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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沉默,大殿中只闻火焰烧灼殿柱发出的噼啪声,景澜偏过头去无声静默片刻后道:“罢了,说这些也没意思,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洛元秋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拎着的烛台,感觉略有些尴尬:“不然我去把你爹的头找回来吧?”
景澜看她一眼:“我要他的头做什么,难不成还能摆在床头当花瓶?”
洛元秋道:“他的身躯呢,总不会只剩下了一个头吧?”
景澜从她手中拿过那只烛台,握着尾端靠近火中将烛芯燃着,冷漠道:“找不到,只有这个头了。”
洛元秋见她神情萧索,忍不住安慰道:“还好还好,我连我爹的头都没见过,你爹至少还有个头呢!”
景澜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握着烛台转身面对台阶,真诚道:“师姐,多谢你的安慰,我觉得我已经比方才好多了。”
洛元秋惊喜道:“真的吗?我还有好些话没来得及说……”
“那就不必说了。”景澜干脆利落道,“有这些就足够了,你要是再说下去,我真怕我爹从火里爬出来找我们。”
洛元秋正想说怎么会,却听殿中传来轰隆数声巨响,火势骤然一变,如被狂风裹挟而起,旋转着向殿顶冲去!
其中一根主梁在烈火的焚烧下突然断裂,其他梁柱再也无力支撑,接连坠入火中。
景澜与洛元秋默契十足地退至阶上,只见梁柱倒下之后,连带殿顶崩塌,大片琉璃瓦纷落如雨,露出殷红似血的黄昏天色。
洛元秋吃惊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景澜一言不发,握紧了她的手。
两人同时仰头看去,天色诡谲,从四方飘来的血云中黑光隐现,凝聚成一张五官分明的巨大人脸。
洛元秋颇为无语,转脸看向景澜道:“你是乌鸦嘴吗,怎么说什么就来什么?你看你爹这个头,他都已经上天了!”
景澜面无表情道:“是谁刚刚把它打飞出去的?嗯?”
洛元秋自觉理亏,只得道:“那现在怎么办,你把烛台给我,我再给他来一下?这次把他打的远点怎么样?”
景澜掂了掂手中的烛台:“那还让是我自己来吧。”
洛元秋好奇道:“你和你爹有仇?”
“一些小事而已,他在世时尚未来得及算。”景澜随口说道。
“真的吗?”洛元秋疑惑道,“可你不像是那么大度的人啊,我记得你可能记仇了。从前瑞节嘉言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你,你事后总要让他们加倍还回来的。”
她郑重道:“师妹,你还是说实话吧,你爹是不是得罪过你?”
景澜眉尖微动,放开她的手,想了想道:“他活着的时候惹事生非,死了以后留下一个烂摊子等着人收拾……我已经忍很久了。”
洛元秋了悟一般点点头,特地向一旁退了几步,留出一块空地,道:“好的,你随意,需要帮忙吗?”
景澜道:“不用。”
天空中黑云越聚越多,那张人脸也愈发清晰起来,观其面容轮廓,正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片刻后地面一震,殿中火势渐弱,一寸寸低了下去,如一片方至人膝的红草,与此同时那天空中的人脸倏然睁开双眼,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四周火海又升腾而起,火中飘浮起无数似花般的火焰,如一盏盏精巧的花灯,其中焰珠红亮,在半空旋转盛开,直向天际飘去。
焰光温柔纯净,映亮了残败焦黑的大殿,如洒下了一层轻薄艳丽的红纱。洛元秋惊奇之下伸手去碰最近的一朵火花,在手指触碰到火花的瞬间,它便轻柔地一荡,光彩明净的焰珠顷刻之间就化作一点灰烬飘散开来。
景澜微微蹙眉:“别乱碰这些东西!”
洛元秋揉搓手指,反而更进一步,把手伸进火中,攥住了一朵正要浮起的焰花,道:“你看,这火一点也不烫,我们直接从火里走过去如何?”
她翻过手来,摊开掌心,一颗圆珠正在火中吐露红光。那火焰看似炙热,却并未伤到她的手,连衣袖都完好如初。
景澜稍作思量后将手探向一片火,但一碰到火焰就飞快收回,袖角都一片焦黑,她道:“不行,这火我越不过去。”
洛元秋突然发觉有异,抬头看向天道:“咦,这张人脸好像越来越向下了,他怎么张开嘴了?他不会是想把这座宫殿给吞了吧?”
“他是冲着我来的,”景澜果断道:“你既然能走,那就先离开吧。”
洛元秋顿了顿,执起两人十指紧扣的手道:“那你又抓着我做什么?”
景澜闭口不语,正要松开手,洛元秋却紧抓着她的手不放,景澜低声道:“放开!”
洛元秋不解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舍不得我走,我也不想和你分开,我们在一起不就成了吗?”
