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全军的基层干部代表大会,霍保生是代表了工兵连100多个战士。到不是他平时表现得怎么积极进取,而是实在没人想参加这种即累屁股又累腰,费尽力气不讨好的“报告会”。结果全连军官抽扑克从大到小抓阄。本来他们连的连长已经抓到了小王,就在最关键的时候,霍保生从一堆的扑克牌里居然抽出张大王来。
他不参加那就是天理难容了。
来到岚山后,他有幸又和陈沂生分到了一间屋子。这回,他倒没觉得有什么接受不了的。老朋友一见面,头一天很亲热,有说有笑还决定散会之后喝个痛快。可是当天夜里,至从老陈被送回来之后,他就发现老陈情绪不对。先是不省人事,醒了人事之后却又一言不发,躺在那儿两眼发直一动不动。更有甚者,问他什么话都好像没听见似的。
“完了!人瘭了!”这是霍保生对老陈的最初想法。“可能是对象黄了......”这是霍保生对老陈的其次想法。“今天还要开会,我要是不帮他掩饰一下,没准这会就要开到过年......”这是霍保生对老陈最实实在在的想法。
老陈是被霍保生掺着最后走进的会场。进了会场之后,霍保生为了掩饰陈沂生的问题,特意在会场——部队礼堂的最后、最靠边、最不起眼的阴暗角落找了两张座位坐下。他本以为这叫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万万没有料到,主席台上的罗副军长并没有忘记陈沂生同志在昨天所犯下的“不可理喻”的错误。既然会议增加了两天议程,所以他就充分利用了这些充足的宝贵时间,彻底放开了手脚,以某部一个排为例,他从这个排不遵守纪律,擅自行动一直讲到由于这种个人主义所带来的危害——行动失败,而且副连长还被人家给打死了......他嘴上虽然没说是哪个排,可是大家心里都有数。一些和老陈关系不错的战友偷眼瞧了瞧老陈:只见他脸色苍白,眼皮低垂,不禁暗暗替他捏了一把汗,“看来老陈是真往心里去了,副军长这是明摆着要和老陈过不去啊!”
罗副军长在台上喋喋不休说了两个多小时,老陈是一脸死灰不动声色地“听了”两个多小时。其间,他上了一趟厕所。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部队礼堂的厕所破天荒地飘出了“酒香”,吓得霍保生再也无法稳坐钓鱼台,赶紧找了个机会以向雷锋同志学习为由,抢过了专门清扫厕所的老大妈的拖布,把男女厕所里里外外给打扫得干干净净。据说那地上的瓷砖给擦的——人在上面走,一不留神都能闪了腰。
尽管他已经是费尽心思搅尽了脑汁,尽管他已经为哥们做到了最大的努力。但是,他不想看到的事情,最终还是看到了。
会场休息的时候,一个军官走上台去,在罗玉浦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众目睽睽之下,罗玉浦的脸色由红润转为铁青,又由铁青转为赤红......据那天与会议者事后回忆:当时罗副军长的脸色就和马路上的红绿灯差不多。只不过中间少了个黄色提示灯而已。当罗玉浦的脸色变为赤红的时候,他就着话筒喊了一声:“x团二营侦察连陈沂生陈排长来了没有?”
“坏了!露馅了!”霍保生暗叫不好。
只见老陈撑着软如面条的身子,按着前排军官的脑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太不象话了!”罗玉浦拍着桌子发作起来,“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还哪像个当兵的?简直就是个流氓土匪......”
老陈“呃”地一声,先结结实实地打了个饱嗝,吓得前排正要发作的军官抱起脑袋就闪得远远的。
“你......你......”罗玉浦冲下台来,指着老陈的鼻子,要不是有首长拦着,估计他很有可能和陈沂生拼起老命。“你......你瞧瞧你自己,啊?居然还敢酗酒,你简直就把咱们队伍的脸全都丢尽了!我......我非处分你不可,对!我一定要处分你!”
老陈耷拉着脑袋,咧了咧嘴。并不是他从内心深处反省到了自己的错误,而是他的头疼得根本就抬不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罗玉浦点着他的肩膀,“你以为你不说话就能逃避你所犯的错误吗?”他其实冤枉了老陈。并不是老陈不想说话,而是这个时候只要老陈一张嘴,罗玉浦就得喝上几口从老陈嘴里吐出来的“鸡蛋汤”。那后果......不敢想象啊!“黄处长来了没有?”罗玉浦回身大喊,他觉得和这个蒸不熟煮不烂的“兵痞”多说上一句话都是浪费。于是,就直接找刚才向他打小报告的军官。
“到!”
