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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元秋百思不得其解,趁陈文莺不注意,暗中偷偷捏了几下,独自感受了一会,还是觉得有些不太一样。。
但她一时又说不出,只能暂时将这事放到一边,专心去思考那两道咒术的事情。
“元秋,你在想什么呢?”
陈文莺拉着她的手晃了晃,笑嘻嘻道:“怎么了,这一个时辰不到,你倒是走了十几次的神了,我可都看着呢。”
洛元秋握紧她的手道:“我在想这百绝教,到底是个什么教派。”
此话一出,不仅陈文莺睁大了眼,连白玢也看了过来,有些惊讶地道:“洛姑娘竟不知吗?”
洛元秋被他二人看的有些窘迫,耳尖微微泛红,低声道:“诶,是不曾听说过。”
白玢与陈文莺交换了个眼神,彼此都有些疑惑。陈文莺体贴,便出言为她讲解起来。
这百绝教兴自南方,起先在民间并无名显,连庙宇都未有一处。后来不知如何壮大起来,信徒教众蜂拥而至,在淮河以南之地莫有不知其名者,最繁盛的时候,迎神时的排场能有几十里,信徒肘行膝步,焚香祷祝,家家户户朝参暮礼,香花供养。此教不仅有了参拜的庙宇,甚至一度压倒了受朝廷封赏的正寺高门。
但这百绝教最为神奇之处在于,信徒们所供奉的并非是什么泥塑偶像,而是此教教主,一个真真切切的大活人。有信徒联名请官府上奏朝廷,要为百绝教与教主封正扬名。但古往今来,从未有活人受封的先例,哪怕圣人贤君在世时都不敢如此,区区一个蛮地野教,比跳蚤大不了多少的东西,竟然有这等荒唐非分之想!
南楚之地素来信奉鬼神之说,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隔几月就有什么仙姑仙人出世传教,香火一时旺盛,引得凡夫愚妇争相供奉也是常事。因为这个缘故,当时知府便态度强硬地回绝了这幅几县千人一并署名的敬神卷,并斥责县令,命其约束乡人,惩治这群坑蒙拐骗之徒,清肃乡野淫祠,以正风气。
此令一下,几县县令何敢不从,将在县内传教的百绝教教众收押于牢中,不过短短几日,县衙牢房中竟是关满了人,连挤都挤不下了,案牍上的状纸都换作了成堆的请愿书,仿佛牢中押的不是什么传教蒙骗民众的歹人,而是清清白白的圣贤君子!
有那等受不住县中百姓苦苦哀求的县令,只好另行奏报,请知府示下。知府初闻此事勃然大怒,小小野教,竟敢公然与朝廷官府对抗。便命人将那教众中声望颇高的十人押送至州府,一番审讯之后,当场判了斩首,待半月后朝廷文书批下,立秋那日立刻推到菜市口行刑。
洛元秋听到此处,一片雪花恰好吹进眼中,她被冰的浑身一颤,伸手揉了揉道:“再然后呢?”
陈文莺道:“然后那些百姓也不知是被什么人煽动了,纷纷聚集起来,涌到县衙……”
楚地民风彪悍,百姓群情激愤地打着火把围了县衙,要求将大牢中传教的人放了,如此浩荡声势,吓的其中一位胆小的县官以为是有逆贼谋反,要打杀了他去,忙不迭地将人给放了。此事传到知府耳中,他惊怒交加之余,本欲向朝廷上奏,请派军士镇压,但——
“但那一年不知怎么,突然闹起了蝗灾。那位知府大人应对这等大变尚且不及,如何还能顾得上百绝教?便先将这案子放到一边,等过了蝗灾再说。”
白玢说完,洛元秋想了一会说:“这事我怎么好像听过?是不是这知府大人,他后来做了一个梦?”
陈文莺激动道:“对对对,就是这事,元秋你还是知道的!”
洛元秋笑道:“从前听我师父说起过,只是那时候他与我说的时候,却不是百绝教这个名字,好像是叫冥绝道。”
陈文莺一脸茫然地去看白玢,白玢摇摇头道:“或许是另一种叫法,倒不曾听说过。”
洛元秋道:“不过一个名字罢了,叫什么都是一样的。”
寒风冰冷刺骨,她与陈文莺被迫松开手,陈文莺道:“那接下来的事,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洛元秋点头,接下来的事她已经知道了。玄清子虽隐居在山中,但也不是丝毫不通世事的人。他有一位好友住在山脚下,以务农为生,两人时常聚到一处喝酒,酒兴一起便谈天论地。洛元秋小时候坐在桌边上,听他二人东拉西扯,玄清子也不避讳她,有什么说什么。
这位倒霉的知府大概是流年不顺,居然碰上了蝗灾,自是忙的焦头烂额。某夜晚上,他处理完繁琐的公务后,在下人的服侍下卧床歇息。朦朦胧胧之中,身子仿佛轻如云朵,来到一处乡间田野的小路旁,路边跪满了人,隐约听到锣鼓喧阗开道,四野飞扬尘土中跃出一队骑士,身着紫服,腰佩宝剑,俱是英武不凡。身后跟着两排长长的队伍,仪仗齐备,严整非常,仿佛是高官出巡,行走之间云气飘忽,浩浩荡荡地向着此处而来。
四周百姓皆是匍伏跪地,唯独知府一人站在路中间,领头那骑士见了怒喝不已,并拔出剑驱赶他,知府何时受过这等待遇,当即挺直腰板,同样怒目视之,并斥问这些人是从何而来,为何行经他所辖之地,却无人通禀,若是官员,又为何放着大道不走,偏偏要从这荒郊野外的乡间小路而过?
