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god!我狠狠掐了下大腿,“嘶——”真疼!不是做梦了。这新的焦点人物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我和玉凝在寒山寺里遇到的色和尚。
我跌坐在椅子上,脑中萦绕一句话:现在的出家人哪……跳出红尘的人跑来趟青楼选美的浑水,这是什么道理?我是知道明朝中期政治腐败,世风日下,可没料到是这种程度。
唐伯虎、祝枝山见我虚弱的随时可能晕倒,忙上前关心。我颤抖的手指,口中喃喃:“那个,他,是他……”
俩人面面相觑,唐伯虎了然,“慕晗太正直,自然看不惯那老和尚的行径!”
“何止慕晗,伯虎,你难道不觉得这和尚来此极不寻常吗?”祝枝山皱着眉头。
“确实如此,出家之人来此作甚?”
“化缘?”我目光呆滞,说出了一个啼笑皆非的答案。我能想到和尚出现在市井中唯一合理的原因就是化缘,可化缘的主儿竟要投票,这玩笑开大了吧?
唐伯虎和祝枝山忍俊不禁,唐伯虎摇着头夸我“有才”。
我刚想解释,又被混乱起来的场面吸引了注意——这回不是开锅的问题而是炸锅了。众人都觉得那色和尚出现得突兀,议论纷纷。可和尚对众人的指指点点置若罔闻,拄着禅杖,沉着冷静的一步步向舞台走去。
他走到舞台正下方,从袖中掏出一张选票,交给一旁伺候的龟奴。选票是进门后,按座位等级分配的,在这个不时兴假冒伪劣的年代里,真伪上不需质疑。那龟奴认真检查了一下,就颠颠跑上台把选票交给了沈妈妈。
几个老鸨凑过来,仔细验看了一遍又小声嘀咕了半天,没了主意。到底沈妈妈是个拿得起事的,对其他老鸨低语了一句,见几人点头附和,便上前一步,问道:“这位大师的选票并无问题,只是大师的票上并未写出任何一位姑娘的名子,老身敢问大师欲将选票投给哪位姑娘?”
色和尚单手执势,虎口挂着佛珠,略施一礼道:“老衲乃方外之人,并不知台上诸位女施主的芳名。”
我难掩嘲讽,轻声哼笑。老秃驴还敢说自己是“方外之人”,你家方外之人往红尘里钻,还往最“红”的红尘里钻啊?难怪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这样能不下地狱?
唐伯虎敏感的看向我,像提问又像自语叫出了我的名字。
“啊?没事,我没事。”
他回我一个笑容,把头扭了回去。只听沈妈妈复问:“那大师是否打算投票?又投要给哪位姑娘呢?”
色和尚不慌不忙,沉声答道:“老衲之票既无问题,也望投得一票。适才老衲说过,此身并非红尘中人,故投票不似世人之狭隘。老衲所投一票,完全出于这位女施主与生俱来的灵性及超凡的天缘。老衲坚信,这位女施主定是不俗之人!”
故弄玄虚,全是噱头——比我更适合企划“百花盛宴”。虽对这番话嗤之以鼻,但聚精会神的看着楼下上演的戏码。
“哦,不知大师如此看重的是哪位姑娘?”
“老衲所言正是台上那位金色华服的女施主,也要将此一票投给她!”
金色——玉凝?我快速环视围成半圈形的参赛美女,花里胡哨,颜色齐全,可敢用金色这般奢华炫目的,就我们玉凝独一份儿。沈妈妈的想法和我的一样,但更老奸巨猾,不,是更老道些。她面色不改,朝玉凝招招手,示意她走到自己的身侧,郑重问道:“大师说的可是这位姑娘?”
“老衲所言,正是这位女施主。”
“老身宣布,”沈妈妈突然提高了嗓门,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略微颤抖着大声公布:“老身代表苏州无柳街54家楼馆宣布——此次苏州‘百花盛宴’的花魁得主是天香楼的玉凝姑娘!”
“砰——”话音刚落,顶棚正中的巨大彩球被拉开,花瓣彩带漫天飞舞。掌声、欢呼声随之响起,整个百韵楼弥漫着节日般的喜庆。
唐伯虎、祝枝山反应不算过激,恢复了轻松的谈笑。我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预想中的开心,心情压抑到不可思议,被负罪感笼罩的压抑。花魁是玉凝的,可这个花魁却是我连蒙带唬,连骗带抢从艳情手里硬生生夺来的。且不说代玉凝上台,就在写选票时,祝枝山本也要投给艳情的,却被我忽悠成了玉凝。否则何须那色和尚粉墨登场,艳情早已两票的优势胜过玉凝,取得了花魁美誉。
面无表情的看着舞台,那里和现代选秀公布结果后一样,各楼参赛美女争先恐后上前祝贺玉凝,把她团团围住。个保个一脸的姐妹情深,就差相互拥吻了——没办法,谁叫古代不兴这个呢。我在心中叹息,却见一个羽衣倩影靠近了玉凝。
艳情?!她该不会是要戳穿我们吧?可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检举揭发时机,现在说还会被误解为输不起,聪明如她该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才对。可今日有太多的不可预料、不可想象,我没把握做出正确的判断,只能紧张地盯着艳情的一举一动。
艳情淡淡笑着,对玉凝附耳低语。玉凝神色微变,马上笑颜如花,无懈可击。艳情没在说话,抬头朝我的方向鬼魅的一笑,虽知从她的角度看不到3楼雅间里的我,可我做贼心虚的下意识朝里一缩身,一个不稳,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唐伯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我,刚想开口询问,被祝枝山的大笑抢了先,“哈哈,瞧把慕晗激动的,都坐不稳了!”
