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一滴一滴打湿了信笺,心就象是被人剜走了一样,空荡荡的,一丝热气都没有。“你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我又是你什么人,你的事关我什么事?”她擦擦泪水,咬着牙坚定地说:“你死好了,我是不会想你的!”将手中的信狠狠一丢,一头扑在床上,用被子将头一蒙,身子剧烈地起伏起来。
一只蜻蜓在屋子里颤动着翅膀,盘旋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轻轻落在那满是泪水的信笺上,伸出纤细的小爪,在那晶莹的泪水上刨了刨,舔了舔,猛然振起翅膀,一跃而飞......
赵静揉了揉红红的眼睛,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翻个身,呆呆地看着上铺的床板,默默地想着心事......
“死农村兵!你充什么好汉?整个部队就显你了?我不管你,有能耐你自己去解决吧!”她心里一阵气苦,“傻瓜!这么大的事,谁叫你告都不告诉我一声......”闭上眼睛,紧紧握起拳头。如果陈沂生现在站在她的面前,估计她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抓住他,狠狠挠他一挠,咬他一咬。“既然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管你,是死是活,你自己看着办吧!”又一翻身,她扯过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阮庭光同志!这封信是你写的吗?”一位少将从抽屉里掏出信笺放在桌子上,望着站得笔直的阮庭光,手指在信封上敲了一敲。
“是的!参谋长同志!”阮庭光看也不看,一口就应了下来。
参谋长没有说话,手托着下巴,心里在默默盘算着。
“老首长!我还是那句话:丛文绍同志我是保定了。如果组织上认为我这也是立场不坚定,摇摆动摇的话,就将我和丛文绍一块办了吧!”
参谋长笑了笑,没说话,从桌子上抓起茶杯递到阮庭光的面前,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先给我倒杯茶去!”
“是......”阮庭光接过杯子,从火炉上取过水壶,满满倒了一杯,送还给参谋长。
“你和丛文绍都是一样的脾气,宁死也不肯服软,和茅坑的石头一样啊!”参谋长轻轻呷了一口茶水,眼睛看向了别处。
“老首长!我就请教您一个问题:现在这种情况,是解决思想问题重要,还是以大局为重,一致对外重要?”
“行了!你不用说了,哪轻哪重我比你明白。”参谋长打断他的话,“可是你知不知道?丛文绍这件事情是上面内务部负责的,除了黎书记有权过问之外,就连武部长都没有这个资格!”
“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老丛就这么窝窝囊囊被人糟践吧!二师现在可是群龙无首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内务部总不能还这么悠哉游哉吧?您看看高坪现在都乱成什么样子了?您再瞧瞧内务部都给咱们派的是什么指挥员?要不是那个志大才疏的吴文欢,咱们现在至于这么被动吗?溪山团至于这么丢人吗?”
参谋长放下茶杯,严肃地看着阮庭光,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老阮!你今天这话在我这里说说就算了,记住:千万不要在外面乱说!”说完,就象没事一样,认认真真地又品起他的茶来。
“老首长!我......”
“你什么你?”参谋长抓起信封丢给他,说道:“现在情况很复杂也很困难。但是,越是困难和复杂,我们党员同志就越要冲在最前面。别的不说,高坪从现在开始就完全交给你了,你要还是个党员的话,就别让同志们失望......”
“是!”阮庭光无奈地敬了个礼,轻轻打开那封信。只见上面除了他写给司令部的信之外,还有一封盖着朱漆的任命书,上写:
经司令部党委会讨论决定:从即日起,兹任命阮庭光同志为高坪军区二师参谋长兼二师代理师长。此命令于即日起下发全师官兵,不得有误。
高坪军区司令员xxx
参谋长xxx
1979年10月11日签发
看着这封委任状,阮庭光的心里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兴奋,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
“老阮!”参谋长拍拍他的肩说道:“丛文绍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不是还有我和梅司令员吗?现在高坪空虚,你必须马上赶回去主持大局。咳!说起来也是不太方便——高坪军区居然不设在高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还得麻烦你多走上一百公里的山路。”
阮庭光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抬手给参谋长又敬了个礼......
“团长!陈排长有回电!”通讯员敬过礼之后,递给吴晨东一封电文。吴晨东接过一看,气得狠狠地骂了一句娘。
“陈沂生这狗日的,老子非亲手毙了他不可!”背手掐着电报,他在屋里气冲冲转起了圈。
“又怎么啦?”高树青问道。
“你看看,你看看!”吴晨东将电文递给了高政委。
“这有什么呀?”看过之后,高树青将电文丢在桌子上笑道,“我当出了什么大事,不就是又转回高坪了吗?以他陈沂生的性格,要是不办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那才叫意外呢!”
