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成婚了,近些日子便呆在宫内,为我绣一个荷包做新婚礼物,可好?”韩温突然询问萧婉。
萧婉觉得这要求不过分,就一个小小的荷包,她还是能绣的,简单!
萧婉刚点头答应,韩温似有些迫不及待,将一张纸从袖子里掏出,不客气的递给萧婉。
纸上竟然是画好的花样。
萧婉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花样。什么祥云纹、蝠纹、并蒂莲、梅花……杂七杂八足有十几种凑在一起,繁繁复复,不伦不类。重要的是这么多花样凑在小小的荷包上,绣起来得有多难?别的不说,眼睛怕是要先累瞎了。
“这些都绣在一个荷包上肯定不好看。”萧婉让韩温最多挑两个花样就行。
“这些年从没有心愿女子为我绣过荷包。”韩温道。
萧婉瞥向韩温,想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羡慕别人。”韩温见萧婉似乎不理解,再补充一句。
“所以你看到哪个心悦的女子给送这种花样了?”萧婉不信,这是鬼呢,连鬼都有审美不会搞出这种鬼花样。
“他们。”韩温见萧婉不信,招来几名属下,让这些人把荷包献上给萧婉瞧。果然有祥云、荷花等等,但都是单独的花样,明明是很正常。
把人打发走后,萧婉还是不解地盯着韩温看。
“我是他们主人。”韩温道。
屁话,她当然知道他是他们主人。
等等,萧婉忽然明白过来了。韩温的意思是他是这些人的主人,所以他的荷包要跟他属下们不一样,便要囊括所有,‘鹤立鸡群’?
她怕不是嫁给一个傻子吧,脑子坏这么快就掉了?
“公主若不愿也无妨,倒是难为公主了。”
韩温略有些失落地去拿回萧婉手里的花样,若不见他这一副淡定温润的模样,只听口气还以为他是个被亲娘遗弃的孩子。
再说萧婉最不受别人激将她能力不行。萧婉立刻把拿着花样的手背到身后,不就是绣个傻不拉叽的荷包么?只要韩温敢戴,她就敢绣,反正最后出丑的又不是她。
“公主请放心,绣好后下官定会时时刻刻戴在身上。”
韩温这样一保证,说得好似她真像个小媳妇儿,唠唠叨叨嘱咐情郎珍惜自己的情谊,让他给自己做保证。
呸。
萧婉甩着袖子告辞。
韩温在后头笑道:“成婚前再想我,也不要出宫。”
“臭美吧你,没人会想你!”萧婉不耐烦地扭头瞪她一眼,脸颊早已在她不知觉的情况下变红了。
韩温瞧她两颊飞霞,双眸水润,似瞋似恼地看着自己,忍不住想把人揉进怀里,她不知道她副小奶猫发怒的样子有多诱人。
“民间说法,女子婚前十五日必要待字闺中,否则不吉利。不知就罢了,知道了便守着吧,为了你我以后的福祉。”韩温说到最后目光下移。
不知道为何,萧婉突然觉得好像哪里有点色气?
她回宫后就开始着手绣荷包,先选好了上等蜀锦料子,因韩温衣着淡雅,就定了青碧色。描绘花样就费时间了,小小的一块布,要合理地安排这么多样,怎么排布不那么丑。大小多少合适,都需要费心思。
萧婉花了一天时间弄好之后,选最细的针,绣最小的花样,一边绣一边骂韩温不是东西。这东西是真难绣,因为花样太小,一个花样都不如指甲大,两只手一定要把针捏稳了,精准地去下针,随便一抖很可能就扎错了地方,把线绣歪了。
萧婉奋战了一会儿,烦躁地把针和绷子扔到地上。
屋子里的宫人们吓得大气不敢出,个个都觉得韩学士未免太心狠,居然用这样的手段折磨她们的公主。公主从小到大都不曾受过这样的罪,便是皇后娘娘也没使出过这样的招数罚她。
“奴婢们帮公主绣。”锦环心疼道。
“不行!”
答应下来的事儿,不做就是骗。其实骗也没什么,就怕以韩温的聪明眼力会被他发现。这货没事都能找三分理,如果发现她人品有瑕,不说韩温怎么笑话她了,她自己都觉得在韩温面前抬不起头。
绣一团乱麻出丑,也不能骗他。但萧婉不允许自己在绣品上出丑,她可是聪明伶俐一学就会的优秀公主。
萧婉歇了会儿眼睛,继续绣。
绣花磨人耐性,每每绣得眼睛疼的时候,萧婉就越加确定自己在婚后好好折磨韩温的决心。
大婚前两日,萧婉终于将所有的花样都绣好,只要裁剪后进行缝制即可,这些步骤都简单,一炷香便可以搞定。
萧婉把刚缝好荷包,那厢就宫人来悄悄传话,请她出宫一趟。
“不去。”萧婉记得就是这厮说什么婚前女子不宜出门,不吉利,结果转过头来找自己,他脸疼不疼?