“对这样的兵该怎么处理,你就看着办吧!明天,我听你回话!”
“是!”黄处长瞥了一眼陈沂生,说道:“首长!不用明天回话了,几天禁闭外加严重警告处分他是跑不掉的!”
“还有呢?”
“还有什么?”
“就这么完啦?”
“是啊!就这么完了。”黄处长没弄明白他还想怎么处理老陈,“军长!也只能是关他几天禁闭......”
“你说什么?”
“他不过就是喝醉了酒。虽说有损于我军的形象,但是也没弄出什么严重后果。您看......”
“我看什么看?”罗玉浦气得真想左右开弓,狠狠扇这个自己一手提拔上来心腹笨蛋,“我叫你明天回话,难道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我费了半天的劲儿难道就是想听你一句‘禁闭’吗?你个狗日的......”罗玉浦咬了咬牙,喊道:“你还不把他带走?叫他在这儿继续丢人现眼么?”
“是!”黄处长这回到是心领神会,忙找来两个战士一左一右,夹起老陈就往外拖......
“这么简单就解决啦?”霍保生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一个禁闭就......就结束啦?”他挠挠后脑勺,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妈的!我这不是犯傻么?忙活半天图个什么呀?”突然他一拍大腿,暗道:“你个狗日的陈二少,你这是什么运气啊?别人千方百计挖空心思不就是想不参加这个会吗?呵呵!你倒好,这回是真的不用参加了。不就是几天禁闭外加一个处分吗?妈妈的,早知这样,我昨天怎么就不喝两口呢?”望着老陈远去的背影,他的肠子差一点没悔青。“二少,我到真想和你换一换......”他想。
“赵静!你真的不会再想他了?”江素云问道。
“嗯!”赵静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江素云眨眨眼睛没说话。
“你不信我?”赵静皱起了鼻子。
江素云没说话,仍然静静地想着心事。
“你想什么哪?”赵静抬腿踢了踢江素云。
江素云还是不说话。
赵静没再追问下去,多年的亲密姐妹,他太熟悉江素云的性格了。这个农村妹子,外柔内刚,只要是她不想说的事情,你就是抱一箱巧克力来也没用。所以,赵静托着下巴,默默地看着她,也是一言不发。
江素云在桌子上不知写了什么,赵静没看清楚。
“呵呵!”赵静笑道,“你好象比我还不开心?”
江素云摇摇头。
“我请你吃汽锅鸡。”赵静握住江素云的手。没想到江素云轻轻一挣,把手收了回去。
“你干嘛?”赵静瞪大了眼睛。
“不,还是我请你吧!”江素云摇摇头。
“你发工资啦?不对呀?这才几号呀?”赵静笑着看了看江素云,“你可不要勉强呦!”
江素云淡淡一笑,说道:“今天我是很有诚意想请你吃饭。”她看了看赵静,“说实话,我应该好好谢谢你!”
“谢我?”赵静很费解,“你谢我什么?我怎么就听不明白你要说什么?”
江素云没做任何解释,慢慢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二十块钱。
“你真要请我?”赵静这下也认真了起来,“你下个月不过啦?你家里人怎么办?你不寄钱给他们啦?”
江素云嫣然一笑道:“你就别瞎操心了,走吧!”说着,轻轻向抽屉里看了一看......在抽屉的左侧,俨然放着一把越南军刀。
“赵静!”江素云看着满嘴都是食物的赵静问道:“你到底喜欢他么?”赵静稍微停顿了一下,没做回答,继续啃着鸡腿。
“我问你话呢?”江素云有些不高兴。
“还行吧!”赵静随口应承了一句。
“什么叫还行?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到底想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江素云生气了。
“你干嘛?”赵静上下打量着她,带着疑惑的口吻,突然问道:“你怎么总问我关于他的事情?你这是......”
江素云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你看着我的眼睛!”赵静丢下手中的鸡腿,抓起餐巾抹了抹嘴。
“看你?你有什么好看的?我以前不是天天看你吗?”江素云顾左右而言它。赵静没有兴趣再吃任何东西,看着眼前这位曾经朝夕相处的姐妹,她的嘴角突然泛起了一丝苦笑。“你看着我!”赵静指着自己,“看到我这副表情,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她的声音,痛苦之中透露着一丝疲惫,“何必非要让我说出来呢?我说些什么真就那么重要么?”
赵静有些急了江素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两个人都沉默了。江素云第一次掏钱请赵静吃饭,两个人就弄得别别扭扭。
“她为什么这么在乎我和那农村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