“老高,不是我说你,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能稳坐太师椅?你说说,咱们还要替他背多久的黑锅?现在咱们可是背着处分哪!你没见到袁光和徐军都被抓起来了吗?他再不回来,下一个可就是你我啦!”
高树青笑了笑,没说话。
“你笑啥?”
“我笑啥?我笑了吗?”高树青反问道。
“你笑了,你就笑了,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你笑了!”吴晨东被高树青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我说老吴!”高树青收起笑容,认真地道:“你怕不怕撤职罢官掉脑袋?”
“怕个鸟!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吴晨东怕过谁?”
“这不就行了吗?既然你不怕,还急什么?随他们去吧!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只要陈沂生能给我们报了无名高地的仇,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认了!”说完,他从口袋中掏出一颗烟递给正在发愣的吴晨东,说道:“抽根烟消消气吧!反正这小子现在是不在咱眼皮子底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
吴晨东接过香烟,点着后狠狠吸了几口说道:“我的话就放在这:要是枪毙,我就拉着陈沂生这狗日的一块上刑场!”
周小米攀住船舷从水里一跃,爬上船头。拔除越军尸体上的匕首,他摘下帽子向河岸上的战友们挥挥手。
四个越军,被陈沂生和邵海山用点射击毙了三个。一个刚要还击,就被埋伏在水中的战士们给打成了蜂窝煤。鲜红的血水溅得船上到处都是。周小米怕他们不死,又用匕首狠狠插了几刀。
“都利索没有?”陈沂生望着划近的汽艇,轻声问道。
“放心吧排长!一个喘气的都没剩下。”周小米得意地扬扬手中的匕首。
“那好!抓紧时间把螺旋桨上的树藤清理干净!”陈沂生跳上船头,边吩咐边回身拉住邵海山的手,将他拽上小艇。
陈东的伤口刚刚止住了血。而杨雪龙的情况就变得很糟糕,除了继续咳血之外,昏迷中的他,已经发起了高烧。光是从伤口,陈沂生就替他拔掉了十多条旱蚂蟥。
正文第五十四章
(更新时间:2006-6-3022:38:00本章字数:4488)
整整一天一夜,赵静都是在恍惚中度过的。寝室中的姐妹对她近期来的“异常表现”很是不解,纷纷询问。赵静只是以身体不舒服为理由,搪塞过去,而且还特意请了病假。
茶不思,饭不想,人也渐渐消瘦下去。眼窝深陷,原本白皙的皮肤已是暗无光泽。几个姐妹对她担心得不得了,曾几次劝她去看看医生,不过都被她拒绝了。最后,她干脆发布“声明”,说自己这是老毛病了,养一养就能好。
赵静这一“病”,就好似一场突发其来的八级地震,整个学校的领导班子全都乱套了。主抓学生工作的朱副校长特意从外地考察的途中匆匆赶回,人不卸甲马不离鞍,家都没顾得上回,一头就扎进学生宿色,不顾赵静的强烈反对,守了赵静整整一天。学校王政委特地和赵静的母亲通了一次长途电话,竭力安慰着这位“深受打击”悲痛欲绝的母亲。并且在王政委的安排下,赵静的母亲从千里之外日夜兼程赶往广洲。与此同时,王政委还特地在校党委会上指出:关心、爱护以及照顾好每一位同学,是学校今后工作的重点。各级领导班子都要严格把关,认真贯彻执行校党委的工作指示,争取在短时期内做到:不要让一个学生掉队,要让每一个学生觉得学校就是家。
为了充分实施这一重大决策,李校长特地宣布:在学校的学生食堂专门开辟病号窗口,有病的学生要在其家属赶到之前,派专人护理。根据实际情况帮助和解决学生提出的困难和要求。
赵静彻底病了......
“排长!有情况。”金玄和拿着电报纸跑进陈沂生隐蔽的树洞中说道,“我把刚刚截获的越军情报送回国内,根据破译后的内容表明:越军将要在今天下午向高坪增派一个‘冰雹’火箭炮营。而且,最近的行军路线距离我们隐蔽处只有一华里。排长!你看......”
“看什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硬是要往咱枪口上撞,你说咋办?打他个舅舅的。”陈沂生吐出嚼在嘴里的树叶,一点都不犹豫。
“老陈!这是一个营,要啃掉这块硬骨头,咱们可要动动脑筋。”邵海山插了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