我傻笑两声,顺势下了台阶。
唐伯虎轻笑一下,收回手臂。我坐稳身子,视线回到了众星捧月的舞台,热闹非凡。到底是素质不同,二楼、三楼雅间里的宾客相对沉稳许多。我当然不会傻到有钱有势,就有高素质,但不可否认他们中大部分人属于上层建筑,比较善于隐藏情绪。
玉凝在众美女的簇拥下,戴上了象征花魁的纯金“百花王”桂冠。奢侈!百花冠体积不大,只将头轻轻箍住,但质地是比万足金还纯的纯金,且雕工细琢美轮美奂,甚是精巧。想不到如此宝贝竟出现在青楼选美中,还能说什么,自己纵容了世风日下,为淫靡颓废的社会生活创造了一个符合男性心里的契机。
我没有善良到肠子悔青,倒是更多的为明朝腐败的社会风气感到惋惜,最终因此受苦遭罪的还不是咱们普通百姓?
沈妈妈又按照票数高低宣布了艳情等9位“花中仙”,逐个戴上造型各异,象征“花中仙”身份的金花步摇。
祝枝山轻拍我下,我一惊回过神儿来。只听他道:“慕晗在想什么?叫了你两声都没应呢!”
“该不是在想一场青楼选美却搞得声势浩大,劳民伤财吧?”
我被唐伯虎看穿了心思,不好反驳,选择沉默是金。
祝枝山再次淋漓尽致的发挥了他“粗纤维”特质,顺着唐伯虎说:“确实是浪费,不过咱们苏州府好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慕晗若是不高兴,也该去怪那个提议举办这场‘百花盛宴’之人!如今既来之,则安之,何苦错过最后的精彩?”
这话说的,太诚实了,里外里统共就怪一个人——我自己。
我努力扯动嘴角肌肉,露出一丝苦笑,“是啊,全怪我,不,怪她自作聪明。哎,可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如今看来,用错了方法。”
“慕晗在嘀咕什么?”祝枝山问,“伯虎,你听清了没?”
唐伯虎摇头。
“没说什么,祝兄别介意!”
“可我听着慕晗似乎认识组织此次‘百花盛宴’之人?”唐伯虎见我开始打迷糊,重新把话题绕了回来。
“伯虎多心了,我的意识是说,那个组织了‘百花盛宴’的人,未必会料到有眼前这般豪华奢靡的盛况,她的想法是简单的也不一定。”
“或许吧。”唐伯虎低头喝了口茶,没再说话。
我暗自松了口气,为了避免话题再次绕回来,故意把话题扯到了抽奖上,加重语气。
祝枝山被我搞怪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慕晗何时变得市侩了?”
“我一向很小市民的,是祝兄为人太宽厚。”
“何谓‘小市民’?”
我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犯的错误已经够多了,怎么又整出个现代专有名词?满脸假笑地胡编道:“我是想说自己和市井之人一样贪图小利,也不怎的一个口误就说出这么个词儿来。”
唐伯虎轻转茶盏,打趣道:“原以为酒会醉人,难道茶也会醉人?”
“呵呵,”我傻笑,“很可能哦,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嘛!加上乱花迷眼,仙乐飘飘舞姿摇,才胡言乱语的。”
“哈哈,慕晗真是讨人喜欢,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真像!”
“祝兄怎知我见过世面?我一介布衣,哪里开过这般眼界。”我矢口否认。
“可慕晗给我的感觉绝非等闲,且不说你小小年纪就敢独自一人走南闯北,单那做出来的诗句文章也精妙得很!成天嘻嘻哈哈,骨子里似有那么股劲儿让人想靠近,想跟从。”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魅力?若当真如此,回现代非竞选个总统当当不可。呵呵,遗憾啊,政治这玩意脏兮兮的,偶不喜欢。于是谦虚道:“祝兄真会夸人,慕晗会不知所谓的。”
“我看祝兄说得有几分道理,慕晗虽是文人,却侠骨柔情,的确难得!”
我没想到唐伯虎也会夸我,更觉不知所措。好在这时台上的“闲杂人等”都被清场,即将进入抽奖环节,我借机把话茬引到了舞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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