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旁，曲面玻璃的窗帘没有拉紧，并不算明亮的月光透过窗帘漏出的间隙，恰好洒落在半空中那两只十指紧紧交握的手上，镀了一层似有似无的银边。
如若仔细看，会发现这层似有似无的“银边”，这会儿似乎正上下微微颤抖。
在不知道第几次没能挣脱开手，甚至都没能把手臂压下去后，墨予终于忍无可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他妈给我松开……”
“不行，”越野也同样用牙缝挤出来的声音说，“这时候松开就不真了。”
墨予头一回心里脏话一箩筐，他咬牙切齿道：“那你他妈的也不用这么举的这么……”
“不举起来他们看不见怎么办？这样才显得我们的决心够真，”
越野边说，边把手举得更高了几分，要不是墨予在使劲儿往下拽，他这会儿估计能直接把手举过头顶。
完了还煞有其事地说：“你抬头看看，他们都快被我们的‘爱情’震撼到了。”
“……？”
墨予抬眼，恰好跟坐在沙发对面的徐明明对上目光，他隔着一个茶几的距离，用一百五十度近视的眼睛，几乎不用眯眼，都能清晰无比地从徐明明的眼里看到了两个硕大的问号。
以及呆滞。
“我跟墨、咳、墨墨都是认真的，你们看，”
越野说完还从兜里掏出红色的小本本，封皮上“结婚证”三个字被头顶灯光照的仿佛闪起光，“这就是我们爱情的证明，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民政局查查，保真。”
徐明明瞪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红本本，只觉得一阵玄幻。
倒是越野的经纪人要冷静的多，只见他起身，率先一步抬手拿过了那本结婚证，一翻开，入眼的便是墨予和越野俩人的结婚红底照。
照片是□□的时候拍的，俩人去的匆匆，别说向其他人办理时特意梳妆打扮了，他俩连头发都几乎是凌乱的。
但偏偏俩人的颜值在整个娱乐圈都是一等一的存在，因此这点凌乱非但没有影响帅气，反而给他们添了几分真实的烟火气。
或者说，给这份结婚照添了几分真实性。
一时间脸照片上俩人那僵硬到仿佛有人在下边拿了两根牙签戳着嘴角硬顶上去的笑容，都变得没那么诡异。
徐明明站在旁边，看着结婚证里的照片，又看看对面沙发上的墨予和越野，最后目光落在了二人中间十指相扣的手——
“砰！”
小腿重重磕在沙发上发出巨响，徐明明一手向后撑住了沙发椅背，只觉得天旋地转：“你们你们你们……”
“是的，我们是真的，”越野声音真切又笃定，“爱情真，结婚证更真。”
徐明明：“……”
越野经纪人——黎威将手里的结婚证一合，“啪！”地一声丢在了大理石茶几上，镜片下的目光略有些凌厉：“你确定？”
越野挑了下眉：“我像是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么。”
“那他呢？”黎威目光一转，落在了墨予身上，“你也是认真的？”
墨予没说话，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很轻地点了下头：“……对，我也是……认真的。”
认真的压下了想干脆撂挑子不干拽着越野回去英年早逝的冲动。
“那行。”
黎威收回目光，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俩人还久久不放的手：“既然这样，那我准备的通稿都该换了，不过现在不澄清就只能选择官宣——你们是要准备官宣吗？”
明星结婚不算什么稀有事，但不是人人都会公开。
假若墨予和越野只是私底下偷偷领证结婚，那作为经纪人，黎威则会选择让他俩隐瞒。
但偏偏这俩人动作实在太大，短短几个钟，微博已经瘫痪好几回了，就算是想装死都没法装。
“也不一定非要官宣，”徐明明在旁边缓过神来，但声音依然还有些飘，“也可以说是综艺效果，节目组要求的……”
“不，”越野突然打断道，“我是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吗？欺骗粉丝没意思，真的就是真的，我们选择官宣。”
“……”
徐明明瞪着他：“你知道官宣意味着什么吗？先别说墨予是演员，你身为流量，就不怕你的粉丝都脱光……”
“这个啊，”越野往后一靠，终于放下那举了半天的手，挑着嘴角，半是认真半地哑声道：
“——比起事业，墨老师对我来说更重要。”
