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叙白意识到有脏东西盯上自己,但那种感觉绝非是黑猫,他第一时间想到昨晚和严先生谈话的女鬼。
云叙白不动声色地走向灵堂,忽然有团黑影从竹丛里蹿出,直奔向他身后
同时,他听到一声凄厉的猫叫声。
糟了,是黑猫
云叙白眼神一凛,回头看去,身后什么也没有,那种强烈的窥视感消失无踪。
黑猫以为云叙白有危险,所以跳出来保护他,结果被怨灵抓走了。
云叙白心里五味陈杂,要是黑猫没死,得想办法救回它。
在回灵堂的路上,明亮的天色慢慢暗下来,云叙白回到灵堂附近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这种类型的副本节奏非常快,从不在没必要的情节上浪费时间,对玩家的心理素质和反应速度要求很高。
云叙白已经习惯这种节奏,思路没有收到任何干扰,他知道灵堂里一定有“人”在等着自己。
推开那扇门,云叙白不紧不慢地踏入灵堂。宾客散尽,李老师也不知所踪,偌大的灵堂里只有严先生一个人和严老爷子一具尸体。
严先生站在棺材前,脚下放着一个萦绕着黑气的铁笼,黑猫被困在笼里,发出像野兽一样的嘶吼。它受了重伤,笼子下面有一滩刺目的血液。
“云老师,你回来了。”严先生扶了扶眼镜,依旧一副儒雅有教养的模样。
薄唇弯起,云叙白道:“严先生,这是专程在等我”
“明人不说暗话,我因何事等你,你心里应该清楚。”严先生虚伪的笑容裂开一道缝隙,凶狠地踹了笼子一脚。
笼子倾翻,黑猫在里面滚了一圈,伤口被铁网上的阴气侵蚀,不禁发出痛苦的惨叫。
笼子上布满阴气,既然能伤黑猫,也能伤人。云叙白看向严先生的脚,只见他的鞋子已经被阴气融出一个洞,高高肿起的脚趾头裸露在外,非常滑稽。
严先生疼得脸色发白,却咬着牙假装无事发生。
观众看到这一幕,笑到肚子疼,无情地嘲笑严先生:
“笑死我了,非要装逼,把自己脚趾都踢肿了,疼死了吧”
“活该活该,疼死他这个人渣”
云叙白轻笑起来,凤眸里多了几分轻慢:“弑亲的人也好意思称自己是明人,严先生的脸皮可不是一般厚。”
“亲人他们算哪门子亲人”严先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额头上冒出几根暴躁的青筋,声音尖锐难听:“这件事本来与你无关,你不该多管闲事。你已经插手,我断然不能让你活着出严家大门,我大方一点,顺便帮你也办场风光的葬礼”
严先生话音刚落,云叙白面前突然出现一颗被潮湿黑发遮住的脑袋,青蓝色的手掌飞快地抓向他的脸面。
耳边充斥着观众们恐惧的尖叫声,云叙白蹙眉,手中利刃显现,在危急关头及时挡下一击一抹寒光闪过,怨灵的两根断指掉落在地,她愤怒地咆哮,阴气扑面而来,云叙白不躲闪,立刻使用技能“怨灵债”。
同一时刻,飘在云叙白面前的怨灵忽然定格,手中多出一张面额一元的幽灵币。
你使用了技能“怨灵债”,从现在起无条件成为怨灵的债主。还清债务之前怨灵不能伤害债主,否则怨灵会遭到严重反噬,灰飞烟灭。
请设置怨灵的债务内容与还债时间,请注意,不能索要怨灵的命,不能要求怨灵保护自己至副本结束。还债期限不能超过两天。
提示:怨灵与严先生绑定契约,同生同死,债主同样不能索要严先生的命。
这个技能本质上就是强买强卖,用一块钱逼怨灵替自己卖命,这操作非常霸道,很符合云叙白的行事风格。
令云叙白惊喜的是最后一条提示,这简直是把通关方法直接摆到自己面前。
他略一思考,设置债务内容为:让严先生在所有人面前供认自己的犯罪事实。期限为一天。
怨灵定格停止,她抬起头颅,头发向两边拨开,露出同样潮湿的脸,二话不说就要挠云叙白的眼睛。
