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道一战,让公良羽的威信大增。
纺锤谷的众人,特别是各营统领对公良羽的态度,从鄙视、质疑上升到感激、信服!抛开其猥琐的战术风格不谈,光凭他对护军八镇的透彻分析,就让各营避免了很大的伤亡。
整个纺锤谷里,只有桑南一个人明白公良羽的战略意图。
但他不理解,为何一牵涉到打仗,这个胆小怕事的胖子就会变得极度热衷冒险,哪像个沉稳干练的统帅!
对此,公良羽的理由非常充分:要想在二十天内解决全部战斗,如果战术太保守的话,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
公良羽的意思桑南当然懂,于是,他不再轻易干涉公良羽,每天除了坚持训练,便是在谷内四处闲逛,小黑屋、小红屋、训练营,还有地下世界,反倒成了纺锤谷内最悠闲的人。
不过没两天,公良羽就以过度悠闲会消磨人的意志为由,给他安排了一个极好的差事……
金勿思的内心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平静。
金家最大的假想敌是姬家,因此金光镇西侧的军镇实力强大,东侧军镇则稍弱一些。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算到,纺锤谷会在东部强势崛起,而且会如此干脆利索地占领小花道,一下子切断了各寨之间盘根错节的微妙关系,让偌大的“蛛网”出现了一道口子,如果不马上弥补,这道口子会越开越大,搞不好,整个蛛网都将崩溃。
对方现在牢牢占据小花道,就像在蛛网上插了一根钉子,让他如鲠在喉,极其难受。
皇普玉已经带人出发了,希望他能够带回好消息吧!
金勿思在心里这样想。
金家大院气氛紧张,金光镇却热闹依旧,或许是见惯了打打杀杀,那些商家和居民们,每天照常营业买卖,逛街消遣,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金街,金光镇最繁华、最热闹的一条街,此时已是商贾云集,行人如织,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今天的人似乎格外多,商家们也叫卖得格外起劲。
“品一品,尝一尝,上好的雪参茶汤王!滋阴壮阳,永葆年轻啊!”
“王记成衣,精品成衣,纯手工缝制,欢迎光临呐!”
“冰糖葫芦儿,粒大无核,酸甜可口,两文一串!”
“大哥,外地来的吧?晚上来小妹这儿落脚呗,咯咯!咳,嫂子也在啊!”
……
一座座高大的碉楼分布在金光镇四周,宛如一个个高大的战士,默默注视着眼前的喧嚣繁华。
碉楼上的守卫却盯着那些正在捉迷藏的孩子,看得兴致勃勃。
这些孩子,有的是镇上的,有的很陌生,应该是客商和行人的孩子。
守卫没有多想,就算现在形势紧张,他也不会闲着没事,去调查这些孩子都是哪来的。
这些孩子玩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依然兴高采烈,不亦乐乎。
“都说小孩子精力充沛,这话的确不假啊。”看着一道道在犄角旮旯四处躲藏的身影,守卫傻傻地笑。
他在家里也有孩子,如今应该十岁了,可他还要在这里待上五年,才能回家,那时候孩子已经十五岁。
金家是个不错的老板,对他们这些人很大方,不但按时发饷,年底还有额外的赏钱。
自己身犯重罪,又一无所长,能够在这里生存下来,还能攒上一趣÷阁小钱。
守卫很知足!
以后回到家,先把家里房子翻新一下,弄得敞亮的,再张罗个小饭馆,自己和婆娘两个打理。
然后得给娃儿请个教书先生,就村南头的王秀才吧!
哦,对了,还得给婆娘置办两套漂亮衣服,两套和凤轩的胭脂,嗯,再买套金饰吧!她生得细皮嫩肉的,这些年可不容易啊,嗯,大不了自己戒上一年酒……
守卫站在碉楼顶上,带着一脸满足,浮想联翩。
“白贤,数了多少了?”金街某处角落里,一个男孩瞪着乌溜溜的眼珠,有些气喘地问身旁的胖子。
“八十九个!还得玩一会儿!艾玛呀,累死我了!”胖子满头大汗,一边说,一遍揉着自己肉乎乎的腿。
“距离都记下了么?”男孩没理胖子的抱怨。
“放心吧,都记了!”胖子从怀中掏出一张皮卷,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各种线条和数字。
“走吧,继续数!”
“公子,让我在歇会儿吧!”
“桑白贤,你平时是不是没好好训练啊?要不——”
“哎,我走我走,把我累死算了!”
……
金光镇外的一处灌木丛内,蹲着几个人影。
“统领,这个距离是不是有点远了?”
“不远!公神匠已经调试过了,至少能射到1200米。”
“可我怕射不中啊!”
“瞅你那点出息!一次不中,就射两次啊!”
“哦,那我试试吧!”
……
金光镇外的另一处山包下,同样趴着几道身影。
“公子他们把数据都送过来了吗?”
“我们这里能打到几个?”
“七个!”
“行,抓紧测试吧!公良大人说了,可以多试几次,但一定要保证准确性!”
“多试几次?不会被人发现么?”
“肯定会被人发现啊!”
“那怎么办?”
“跑呗,蠢蛋!在集训营都白练啦?”
……
“咦?不玩了?终于知道累了啊!”碉楼顶上的守卫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大街上那些孩子跑得不见人影了。
他笑了笑,抬起头,仰望远方的天空,远方有他的家。
天空还是那样灰蒙蒙,看不到其他的颜色,甚至连飞鸟也不见一只。
蓦地,守卫目光一凝,远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那是什么?速度很快,有点像婆娘手里的绣花针!
乖乖,心里还在想着家!
唰!绣花针从他头顶一下子飞了过去!
嘭!守卫转身一看,只见距离自己十米之外,一处民居屋顶多了个碗口大小的洞。
“什么玩意?扎到人多危险!”守卫骂骂咧咧地嘀咕了两句,身子却倏地一震。
他赶紧搭起手,继续凝望远处的天空,眼角不断扯动着——
果然没一会儿,又一个小黑点出现在远处的天空中,速度仍然很快,但守卫知道那不是绣花针。
一支弩箭距离碉楼,不!正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守卫浑身一个激灵,他猛地蹲下身,躲在垛口后,然后取下示警用的梆子,开始拼命地敲响——
梆梆梆!
梆梆梆梆!
金光镇上还有很多行人,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左手的棒槌如同机械一般,敲打在梆子上。
梆梆梆梆——
蓦然间,更多的梆子声开始在金光镇四周密如鼓点般响起——
梆梆梆!
梆梆梆!
……
一声又一声,响亮而清澈,绵绵不绝,荒腔走板地响彻金光镇上空!
天空还是那样灰蒙蒙,看不到其他颜色,就像守卫此时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