宫人看看左右,小声对萧婉道:“已擒到反贼,事关前朝血脉,宫中有位大人物与其勾结。此人身份太高,未免打草惊蛇,只能面谈。”
当初皇帝让钦天监造谣的时候,知情者除了几名肱骨大臣和亲信宫人,便没有外人了,但消息还是成功的传了出去。这段时间皇帝爹爹和她的一举一动似乎也被监视着,总之在宫里没有秘密可言。
这根扎在宫里的刺势必要拔掉才好。
萧婉立刻准备出宫,既然要避免打草惊蛇,她自然要桥中打扮成宫人悄悄出宫,身边只带了侍卫郑铭。锦环是她的大宫女,她在宫里别人才不容易引起怀疑。
萧婉出宫后打算直奔京府,没想到宫外已然有马车在等自己。
“京府人多眼杂,主人命小的送公主去安和寺。”
萧婉记得安和寺,那是张立贪污期间御赐建造了两座寺庙之一,看来钱真的藏在了庙里。
萧婉便带着郑铭上车……
萧婉睁开眼,觉得身体酸疼,想动一动发现身体被束缚住,四周一片漆黑,她摸了摸身后所靠的东西,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再仔细借着极为微弱的光线分辨,屋堂很大,还有很浓的香火味儿,不是谁家的佛堂就是寺庙。
她怎么会晕了,被绑在这里?
萧婉回忆她和郑铭上车后的情景,车内有一鼎玉香炉,正焚着她最喜欢的兰香。她当时还不禁夸赞韩温,倒是够体贴心细。后来她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看来是那香有问题。
屋堂很大又黑,萧婉不知道郑铭在哪儿,是死是活。
这时候门外有男人的说话声。
“人醒了没有?”
“没听到动静。”
“看紧了。”
“是!”
萧婉小声喊郑铭,想知道他在不在屋里。喊了几声后没回应,她以为只她一个人,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
“公主?”
原来他和郑铭被绑在同一个柱子上。
萧婉让他小点声,别被人发现,又问他有没有可能解开绳子。
“能,属下所有衣服的袖内都缝着一寸刀片。这一招还是董将军教我的,以备不时之需。”
萧婉听他提起董良策,不禁心里难受。多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如今她和郑铭也性命堪忧,不过这帮人留她活口到现在,必然是打算拿她要挟谁。说起来她真有利用价值,不管是韩温还是皇帝皇后,都不会弃她性命于不顾。
萧婉自责自己大意贪玩,反而害了关心他的人。其实那宫人传话是有疑点可查的,她因闷久了早就憋着想出宫,得了理由便迫不及待往外跑,却疏于排查传话宫人的身份。
郑铭正努力用刀片切绳子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几个人蒙面挑着灯笼进来。
“她果然醒了。”
萧婉仰头看他们,以沉默相对。
领头的男子等了半晌,没有想象中的惊讶、惊恐、哭闹或质问发现。这位高贵的公主竟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们,比天上的月亮还安静。
“你就不好奇我们是什么人?”男子问。
“好奇你们就会告诉我?”萧婉反问。
男子被噎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当然不会。”
萧婉用‘你大概是白痴吧’的眼神白了一眼男子。
男子觉得自己被藐视嫌弃了,明明他才是绑匪,强势的一方!
“知道我们拿你做什么么?”
“人急烧香,狗急蓦墙。”萧婉讽刺他们走投无路,才会绑架她。
“你——”男子愤怒地指着萧婉,随后勉强平复情绪,哼笑道,“快没命的人,随你怎么说。不过公主也不必哀伤,会有韩温来给公主作陪,可惜你们来不及大婚,只能去地下做一对恩爱夫妻了。”
几名男子哈哈大笑起来,痛快嘴之后,就将屋内的烛火点亮。萧婉观察环境,果然在一间寺庙内。
但看这屋内的陈放比较破旧,应该不是御赐的那两座寺庙。
京城之内大大小小的寺庙就有几十座,更不要说京外的了,此刻也不知道是在京外还是京内。萧婉觉得在京外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京内守备森严,他们这样明目张胆,很容易被发现。
萧婉:“你们给韩温捎信,可给了他留了我身上的物件?他若不信,骗不来他,岂不是白忙活?”
领头男子早知道华阳公主是个万般机灵的人物,防备审视萧婉,“早拿了你的玉簪一遭送过去。”
“一个簪子怎么证明我身份,我经常换着戴,而且宫中饰物虽然贵重,却也不是弄不到,许多皇亲府上都有差不多的东西。”
“少耍花样!”
“我这么被绑着一动不动,能耍什么花样?我只是怕你们唬不住他,没人来救我。”
“公主未免太自信了些,韩温若来,必死无疑。怕就怕韩温对公主没那么多真心,不想舍命来送死。”
“你们把我这荷包送给他,他必然知道是我,定会来救我。”
男子看着萧婉腰间那个绣着乱七八糟花样的荷包,确实特别,够独一无二。
拿下来几番检查之后,确定没有问题,方吩咐属下把送信的人追上,一遭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