客厅有一刹那的寂静。
墨予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了眼越野，因为朝后靠的缘故，俊美的脸庞有一半被阴影盖住，微微挑起的嘴角透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懒散。
他仿佛真心实意地觉得墨予更重要，因此在面对徐明明和黎威的质疑与警告之下，整个人几近是嚣张的。
“再说了，”越野突然又道，“我有的是钱，缺代言商给的那点三瓜两枣么？”
墨予：“……”
为什么感觉这句话似曾相识？
“行，”黎威沉默半晌，终于道，“那公关稿我就先让他们全部暂停，你准备官宣的时候提前跟我讲一下，粉丝那边我去安抚——文案你自己写？”
越野顿了下，没答，而是转头看了眼墨予。
墨予抬手摁住耳朵内侧那颗砰砰砰跳的几乎要蹦出来的神经，吸了口气，哑声道：“我们自己写就行。”
“可以，不过发之前给我过目一下。”黎威说完转头又看了向徐明明，“联手？”
徐明明没回答，而是望着墨予：“你真的决定好了？”
墨予抬眼，俩人对上视线，隔了好半晌，墨予才眨了下眼睛，干哑着声音说：“……决定好了。”
徐明明没再说话。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抬起手，掌心朝上地举在黎威面前，黎威低头看了眼，以为徐明明是要和他握手，没想到刚举到上方，徐明明手掌忽地落下，而后往上猛地一扬——
“啪！”
“官宣发完，接下来一阵子就不要随意上网，有什么事情直接电话联系我，工作的事我会处理，手机保持通畅，其他的全部交给我们。”
徐明明收回手，一整身上的外套，表情一改方才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剩下的全是认真和肃穆，他转头看向黎威，吸了口气后，才说：“合作愉快。”
黎威低头看了眼手，一挑眉头：“合作愉快。”
俩人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
墨予好不容易才把近乎麻木的手从越野手里拽出来，结果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见已经出了门的徐明明突然去而复返。
边上的越野几乎是同一时间猛地又拽过了墨予的手，甚至因为动作太急脑子一抽，直接拉到了嘴边。
手背指骨与柔软唇瓣相触的瞬间，俩个人都愣住了。
墨予几乎是下意识，猛地一下把手抽了回来，结果手背无端又从越野的唇上擦过，并且因为俩人手上动作的缘故，几乎是一路从手掌弯折处擦过修长的手指，最终停在指尖。
由下至上，完完整整。
收回的时候，墨予感觉越野唇上的温度和触感依然还残留着。
温热的，柔软的。
仿佛整个手背，都被越野吻过一遍似得。
徐明明站在门口，猝不及防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只觉得整片气氛暧昧的他都有些招架不住，直到墨予开口问他什么事，他才回过神。
“……哦，就是想问问你剧组那边……还要不要过去？”
墨予顿了下，说：“去，你重新订票吧，明晚就可以。”
徐明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目光在俩人身上来回转了下，愣是没把话说出来，而是头一点，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等客厅重新安静下来后，墨予那颗莫名其妙砰砰跳没完的心才终于慢慢平缓下去，他用力搓了微微发热的手背，转而说：“十点了，你还不走？”
“我？”越野眉头一挑，转头看向墨予，“墨老师在赶我走？”
墨予挺冷的扫他一眼：“怎么，有问题？”
“本来是没什么问题，”
越野身体微微往前一倾，本就还没收回的手这会儿曲起拇指，在薄唇上轻轻碰了碰，他微微偏头，跟墨予对上目光，眸色深不见底。
客厅很静，越野那本就低沉的声音在刻意压低后，无端生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性感，他半是意味深长，半是暧昧道——
“但是墨老师你刚占完别人便宜，转头就赶人走，啧，”越野半眯着眼，几乎是带着气音地在墨予耳边一字一顿道，“……墨老师你好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