她看了眼天空,那张巨大的脸已经要从殿顶缺口处探进来了,一时间整座宫殿都在震动,瓦片接连落下。
景澜试图甩开她的手,压低声音道:“这不过是个梦罢了,你留或不留又能怎么样?”
“你在怕什么?”洛元秋反问,同时握紧了她颤抖的手,道:“既然你知道这是梦,那本不应该畏惧,但你究竟在怕什么?”
景澜喃喃道:“我隐约觉得,这一切并非只是梦那么简单。若说是梦,未免太过真实了,我只怕像从前……这一次你先走,我留下。”
洛元秋心底轻轻一叹,知道她是想起了过往,那一次二人在黎川分别,生死未卜,再见竟已是十年之后了。她将景澜拉到自己身边,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道:“我们不会再分开了,你不用着害怕。”
说着她撕下衣袍上的一截,将两人手腕绑在一起,见景澜一脸惊愕,洛元秋对她笑了笑:“这下你总该不担心了吧?”
景澜眼神柔和了些许,无奈道:“他就要来了,你绑也不该现在绑,快解开,我答应你,这次……这次我们绝不分开。”
那张黑云聚集而成的人脸已经进到殿中,五官扭曲成一个诡异的模样,他张嘴一口气将火焰吸入口中,整张脸霎时被火焰燃着,就如同方才在火海之中被洛元秋击飞的模样。
洛元秋心想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以后万万不能让师妹开口说话了,否则事事都如她所说的应验就完了。耳畔轰隆声大作,那张脸神情倏然一变,双眼赤红,充满了怨恨与不甘,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开口时大地都在震动:“是你……是你害了我……”
洛元秋见状索性拽过景澜转身向那扇门跑去,道:“谁说我要和他打了!走了,这是在你的梦里,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你爹?!”
她不由分说地将景澜先推进门中,同时手腕一抖,两人立即分开,景澜愕然回首,当即反应过来,惊怒道:“洛元秋,你敢——!”
人脸裹着火焰来势汹汹,焚风随即扑来,热浪滚滚,火星四溅,宫殿四面墙已被熔浆吞没,转眼之间已成火狱。
洛元秋长发被热浪吹得上下翻飞,闻声手腕一动,又把景澜拉至门前,淡淡道:“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不是听不见。”
察觉身后人心跳极快,她眉梢微扬,抬起手来,一截布条紧紧绑在腕上,中间多出长长截,垂在袖边,另一头绑在何处,自然不必多言。
景澜抓紧她肩膀低低喘了口气,见她笑着,恨不得咬她一口:“你个混账!”
“开个玩嘛……啊,好痛!”
景澜在她腰间重重一拧,洛元秋吃痛惊呼之余,手上动作未有半点迟疑,扬起烛台向那张巨大的人脸掷去,人脸僵滞片刻,张嘴喷吐出漆黑火焰!
洛元秋嘴角一抽,回头道:“看不出来,你爹这个头还有些本事。”
景澜懒得回答,手臂在她腰上一揽,直接将她拖进门里。在二人退至门后的刹那,黑火呼啸而至,洛元秋一脚将门踹上,几点火星在闭合时涌了进来,未多时便熄灭了。
门后漆黑一片,两人谁也看不见谁,洛元秋顺着布条摸上景澜的袖子,景澜手臂晃了晃,似乎想甩开她,最后还是任由她抓住了自己的手。
“以后别这样了。”她低声说道。
洛元秋摸到她的脸,指尖微湿,手指从颤抖的唇上划过,她突然将景澜压在门上,低头吻住了她。
片刻后两人分开,洛元秋道:“你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
“我后悔那时候与你分别,此后我每一日,我都在悔悟之中度过。”景澜颤声道,“倘若那时我不曾离开,我们是不是就不必……我当时分明说过,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在你身边,但我最后还是让你一个人……”
她说到此处已是情难自禁,微微哽咽,洛元秋手覆在她的额头上,道:“我明白,所以我来了。”
黑暗如同温柔的夜色,缓缓将她们包围,一点银光从黑暗深处飘来,而后数万点光芒亮起,汇聚成一道璀璨的星河。
洛元秋听见景澜惊讶道:“你怎么突然……”
她在景澜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低头一看,自己已是一身灰扑扑的旧袍,赫然是从前在山上时的装扮。
“这是怎么回事?你变小也就算了,为什么我也变小了?”
她见景澜一直盯着自己的脸,下意识摸了头,手却碰到了什么东西,抓下来一看,竟是一朵雪白的云霄花。
景澜难以置信道:“这不是我的梦吗,为什么你也会变成这样?”
洛元秋捏着花看了看说:“其实不算是梦,这些都是你此生中最深刻的往事,换而言之,它们都是你的心魔。你我立足之地,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心魔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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