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然默不作声站在梁青跟前，垂眸，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她。
她倒要看看，梁青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爷爷去世了之后，梁青，便堂而皇之地，进了秦家。
着急地选择了一个良辰吉日，风风光光嫁给了秦一霄。
而那个良辰吉日，正是宋云衣的阴历忌日。
梁青说是，挑了好久的日子，说是让八卦先生算了，唯有那天，对她和秦一霄的八字匹配，下一个好日子要至少两年之后。
秦暮然记得自己，当时在秦一霄面前下跪了好几次，求他，不要那么做。
即便她当时只是个孩子，都能明白，这种行为有多卑劣，似乎是在炫耀自己成功登堂入室，踩着宋云衣的尊严。
而梁青也随即在秦一霄面前哭诉，说，若是秦暮然觉得不妥，晚两年嫁给他也可以，反正都等了这么多年了。
说得委委屈屈，哭得梨花带雨。
直到今日，直到此时此刻，秦暮然忽然明白了，什么叫高级绿茶，小时候的她不明白，甚至很可笑地觉得，自己当时是为难了梁青。
很多事情，得在脑子彻底清醒之后，才能够想透彻。
当然，最后她也没能劝得住秦一霄，还被秦一霄打了一顿。
婚礼那天，秦暮然一个人趴在宋云衣的墓前，哭了好久好久，那天真的很冷，他们是冬天结婚的。
哭到天都黑透了，爷爷以前身边已经退休的老警卫员才找到了她，将她送了回去。
而她回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家里庆祝，没有人想起，那天，也是宋云衣的忌日。
她一个人，默默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发了一整天的高烧，没人给她送一口水，送一口吃的。
等到家里有人发觉，将她送去医院的时候，她早就烧得迷糊了。
她后来其实想起来了，那时她烧得昏昏沉沉时，有人在床边给她喂了什么东西，让她乖，吃下去烧就退了。
高烧醒来之后，她的声带，就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
如今想起来，当医生说，她的嗓子会受到影响的时候，站在秦一霄身后的梁青，委实默默笑得得意猖狂。
两人对视了几眼，梁青的目光，又躲闪了下，回道，“你发烧那天，我们都不知道你在家，你又不提前和家里人知会声，只是自己躲在房里，去医院晚了，才会影响了声带。”
说着，顿了下，随即转移了话题，朝一旁别人道，“所以说，确实不是我们做家长的错。孩子出了点儿事情，大家都以为是我的不是，继母这个位置，是真的难坐啊！”
“这就是这孩子的命，注定了她没法走这条路。”
几句话，把责任全都推到了秦暮然自己身上。
秦暮然听她说着，只觉得越发可笑。
她这个继母，确实做得不容易，每天都得处心积虑，想着要怎么害她。
而且，从来不肯让秦楚楚落她一点儿下风，任何事情，都要让大家看到知道，秦楚楚比她强才能罢休。
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梁青，都已经麻木了。
而且今天，看梁青的表现，秦暮然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她小时候发烧昏迷有人给她喂东西，绝不是做梦。
就是她吃下去的东西，导致了她声带的问题。
“是么？”她微微笑了下，忽然伸手，轻轻摸了两下秦楚楚搁在膝盖上的一双手。
秦楚楚下意识往回瑟缩了下，秦暮然却一把死死扣住了秦楚楚的手腕，没让她抽回。
掌心又在秦楚楚手背上摩挲了下。
秦楚楚只觉得虎口处某个地方，麻了下，像是被虫子咬了口似的。
她皱了下眉头，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秦暮然已经松开了她，而她的虎口处，并没有什么异常，连小虫子咬的痕迹都没有。
她再抬头望向秦暮然时，秦暮然只是看着梁青，好像刚才摸她的手不存在似的。
谁都没有察觉到秦暮然的异常，只当那是她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梁青见秦暮然只是微微笑着看着自己，一句话不辩解，不吭声，硬着头皮又继续道，“而且你们都不知道，暮然的学习成绩不好！”
“她但凡在学校成绩还可以的话，现在已经在电视台实习了，我们也是很无奈的。”
“虽然我们楚楚成绩也不够优异，但是在钢琴方面尤其有天赋，成绩突出，加上她自己肯花功夫练习，能有今天的成就，不奇怪。”
“而且楚楚能拿到歌剧院的offer，还不是因为她一个多月前，拿了那个什么国际特等奖嘛！若非如此，我们楚楚也不会这么优秀！”
梁青只想趁着这个机会，狠狠表扬一下自己的女儿，让帝家亲近的亲戚都看看，谁才是配得上帝非恒的那个人。
“楚楚这么厉害？”韩棉听梁青说着，惊讶了下，反问道。
梁青的脸上，不免带了几分得意，“其实现在也没有很厉害，她的可塑性很强，歌剧院的老师说，她的将来更加不可限量呢！”
“所以我们家，一直都比较担心暮然将来怎么办。”
秦暮然默默看着梁青装逼，没吱声。
担心？
她怎么从没感受到过，他们秦家人担心她关心她？
就像现在这样，明知道她实习不太顺畅，还偏偏要拿出来三番两次地重复，就怕别人不知道她没找到工作，而不是想办法帮她解决。
虽然她并不需要秦家出手帮她，但是梁青这惺惺作态的样子，实在让人倒足了胃口！
韩霜听梁青一句句说着，脸色也越发的不好看。
韩棉年纪还小，不是很懂得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而且家里那个妹夫，将她宠得像个孩子似的，怎么能不被梁青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
但她不一样，她若是看不出梁青的用意，也就不配当这个帝家主母了。
重点在于，现在秦暮然，是他们帝家的儿媳妇，秦楚楚再好，也不是他们家的人。
秦暮然再不好，那也是帝家的人。
梁青现在当着她的亲姐妹，还有几个其他亲戚的面，将秦暮然贬低得一无是处，就是在打她的脸，打帝家的脸。
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忽然间，低声开口回道，“然然的将来，你们家就不必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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