨予低头看了眼,心说这玩意儿能习惯就怪了。
越野却突然问:“你是不是很少跟人牵手?”
墨予心里烦,听见这话更烦心了,没怎么过脑就反问:“怎么,你很多?”
谁知越野说:“你这是在吃醋?”
墨予:“……”
什么玩意儿!
越野见他脸色越发差,故意问:“真醋?你不刚还说从不吃醋吗?”
墨予简直忍无可忍:“你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嘶……吃醋就吃醋,怎么还骂人呢?”越野说完,见墨予马上要发作了,才终于见好就收,“我这人有点儿洁癖,想拉我手的人不少,但我不乐意。”
墨予扫了他一眼。
恰好越野也在看他,灯光下,他眼睛里像藏了柄钩子,说——
“也就除了墨老师您了。”
徐明明还在忙着解决事,墨予本来想过去一起讨论,结果敲开门就发现对方居然正在跟黎威视屏开会。
见他过来,还把人赶了回去,完了还特意嘱咐,让墨予不要上网。
墨予无奈:“我也不至于那么玻璃心……”
“这不是玻璃心不玻璃心的问题,你今天……昨天?反正你刚病过呢,休息着吧,等我把东西整理好了明儿早上给你看。”
墨予闻言,索性也没再坚持。
等走回房间门口,准备掏门卡时,墨予才想起来自己一只手还被越野牵着。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这么一晚上下来,他居然有些习惯了越野拉着自己手,甚至一路从餐厅晃悠到徐明明房门口,再到这儿,都没什么感觉。
他低头盯着手好半晌,莫名有些绝望。
倒是越野见他迟迟不动,还问:“你不进去?”
墨予抬头:“你不松手?”
越野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兜里手机就响了下。
——
助理把买来的两盒水果递给越野:“这些够了吗?”
“够,谢了。”越野接过水果,特自然地把房门一关。
助理站在门口,只觉得门板关上前一秒,隐约看到了墨予的声音。
……
不行,还是有点儿刺激。
难以置信的那种刺激。
他野哥那么放荡不羁的一个人,结了婚,居然这么贴心,连饭后水果这么细致的东西,都能记得给对象安排。
果然,没有哪个英雄过得了美人关么。
想到这,助理忍不住叹了口气。
完了回味过来,还有点儿酸。
越野懒得管助理内心逼叨了些什么,他进了屋就率先问了句:“吃完药了吗?”
墨予愣了下:“什么药?”
“先前在医院,医生不是给你开了两天药么,一天三次,隔四个小时,饭后吃,”越野挑着眉看他,“你该不会都没吃吧?”
墨予确实没吃,不如说他都把这个忘了。
越野看着装在包里,完整无缺的药,啧了一声:“墨老师你可真是……”
墨予难得有些尴尬,他吃药一般都是身体不舒服了才记得吃,今儿坐了一路飞机,几乎就是睡过来的,哪里记得这个。
这会儿盯着药,半天才说:“不小心忘记了。”
他倒了杯热水,刚把药顺下去,就见越野打开了面前的盒子,露出里头的水果切,五颜六色什么都有。
“那医生说你要补充营养,维生素和微量元素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让买了,您看看挑着吃吧。”越野边说,便把盒子往墨予面前一推。
结果半天没等到动静,一抬头,发现墨予表情挺愣的看着自己。
“这就感动了?”越野挑着眉忍不住说了句,“不至于吧。”
墨予难得没跟他这副欠模样儿呛,而是盯着水果,好半晌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越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还愣了下。
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墨予刚放下杯子,他没看越野,而是低着头,松软的黑发垂落在额前,灯光由上而下洒在他身上,眼睛眨动的时候,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打了一层浅薄的阴影。
抬头的时候,越野发现灯光也在他微微翘起的鼻尖落了层光,耳垂是粉红的,整个人好像都变得格外的温顺。
这模样的墨予太少见了,眼里好像还透着某些其他的东西。
看不大清。
因为在不巧对上的瞬间,这人就迅速地挪开来,仿佛怕被觉察到什么似得。
本来算不上特别奇妙的反应,但放在这时候,就是让人忍不住多想。
说不出的微妙。
以至于越野脑子一抽,张嘴就来了句:“墨老师,您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