云叙白十分淡定,笑得令人如沐春风:“我现在是你的债主,你伤我一分就会灰飞烟灭。”
怨灵堪堪停下,两排獠牙咬得咯吱作响,血红的眼睛愤怒地盯着云叙白,已经快要冒火了。
“不服气”云叙白主动把手伸到她面前,好脾气地说:“我不反抗,你打吧。”
云叙白简直是把“你来打我呀”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啊啊啊”怨灵被他得瑟的样子气疯了,仰头一阵尖叫,气得双手发抖。
她恨不得撕碎那张一块钱的幽灵币,再撕碎眼前这个欠揍的少年
观众们看不明白这个剧情走向,纷纷在问怎么回事。
云叙白听着观众们不解的声音,又看向一脸懵逼的严先生,心情越发好了。
云叙白能看透严先生在想什么严先生本来胜券在握,兴致勃勃地想看他被女鬼撕碎的画面,没想到期待的画面没有出现,女鬼还差点疯了,严先生非常不淡定。
严先生何止不淡定,简直是心急火燎,朝怨灵喊道:“阿想,你怎么不动手你在等什么”
怨灵飘到严先生面前,扭曲畸形的背脊高高拱起,气得牙痒痒:“他用了个厉害手段,让我欠下他的债,我现在不能伤他,否则会魂飞魄散”
严先生看到怨灵阿想手机的一块钱幽灵币,不可置信地问:“他用一块钱就让你不能伤害他”
怨灵恨恨地点头。
“那怎么办没别的法子了吗”严先生脸色一变,他看向云叙白手上的利刃,低声说:“我打不过他,你要是动不了手,我就找不到机会杀他了,到时候我干的那些事就会被公之于众”
严先生自以为说得很小声,实际上云叙白听得一清二楚。
“有一个办法,我还完他的债,立刻杀死他”怨灵果断道。
“要怎么还债”严先生问。
“你明天在宾客面前坦白杀掉小杂种和老头子的事,债就还清了。”
“你疯了”严先生眼里瞬间爆满红血丝:“要是说出来,我就玩完了”
怨灵身上散发出漆黑的怨气,冷声道:“我能解决,信我。”
严先生大概听懂了怨灵的言外之意,表情缓和下来,嘴角往上翘起,神色渐渐疯狂:“好。”
怨灵转身看向云叙白,幽幽道:“明日早上八时,还清你的债务,在这之前你可别跑了。”
云叙白心里清楚他们打的什么算盘,笑道:“放心,我不会跑。”
怨灵被他明晃晃的笑容刺了一下,愤恨地看向笼子里的黑猫:“不能杀你,但是我能杀它”
怨灵逼近,笼子里的黑猫瑟瑟发抖,凄厉地叫唤起来,忍着痛带着笼子爬向棺材所在的位置。
怨灵追上去,突然被一股不知名的怨气撞得往后退,云叙白抓住时机赶到笼子前,挡住怨灵,冷声说:“你最好安分点。”
有云叙白庇护,怨灵无可奈何,瞪了他几分钟后,愤懑地带着严先生离开灵堂。
云叙白用冰饕刃挑开笼门放黑猫出来,它一瘸一拐地远离笼子,舔了舔爪子上的血,瞪着两只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云叙白:“喵”
云叙白自作主张地认为这声“喵”是在道谢,温和地笑笑:“不用客气,刚刚是你家老爷子帮你挡了一下。”
黑猫拖着伤腿跳到棺材旁边的桌子上,悲伤地看着棺材里的尸体,眼睛慢慢被泪水充盈。
“明天就能真相大白,别那么难过。”云叙白想着场景快切换了,抓紧时间掰开尸体的嘴巴,一看,僵尸牙又长出来了。
云叙白很满意,老爷子果然很努力
云叙白利索地拔下尸体的牙齿,收入囊中。
低头抬头之间,天亮了。
早上八时,严家迎来第三批吊唁的宾客。
严先生倒是没有食言,早早站在灵堂里,只是眼神阴鸷,与平时判若两人。
云叙白与严先生遥遥对上一眼,提醒道:“严先生,该开始了。”
严先生咬着后槽牙,泄愤似的将手指掰得咔嚓作响,不情不愿地走到灵堂中央,拍了拍手,吸引宾客的目光。
“严某人今日要宣告一件事,请各位洗耳恭听。”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在严先生身上,他深吸一口气,指着棺材说:“严正豪其实不是病死的,是我杀了他。他找到的那个小杂种也不是自愿离开严家的,我把他杀了,尸体就埋在后院里。”
