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御宫中探查了半宿,灵旖和昕若依旧是一无所获,这个时节,各宫中大多都是燃的香料,即使在室内养植鲜花,也尽是一些名贵品种,根本没有茉莉香的痕迹。
躲到一处无人的墙角下,昕若正寻思着要不要先回王府找紫熙再商量商量,这时,一只五彩的小雀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咬了一下她鬓边的碎发:
“如何?有线索吗?”
昕若警视了下周围,小声说道:“没有,会不会已经不在宫里了?”
小雀扑腾了两下翅膀:“还有哪里是我们没去过的?”
昕若想了想,道:“陛下的寝殿,还有……翔坤宫。”
翔坤宫!
那里才经历了一场大火,四下里乱七八糟的,重新修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如果王后去了瑾妃处,那翔坤宫的守卫们必定也不会留在那里……
灵旖道:“昕若,我们去翔坤宫!”
昕若点点头,刚想挪步,忽觉眼前一黑,待再睁开眼时,已经和灵旖一起落在了翔坤宫正殿的屋顶上。
脑中一片空白,昕若摇晃着身体,脱口而出:“我的天呐!”
灵旖将她扶稳,笑了笑:“怎么,秘渊没带你玩过?”
昕若脸一红,忙转移话题:“这里一股焦糊味儿,又脏又乱,怎么能藏人啊?”
灵旖道:“是啊,我们都会这么想,所以,这里才最有可能!牛皮你可是吹下了,我不抢功,你自己下去看看吧!”
昕若撇了撇嘴:“你是嫌脏吧!我去,你在这里给我把风。”
脚尖一踮,空中连翻三周,昕若轻盈落地,捂住鼻子,抬头看了灵旖一眼,便小心翼翼地朝未坍塌的一面走去。
金碧辉煌的大殿已不复存在,昕若满心疑问:这火也太邪门了,正殿都被烧成这个德行了,可翔坤宫其它的地方却完好无损,如此凶猛的火势,说扑灭就扑灭了?
聚精会神,调整鼻息,昕若仔细嗅着每一个角落,忽然,她停在了一个没有被完全烧毁的柜子前,她用力的抽了两下鼻子,焦糊中隐隐透着一缕清香,茉莉……
昕若大喜,将挡在柜门前的一些杂物挪开,迫不及待地想要拉开柜门,突然,背后阴风一阵,她下意识地闪躲,一道寒光擦肩而过,昕若迅速拔出剑,只听“叮”的一声,那道寒光被弹了开。
对方穿着黑衣蒙着面,剑气如雪与昕若不分上下,二人在一片废墟中你来我往,招招利落。
十几招过后,二人仿佛都意识到了什么,剑上的杀气逐渐淡了下来。这时,一条红绫从外面穿梭而来,须臾间,便紧紧地捆住了那黑衣人,昕若收回剑,好奇地望着他,道:“你究竟是何人?”
“噫……熏死了!”灵旖捂着鼻子,十分嫌弃地走了进来。
黑衣人并未挣扎,他看着昕若,低声道:“你又是何人?”
灵旖拉开柜门,将昏睡在里面的静妃扶了出来,探了探她的鼻息,道:
“有什么问题回去再说好吗?这里真不是人待的!”
说完,她向黑衣人弹了一个光球,那黑衣人瞬间倒地,晕了过去。
昕若将静妃接到自己怀里,揽着她的肩膀道:“灵旖,再玩一次?”
灵旖笑了笑,道:“完了,昕若你变懒了!瞬移上瘾了!不过看在你是我小嫂子的份儿上,罢了,宠着些也无妨。”
“什么小嫂子!说什么呢!灵旖你……怎么跟你妹妹不学好呢!竟是些不着调的胡话!”
看了一眼昕若脖间的白莲挂坠,想是方才与黑衣人打斗时不小心露出来的,灵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嗯,好,我不着调,我胡说行了吧!闭眼,再带你玩一次,小嫂子!”
“你……”昕若感觉喉咙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上了,瞬间没有了意识,再一睁眼时,已经站在碧幽阁的院子里了。
她扶稳静妃,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咽了咽口水,道:“难怪凡人都想成仙呢!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竹澜忙打开了屋门,滕璇熠和凝芙也相继走了出来。
灵旖踮起脚往他们身后看了看,问道:“熙儿呢?”
凝芙指了指内室,道:“在浴桶里睡得正香呢!”
竹澜走上前,拎起黑衣人的脖领轻轻松松地将他拖进了屋,凝芙走到昕若面前,将静妃接过,道:“辛苦了!”
昕若对凝芙一直都带有偏见,过往的一些事始终让她对这个女子心有隔阂,见她主动上前示好,心里倒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她道:“应该的!”
关上屋门,滕璇熠走到黑衣人身边,扯掉蒙在他脸上的黑布,惊道:“是他!”
竹澜看了一眼,道:“看来我们想得没错,与恒苍勾结之人,就在御宫。”
灵旖听得云里雾里,道:“你们俩能说一些我听得懂的话吗?这小子是谁?恒苍的人?你们找到他了吗?”
竹澜解释道:“恒苍与魔族勾结,以凝芙为饵,差点儿伤了紫熙。这个人,是恒苍的贴身侍卫,之前他们来过这里,见过一面。”
灵旖攥拳道:“他人呢?”
