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到底长不长眼睛,怎么总让这些畜牲活在人世?现在的人到底都是怎么了?”
“......尽管我挺生气,可是事情毕竟还没到了撕破脸的地步,按理说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万万没想到,今天我无意当中听到那个介绍人在电话里说,为了保住刘家的名声,为了不影响刘卫国的英雄形象,只能找个人把这件事情承担下来。而且还说,尽快就把‘这个人’调到一线去......等事情都解决完了,就让刘家出面‘收养’这个孩子......”冯刚欲哭无泪,“说白了,我就是刘卫国擦屁股的纸啊!”
老陈听到这,也没心情喝这顿酒了。“这当官的太吓人了吧?”他想,“这要是换了我,还指不定怎么叫人家弄死!看来,我这辈子最好是别当官了,平平安安过一辈子,那也是种福份呐!”
两个人都没说话,抓着酒杯各想各自的心事。
许久......
“指导员!你现在就是交了转业报告,那上面就一定能批吗?要是不批该怎么办?”老陈想起件事情。
“正是因为这样......”冯刚敲了敲桌子,“我才来找你喝的酒啊!”
“难怪我觉得你和昨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来是这样啊!”老陈心中冷笑。
“我不怕被你弄死,反正不能转业那就是迟早要死。再说了,要不是我替你瞒着,上面早就知道你有了当过贼的国民党师父!”
“看来我还要谢谢你喽?对了,你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
“那天......”冯刚看了看老陈,“他在人群里挑来拨去的时候就被我盯上了。经过我的调查,才发现了这个情况。”
“可是你打死了我的师傅!”老陈红着眼睛站起来,刚要发作。却不料冯刚掏出手枪往桌子上一放,说道:“你打死我吧!”
看了一眼迷惑不解的陈沂生,他又说道:“如果换了另外一种场合,我还是要打死他。别问我为什么。换了是你,对于一个擅闯军营的危险可疑分子,你是留还是杀?”
“我......”老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陈!”冯刚笑了,“有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像一个兵。”他举了举酒杯,“更像是个农民!”
正文第七十一章
(更新时间:2006-7-123:28:00本章字数:5031)
冯刚走了,留下满屋子的酒香和无奈。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过来看过他。几天之后,上级的处罚决定被送到了老陈的手中。写得很明确:有期徒刑3年,军内执行。
按照小李的话说,军队就是军队,军队中,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都能够发生。
不知不觉,1979年在平静中悄悄过去了。新年伊始,一切都和去年一样,没什么变化。不同的是,1980年的春节过后,中越边境的岚山市,下了一场雨夹雪。雨雪中,一个军人孤独的身影,穿行于岚山市的大街小巷......
刘卫国的心情近来很遭。不仅仅是因为上级来人找他长谈了一次话,最主要的是,小于也不知去向了。她只给刘卫国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卫国,我走了,你自己要多多保重!你永远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走了!”刘卫国捧着这张纸条,面如死灰,心如灯灭。“走了”的意思,在中国语里面有多种含义。但是无论哪一种含义,都不是一件令人满意的解释。刘卫国拿着这封信,几乎找遍了岚山的大街小巷。就连小于的单位和家人都被惊动了。大家辛苦了三天三夜,最后又从起点回到了起点。
宋玉琴骂自己的儿子“没出息”。可刘卫国为了小于干脆承认了自己没出息。他当着大家的面,痛不欲生之际,说出了一句令人心酸的话:“我不是什么英雄,我只是一个渴望得到爱情,渴望和自己的爱人能够幸福生活在一起的普通人!”
这句话,当然是被某些方面严格控制了起来。也就是在他个人生活和事业上发生了冲突的时候,领导再一次地找他谈了一次话。除了精神上的鼓励之外,最主要的就是希望他能够从悲痛之中重新振作起来,把事业和爱情区别对待。
刘卫国再怎么有脾气,他也不敢当着领导发泄。耐着性子,好容易听完了领导声情并茂的鼓励,在不情不愿之中,勉强接受了领导下达的任务。尽管他对带兵有着一万个的不满意,可是他还是在“谢谢首长的关心!我会公私分明的。我将用自己的行动来证实自己决不辜负党和人民群众对我的期望”之类的豪言壮语中,走马上任了。
此时的时间是公元1980年2月26日。一个连队的最高主管,因为某种原因,在他接到任命之后的第四个月,这才姗姗来迟,走马上任。
刘卫国同志,在沮丧和灰色之中,乘着吉普车,来到了一营侦查连。
李明这一时期瘦了,麻杆一样的身体,使得他看上去更像一只螳螂。一个人主理全连的大事小情外加吃喝拉撒,他基本上已经耗尽了自己的全部能量。正因为如此,他从内心中更加敬佩和想念袁光——几年如一日,他究竟是怎么熬下来的?