这一番话不亚于一道惊雷,在场的人都震惊得不知如何反应,灵堂里鸦雀无声。
客人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位胆子大点的人发问:“严先生,你在开玩笑吗”
开了头以后,严先生心里那点紧张已经烟消云散,神态放松地回答:“我不会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看到严先生麻木不仁的眼神,众人总算相信平时儒雅善良的严先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佣人阿姨的哭声打破了死寂:“夫人晕倒了”
“快掐她人中”
场面开始变得混乱,有人去照看严夫人,有人在观望,有人拿出手机开始录视频,有人报警。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电话打不出去了,严家像个密不透风的牢笼,收不到外界的任何消息。
一个老爷爷激动地拿拐杖砸严先生,破口大骂:“畜生你虽不是正豪亲生的,但是他待你如亲生儿子,你怎么能下此痛手还杀了他的唯一骨血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你的父亲你说啊”
严先生第一时间躲闪,还是被拐杖砸到额头,鲜血瞬间从破口流出。他抽出手帕捂住伤口,发出几声讽刺的笑声:“父亲他不配做我的父亲。阿想告诉我,要不是严正豪,我的父母就不会死,我就不会成为孤儿他收养我,这笔账就能一笔勾销了吗我杀他是为父母报仇,天经地义”
“阿想是谁你听她的胡言乱语”老爷爷气得浑身发抖,扯着脖子吼道:“是,你父母当年是为了救正豪才死的,但是这和正豪是杀人凶手是两码事”
严先生红着眼反驳:“你才在胡说,我明明看过严正豪的日记本,他白纸黑字写着是他害死了我父母,他对不起我,才要收养我赎罪”
“正豪因为这件事一直愧疚,才会写下这种痛心的话,你却被别人有意误导,以为他就是杀你父母的凶手。”老爷爷留下两行眼泪:“当年的事,我们这些老头子哪个不清楚,我家里还收藏着当年报道了这起事故的报纸。你父母路过失火的严家,救下了正豪一家,两人却因为重度烧伤不治身亡。我们现在就去看证据,证明我没有骗你”
其他老爷子纷纷站出来谴责严先生:
“我们都能作证你父母是何等正直的人,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是非不分的家伙但凡你调查一下,都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正豪怕你难过,所以从来没提过这些事,谁曾想尽心尽力养出了个白眼狼”
“阿想到底是谁骗你杀父,其心可诛让她出来”
严先生松开手帕,没止住的血染红了脸,让他的面容看起来格外骇人。他知道这些话才是真相,但是他脸上依旧没有一点愧疚的表情:“阿想,出来吧。”
严家大门自动关闭,所有门窗被阴气封死。
穿着红旗袍的女鬼出现在严先生背后,潮湿的手掌搭在他肩上:“我确实骗了你,但你后悔杀严正豪了吗”
“不后悔,”严先生摘下眼镜,嘴边浮起一抹残忍的笑,对众人说:“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
仇恨只是一个逼动手的借口,严先生真正的杀人动机从来都是贪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