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救下祖大寿?
这个问题不仅仅存在于曹变蛟的心中,也同样存在于曹文诏带着这六千人里半数的宁远铁骑。
这些宁远铁骑,严格点来说也算是关宁骑,但是和祖大寿麾下的关宁骑不一样。
曹文诏训练的这帮人,都是宁远城里的勇战派,一心求战。
所以自然而然的,他们也就不是那么的看得上祖大寿。
虽然说身为同僚袍泽,按理来说在战场上互相支援,互相策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祖大寿和他麾下的那些关宁骑,平日作战的时候,一个溜得比一个快,到了战后论功行赏之时,他们又一个比一个跳的欢。
其中龉龌不足为外人道。
曹文诏平日里,和祖大寿更是多有冲突。
所以在驰援宁远城的这波曹文诏派系明军眼中,就祖大寿带着的那几千人,根本算不上什么。
论战斗力,论战术,论执行力,都远远不如曹派的人马。
救了他们,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曹文诏自然也知道自己和祖大寿等人之间,原本就不对路。
可是作为一军主帅,虽然说曹文诏认为自己以后会被曹变蛟以及黄得功等人所超越,但是在如今曹变蛟和黄得功还没有成长起来的这个局面之下,曹文诏还是选择了坐镇大局。
而在曹文诏的心中,私仇事小,国仇事大。
在国仇面前,自己和祖大寿的那一点矛盾又能算得上是什么?
与其坐视祖大寿大军被建奴全部绞杀,反倒不如让他们承了自己这一波的解围之恩,好在日后平定辽东的过程当中可以有更好的配合和协同作战能力。
毕竟说到底,祖大寿的人马也好,还是自己在山海关和宁远城的班底也罢,都是一个训练章程训练出来的。
都是关宁骑。
更何况祖大寿麾下的关宁骑,某种意义上代表的是城里的袁崇焕,而袁崇焕的身后又是孙承宗和天启帝。
曹文诏作为一路从京师陪着朱由校杀到宁远,杀到锦州城下的人,自认为自己对天启帝的作风有一定的了解。
天启帝如果面对这种情况下,绝对不会选择坐视祖大寿带着的人马全部战死。
大明朝能够坐视友军力战而灭的,也许也就那些被建奴吓破胆子了的文人吧?
就如同,曾经的袁应泰一般。
瞪了一眼发出这个问题的曹变蛟,曹文诏低声快速说道:“昔日浑河大战之前,其实川军和浙军先有了间隙,在通州大打出手,而后边,浙军又一次和咱们辽军火并。”
“最终在浑河畔大战之时,以白杆兵为首的川军首先力战建奴八旗兵,死扛了建奴三轮冲击,随后在川军不支之时,浙军参战。”
“可已经内讧了两轮的浙军,此时参战,已经为时已晚,没有余力继续作战,最终被建奴击破。”
“其中最致命的一点,是在浙军参战之时,童副总兵和陈总兵都是请求了辽军支援的,但是辽军坐视不理,袁应泰更是下令不许出战。”
“这也是小戚将军和陈将军他们,觉得自己是被大明背叛的主因。”
“所以变蛟,你想想,为何叔要支援祖大寿?”
听着曹文诏的话,曹变蛟脸上出现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他终究是年岁尚浅,考虑事情不会那么周全,当想明白了曹文诏话语中透露的意思之后,曹变蛟当然会觉得尴尬。
没错,之前的大明各部队之间山头并且,就连联手作战都办不到,更别说配合着来平定建奴了。
毕竟谁都不服谁,各自从上到下又看着各自不顺眼,又能怎么办?
已经有了前车之鉴的这个情况下,此时若是面对祖大寿的关宁骑困局,曹派依旧选择坐视不理,见死不救的话。
天启帝可一定会龙颜大怒的。
曹变蛟作为一个刺头,自然是被天启帝调教最多的人之一,自然知道天启帝的想法是什么。
将兵权,握在自己手中!
既然天子要亲自掌权,那么军中的所谓派系,都要靠边站,因为天子是有资格有权利,一句话让一个高高在上的将军跌落云霄,成为一个看城门的杂兵的。
就如同之前天启帝在宁远城一样,一人一句话,就让宁远主将之一的祖大寿成了一个杂兵。
所以甭管是建奴归义,还是辽民,亦或者川军,浙军,这些人马在天启帝的眼中,就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明军。
而明军当中,在天启帝的军改政策推行下去之后,就只会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天启帝的声音,天启帝的意志,将会贯彻整个明军。
“啊!救!必须得救!”
曹变蛟正手握刀,揉了揉自己的头盔,旋即又一次化身战场之中的小陀螺,依托自己的步伐身形,在建奴当中,又一次掀起了腥风血雨。
作为一个擅长使双刀的人,曹变蛟虽然有了天启铳这个新玩具,可奈何现在铳里没了子弹啊!
原本以为到了十三山,到了山海寨当中,跟护龙卫的兄弟们能够弄到子弹,可是没想到十三山的那帮子凤字头护龙卫兄弟,子弹也早就打光了。
他们想要折服十三山的那些悍匪,官方的这个所谓身份是不够格的。
必须要和十三山的悍匪们一同去劫掠建奴,从大战中,才能够收获悍匪们的信任和敬重。
也就是因为凤字头的护龙卫和十三山的悍匪们是打出来的交情,所以十三山的悍匪们,才会那么敬重护龙卫,更是愿意让护龙卫当他们十三山的政委,推行政治教育。
所以到了如今,混战之时,曹变蛟也舍了自己的天启铳,更是舍了自己的战马,选择了在建奴最拿手的步战上,去和建奴对抗。
“嗡!”
长刀划破空气,发出嗡鸣之声,就在曹变蛟身边的一个建奴想要对曹变蛟动手的那一刹那,划破空气的大刀,就砍在了那个建奴的肩甲之上。
“滋啦啦!”
伴随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之声,建奴虽然没有被当场砍做两半,但是整个肩膀,却也碎裂塌陷了下去。
曹变蛟瞥了一眼身后来人,调笑着说道:“哟,谢了啊!祖大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刚被解围的关宁骑统帅之一的祖大乐。
听着曹变蛟的话,祖大乐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关宁骑中祖派和曹派两方之间的争端,可是一刻都没停过,如今曹派主动为祖派解围。
祖派,又岂能不承情?
看着曹变蛟脸上的笑意,祖大乐低声道:“该说谢谢的,是我们才对!回宁远了,我请客!咱们关宁骑,好好喝一喝!”
“铛!”
又是一声脆响响起,曹文诏骑着自己的战马,冲到了曹变蛟和祖大乐的身边。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咱们,都是大明的人!都是大明的战士!”
话音刚落,一个建奴,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