目前的二排是一只在全军乃至军区都挂了号的基层单位。二排的归建,并没有使得李明轻松一口气。他明白:这些调皮捣蛋鬼,都不是省油的灯。有时候,你明明知道他们在捣蛋,可是你就是没有办法处理他们。这些人不担心齐,而且极度善于迷惑别人。老实憨厚的外表之下,隐藏的是那并不安分的性格。一场战斗下来,活着回来的人都变了,不但变得更加圆滑,而且调皮捣蛋的本事也是练得更加炉火纯青。他们善于把握领导说话的漏洞,往往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就完成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以前的二排无论谁走,也不过就是一顿酒,或是说上几句客套话而已。可是现在不同了,你要是敢从二排调动一个人,没准半夜里你的门槛前就会多了一个伪装很好的大土坑,根据对你的憎恨程度,土坑中适当会调整碎石碎玻璃的数量。只要你不打消从二排抽调士兵的想法,厄运就会层出不穷。直到你彻底心服口服为止。套用一句周小米同志的话来说,那就是:二排别的本事没有,就有一点,打了你还管你要钱。
流氓加无赖。
李明是对这个战斗排彻底失望了。他知道自己没办法镇住这些人。要论玩狠的,他自认为比不上陈沂生。曾有几次他都想学着老陈的方法,拎着班用机枪找这几个混蛋小子拼命。可是面对这些动作一至,身手敏捷,齐心合力的战士。他只有乖乖地打消怒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当众修起了机枪。一边修还一边振振有词地说道:“缺油了,没事得拿出来勤修修!”
二排带给他的是又气又恨,但是更多的却是震撼和荣誉。他佩服二排战士那种有情有意的性格。自从老陈入狱之后。二排每天都会派人守在拘留所的门前,无论刮风下雨。先前只是就那么站着,后来开始和哨兵套近乎。老陈一有什么消息,马上这边就会有所行动。另一面,陈司令的大孙子陈东也没闲着,他那几天基本上天天占据连部的值班电话,没时没夜地骚扰他那年近古稀的爷爷。
老陈的命是保住了。二排的人也松了一口气。
后来,他们也觉得这么闹很没意思,而且也很不现实,很危险。因此,他们改变了策略,变得更加不动声色,更加沉闷。每天在副连长绍海山的带领下,除了加强军事训练,加强军容军纪的整理之外。就是一门心思地把时间都用在战术配合上面。除此之外,还时不时地向其他单位挑战。
挑战的方式也很特殊——就是先打招呼,然后趁你睡觉,吃饭上厕所等精神放松的时候,突然对你发动袭击。弄得整个部队是防不胜防,精神高度紧张。后来,团里的领导突然发现这种行为并不是单纯的胡闹。更重要的是,这种小孩过家家似的“胡闹”很具有实战意义。既可以练兵,又可以提高战士们的防患意思,而且还显示出了其他意想不到的效果。因此,在不损坏公物,不弄出伤亡的情况下,默许了。后来经过调查,发现这是狱中的陈沂生给出的馊主意。既然老陈不在其位还能谋其事,所以团里和军里的一些领导也就默许了二排经常出入监狱探望陈沂生的行为。按照周小米同志的话说,那就是“首长们是我们的贴心人,他结束了我们牛郎盼织女的日子。”
陈沂生名义上是不掌管二排了,可实际上,他仍然是二排最有号召力的人。
在二排的带动下,全团都开展了练兵活动,主要是丛林战的大练兵。这一点,军里的领导是大力支持的。为此,他们对侦察连,特别是二排尽可能地提供了一切支持。有了后台,二排就更加如鱼得水。按照陈沂生的指示,结合实战中获得的经验,进行针对性训练。不但如此,他们还集体改变了我军延用多年的“65”军服的样式——主要体现在作战和训练时摘掉领章帽徽,将领口和袖口作了适当改装,该加宽的加宽,该配上松紧绳的配松紧绳。(潜伏的时候可以防蛇虫)并且进行了全军第一项的为期七天的野外生存训练。
老陈在监狱也没闲着,他除了在适当的时候和战友们探讨战术战法之外,一有空就大量阅读从李雪梅那里搞到的书籍。对于知识,他并不是很渴求的。但是他被“像个农民”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他是个要强的人,他不甘心农民和无知划等号,也不满意自己一辈子就在无知中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