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上了车驾,群臣跪下叩头,恭送郕离去。
几个侍卫拖着马顺等三人的尸体出宫而去,有几个小内侍提着水桶,就要上来清洗地面上的血迹。
“这里不用洗,留着给后世的奸臣贼子做个警示,也好让他们知道,作恶的下场是什么!”
朱祁锐出面阻止了内侍们。
不过朱祁锐也知道,只是这样的警示,其实所起到的作用不大。
大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对于官员作恶可谓是深恶痛绝。
朱元璋,可以说是历代开国帝王中出身最卑微的一个。
其他的开国皇帝,不是名门之后,就是世家子弟,再不济也是小康之家的地主出身。
只有朱元璋,是出身在一个赤贫家庭里面。
为了活下去,朱元璋当过和尚,做过乞丐。
朱元璋从开局一个碗,到建立一个三百年的汉家大统一王朝。
这样的传奇经历,在华夏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中,也是仅此一例。
可以说朱元璋的传奇故事,就是最励志的屌丝逆袭。
草根逆袭的朱元璋,是知道民间疾苦的。
因为小时候的生活不公,他对于百姓的苦难也是记忆犹新。
对于官员的不法之事,他更是零容忍。
在位三十一年中,老朱杀的贪官污吏超过了十五万。
可是这样一个为底层老百姓着想,如此反腐倡廉的皇帝,却背负残忍弑杀的千古骂名。
只要官员贪污银子六十两以上的银子,斩立决。
而如果贪污的数量不足六十两,那也有相对应的惩治办法。
什么打板子、脱官服、发配边疆等等的刑法,那是应有尽有。
为了警示后来者,朱元璋把贪官污吏剥皮填草,然后放在衙门里面,作为给后面官员的活教材。
可纵然如此,明朝的官员们还是前仆后继的,对着本不该属于他们的银子伸手。
想到这里,朱祁锐不由得觉得有些无奈。
人性本恶,官场吏治腐败,绝非一朝一夕就可以扭转的。
在内侍们领命顿首退下后,周围的官员们七零八落地叫好。
他们看到身为亲王的朱祁锐,以血肉警示官员不要作恶,都觉得这样大快人心。
“宋时有奸相秦桧,致使未能收复故土、还于旧都。”
“今日我大明不幸,也有了权阉王振作恶,致使三十万大军败绩、天子车驾被狩。”
“前有古人铸秦桧铁像,跪于岳武穆的坟座前。今有我朱祁锐,一地上斑斑血迹控诉王振误国误民。”
“地上之血,就是为了提醒诸公,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
朱祁锐对着群臣高声大喊。
“臣等,谨遵邺王教诲!”
群臣一边口中呼喊,一边就向着朱祁锐行跪拜大礼,这就是他们对朱祁锐的回应。
……
群臣从之前的激动和不安中恢复过来,他们呼朋引伴的、三三两两的就往着左顺门退了出去。
虽然于谦徐徐落在人群的最后,不过他今日的临危不乱和仗义执言,让他成为了群臣拜服的对象。
不少年轻正直的官员,纷纷都是上前对着于谦行礼,口中更是连连赞誉。
吏部尚书王直,他想着有事情要和于谦商量,所以他也向着于谦靠了过去。
王直抬眼一看,只见于谦身上的袍服之上,有着好几处被撕裂。
至于于谦头上的乌纱帽,也更是被折断了一只脚。
王直拉住于谦的手,说道:“如今国家正是依靠于公担当,今日之事,便有一百个王直,又有何用?”
大事落定,于谦这下也才放下心来。
“今日之事,远比当日初闻车驾被俘之时更为恐怖。”
“若郕王落入了锦衣卫的手中,则便有一千个于谦,也无能为力了。”
“还好,邺王和我事先安排部署,悄无声息的把王府亲卫给带了进来!”
于谦双手合十,朝天一拜。
“今日郕王安然无恙,乱臣贼子身死伏法。这一切,终归是我大明的列祖列宗保佑啊”
此时天上初阳已现,从群臣入宫到朝会结束,这才不过半个时辰。
只是这样一场意料之外的冲突,在于谦和王直看来,那都是颇有风险之处。
……
朱祁锐正端坐在车驾里面,突然旁边听见旁边有人走了过来。
“拜见邺王殿下!”
挑起帘子,朱祁锐探出脑袋以后,进入他眼中的是郕王府右长史仪铭。
“原来是仪长史,快快免礼。”
朱祁锐并不是在乎仪铭的官职,而是在乎他是郕王府邸的亲信近臣。
“殿下,我们还是一起去看看郕王吧。今天的这些事情,确实有点骇人听闻。”
其实仪铭除了是担心朱祁钰以外,更多的也是他在事情平定后自我的一种不安。
就在刚才的朝会上面,仪铭可是对着朱祁钰苦苦相逼的。
仪铭是郕王府的右长史,他本来是朱祁钰的心腹。
“哈哈,我的长史大人,你可是担心二哥会怪罪于你吗?”
“如果你是这个担心的话,那么大可不必的!”
“就算二哥现在不明白,将来他也一定会明白你今**迫他的良苦用心。”
朱祁锐说完后后,就用一副饶有兴致的眼神,盯着仪铭。
只是朱祁锐的眼神,看得仪铭心里发毛。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朱祁锐都是不怀好意的样子。
“下官不过是忧国忧民、嫉恶如仇之下,所以才会痛恨乱党。”
“至于什么别有用心,那是万万没有的!”
说完过后,仪铭还“嘿嘿”的干笑了两声。
本来朱祁锐是不想拆穿的某些人的伪装的。
只不过他转念一想,觉得拆穿之后,可以给仪铭加把油,让他更加尽心竭力的辅助朱祁钰。
“仪长史,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王振,只是大哥推出来,从大臣手中拿回权利的一枚棋子而已。”
“这次皇帝的御驾亲征,其实除了是王振的蛊惑以外,更多的是大哥他自己的坚持。”
“土木堡之败,大家都把罪过推到王振头上,这不过是为了照顾皇帝的面子而已。”
朱祁锐停了一样,望着一旁的仪铭问:“本王这话,没错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