仪仗暂停,两道百姓跪的兢兢战战,此时从官轿中走出一人,知府看去,那人身着绯色朝服,头戴冠帽,珠坠玉垂,悬于两肩,手执象牙笏板,好一派上官威仪。
知府惊疑不定,那人却道:“吾乃巡视天官,听闻此处骤然生变,特来探看究竟。”
那人面容好似被云雾遮拢,更显出几分高深莫测来。不过知府素来正直,不信鬼神,家中女眷上香都得背着他偷偷摸摸的从后门出,如何会被唬住,当即厉色责问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那天官道:“汝命中有一劫,本是前世所致的因果,如今劫难就要应验,消灾解厄的福星却落在天牢中,汝应当早日宽释才是。”
说完袖中溢出雾气,将知府裹住,待知府睁开眼,发现自己仍是躺在床上,那乡间小道,出巡的天官,都不过是个梦罢了。
翌日知府从府衙归家,也不知如何,府中服侍多年的下人们神色诡异,目光闪烁。知府不明所以,唤了管事来问,管事脸色发白,满头是汗,跪在知府前面磕头,一边磕一边拼命恳求,请他快将那些被押在大牢中的传教之人放出,莫要再耽搁了。
知府奇怪极了,再三追问,这管事才从地上起来,瑟瑟发抖,嗫嚅道:“回禀大人,昨夜全府人都做了一个梦,梦见大人与一位天官争执……小的们边跪在路旁迎驾,只能看着,却不能开口说话……”
那知府不听,更是笃定有人在暗处捣鬼。
半月后,这位知府大人忽染重病,没几日竟亡故了。时人谣传,那是他应劫不成,未按照梦中天官所言去做,这才赔上了性命。此事过后,朝廷任派了新知府,新知府听了这则传言,先放了关押在牢中的百绝教教众,平息了民怨,这才着手治理蝗灾。
如此以来,百绝教反倒更是兴盛,声势远胜于前。
大街上已是空空荡荡,雪雾迷离,缥缈清冷。三人走在雪中,听了这故事都觉得更冷了,尤其是陈文莺,打了个哆嗦道:“这神神鬼鬼的听着也是够吓人的,都赖我哥,总爱给我说这些不着调的事儿。”
洛元秋倒觉得没什么,安慰她道:“其实这不过是个幻术罢了,又不是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陈文莺面色戚戚,洛元秋念头转了转,狭促一笑,问她:“你不会是怕鬼吧?”
陈文莺如被踩着尾巴尖的猫似的跳了起来,左看右看,见洛元秋与白玢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顿感羞耻,低声道:“谁怕鬼了?我不怕,有本事叫它们现在来见我!”
白玢拍了拍手,附和道:“好胆气,只是我听人说,夜间说鬼,八成就能见着,也不知道这话是真还是假,不如今天你试试看?”
陈文莺听完瞪大了眼睛,缩着手看向黑漆漆的街道,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唯恐夜色中蹿出个青面獠牙的鬼怪来应答她。
当真是人有所长,必有所短,洛元秋没想到陈文莺看起来英气,竟然会怕鬼这种虚无的东西,不由道:“这世上并无鬼神,也没有什么地府天宫,都是杜撰罢了。”
陈文莺道:“你怎么知道没有,万一有呢,只是我们看不着。”
洛元秋心想:“总不可能说我死过一次吧?”但她怕这话说出来更叫陈文莺觉得害怕,想了想说道:“既然看不着,那更不用去怕了。”
三人说话间听到许多脚步声传来,遥见一队人从街口转入,明火执仗,皆身披轻甲,背负弓箭,陈文莺见状道:“咦,怎么是银翎卫?他们是在巡夜吗?”
她拉起洛元秋的手向边上避了避,洛元秋问:“什么是银翎卫?”
此时不便解释太多,陈文莺只得道:“就是……宫里的侍卫,一般不会到外头来。”
那队银翎卫停在街口,好像是在等什么人。没过多久一武官骑着黑马奔了过来,身后也跟着一队人马,腰间佩着长刀,身着玄衣,面容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不甚清晰,手按刀的动作无端透出几分杀气。
“那又是谁?”洛元秋问。
陈文莺皱眉看了一会,摇了摇头:“没见过,白玢你认识吗?”
白玢也与她们挤在一个屋檐下,探出身去看了看,道:“太暗了,看不清。”
“难道是要打架?”陈文莺不解道,“不然呆那做什么?”
那两队人马在街口立着,却连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静夜之中,风声渐止,只听到雪落下的沙沙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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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没有榜单以后我竟然勤快地更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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