竹澜道:“死了!尸体在旁屋。”
缓缓松开拳头,灵旖走到一旁坐了下来,不再细问,紫熙安好,恒苍毙命,于她而言,知道这些就够了。
哗啦,内室里传来一阵流水声,大家默契地坐到一旁,等待着那个小祖宗更衣后出来解决眼下这个问题。
没过一会儿,门开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大哈欠飘出来之后,紫熙左手拿着剑,右手揉着眼睛晃了出来,当她张开嘴正要打第二个哈欠时,忽然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双腮一酸,哈欠打到一半憋了回去,顿时,化成眼泪呼的一下从眼角冒了出来。
“咦?他不是……那个那个谁谁谁……”紫熙一边指着黑衣人一边小碎步挪到他身旁,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拍了下脑门道:“恒苍的随从!他叫?”
滕璇熠道:“陆执。”
“哦……”紫熙又看了看尚未苏醒的静妃,问道:“她没事吧?需不需要找落翼遥来看看?”
灵旖道:“无碍,应是受到了惊吓,又被藏在翔坤宫一段时间,身体有些虚弱,先扶她进去休息吧!等解决完这个狗腿子,再让落翼遥熬些安神的药来。”
听到灵旖的话,昕若忙上前,与凝芙一左一右的搀扶着静妃进了内室,将她安顿好之后,两个人对视一眼,微笑着点了下头,肩并肩地走了出来。
竹澜蹲下身,在陆执的侧颈处轻轻点了一下,须臾,陆执睁开了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
当他看到滕璇熠时,先是一惊,然后沮丧懊恼一股脑儿的全被写在了脸上。
紫熙拔出剑,抵住陆执的喉咙,道:“熠麒军一事你可参与了?”
陆执迷惑道:“熠麒军?何事?我只是奉命将这个女人藏起来!别的,一概不知!”
紫熙厉声道:“不知?你主子莫名其妙消失在了太平馆,还能给你下达命令,你会不知?”
陆执眼神有些恍惚,道:“命令是他失踪前下的!”
“哦?是吗?你主子失踪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着急?不去找?完成任务比你主子丢了还重要是吗?你就不怕他被暗害?”
“我……”
“你什么你!说,到底是谁带走了恒苍!”
感觉脖间一阵冰凉,陆执看了看已经触碰到自己的剑锋,倒吸一口冷气,道:“我真的不知道!太子只是告诉我什么都不要问,只管找南丹王要人就好!另外就是传信给了我这个地址,要我绑了这个女子,暂时藏起来!”
紫熙道:“你可知这女子的身份?”
陆执静默片刻,道:“不知……”
“紫熙。”昕若走上前,轻轻地按下了紫熙的手臂,她蹲下身,面色凝重的看着陆执,问道:“你的剑,谁教的?”
陆执没有回答,倒是反问了昕若一句:“你的剑,又是谁教的?”
在场的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这,又是哪出?
将紫熙拉到自己身边,灵旖道:
“方才他们二人过过招。”
紫熙的大脑飞速运转,剑法,昕若的剑法定是穆衍所授,穆衍当初虽然去往他处习武学道,可不代表雷氏的家传绝学他就不会,不管怎样,这个陆执的剑法肯定与穆衍有关,至于是同门招式还是雷氏……
陆执和昕若僵持不下,谁也不肯开口先回答这个问题,紫熙转了转眼珠,心道:套话嘛!我最拿手了!
“咳,那个,陆执,我不妨告诉你,恒苍呢,已经见他祖宗去了,屋里的那个女子呢,是南丹王的妃子,本家,姓雷。”
陆执睁大双眼,大惊:“什么?你说姓什么?”
紫熙得意一笑:“哎呀,看来你也没那么忠心嘛!我说你主子见祖宗去了你都不在意,倒是对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如此上心,呐,不如让我猜猜你和昕若所提的剑法是什么,嗯……雷万霆,雷将军,可对?”
陆执仿佛被吓傻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紫熙,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在紫熙的引导下,滕璇熠也猜出了个大概,他想了想,道:“当年雷霆军叱咤风云,所向披靡,雷将军身边的几员猛将大多是其族内的亲信,事发之后,雷氏灭族,其他大小将领也被发配流放,据说能活下来的也大多身残或患有顽疾,再无可战之力。唯有一人,因其功夫了得,胆量过人,虽为外姓,却深受雷将军重用,在雷霆军中也颇有威望,父王本想将其收为己用,开始只是将他软禁家中,几次派人说服却都是无功而返,最后,以其冥顽不灵,不知悔改,谋反之心不死为由,处以极刑……幸运的是,他唯一的儿子被人救走,之后,却不知所踪,而这个人名为陆烽。”
紫熙看向滕璇熠,在那种时刻可以将人救走的绝非泛泛之辈,难不成……紫熙用唇语说了一个“潇”字,滕璇熠微笑着点了下头,轻声道:“应该是。”
望着陆执不断涌出的眼泪,灵旖轻叹一声,收回了捆在陆执身上的红绫。
竹澜边摇头叹息边走到陆执身边,伸手将他搀扶了起来,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等到他们沉冤得雪的那一天再哭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