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下次重逢,你还活着。”
下次重逢……你还活着……
姜惩一口气憋在胸中许久,终于出现了缺氧反应,猛吸一口气,抽动着身体苏醒过来。
那麻醉剂的药效太强,以至于他现在还昏昏沉沉的,头疼的快要炸裂了不说,视线也模糊的难以聚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看清了面前的人。
“……小玉子?”
见他醒过来,宋玉祗松了口气,忙张罗着让医护人员把他抬上担架。
众人手忙脚乱地把姜惩搀了起来,他还想说自己能走动,用不着浪费医疗资源,一张嘴就发现自己的脸都是麻的,浑身上下大概只有眼皮勉强能动。
无奈只能被人扶上担架,宋玉祗拍了拍他的脸,让他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掐着他的嘴角,上下左右拧了拧,“怎么样,好点儿了没有,能不能说话了?”
姜惩难受得直哼哼,“脸麻,舌头也麻……”
他吐字确实吃力,每个字都说的相当艰难,宋玉祗叹了口气,数落道:“让你老老实实待在车里别到处乱跑,就是不听话,你知不知道这药的剂量再大一点儿,你今天就醒不过来了!”
姜惩茫然地看了一眼周围,果然,天都黑了,他明明记得跟那个长着一双鬼眼的混账纠缠的时候天还大亮着,就目前这个状况来看,他至少已经昏迷几个小时了。
宋玉祗身上添了些伤,头上一道血痕,从额角流到下巴,已经干了,纱布缠的乱七八糟,看起来都是他自己匆匆包扎的,警服衬衫也破了好几个裂口,露出了里面流着血的浅伤,看他这副狼狈的样子,估计在现场又经历了几次爆炸后的坍塌,只是造成一点皮肉伤,也算他命大。
“怎么回事……”
宋玉祗拿出一支装在密封袋里的针管,针头上的血都蹭到了袋子的内层,姜惩一见这东西,头就疼得嗡嗡直响,“妈的,那王八蛋居然用兽用的□□对付老子,别落在我手里,不然我一定弄死他!”
这种兽用的□□只要针头扎进皮肉,在压力的作用下,针管里的药液会被推到体内,哪怕是发狂的野兽都难逃控制,更何况作用对象是个人。
姜惩猜到宋玉祗一定会问他此前遭遇了什么,对于那长着一双怪眼的妖人,他心里也有无数疑问,直觉告诉他让宋玉祗过早了解这些不是什么好事,他趁对方还没开口,抢先问道:“医院的情况怎么样,有人受伤吗?”将那人还没措好辞的问题噎了回去。
宋玉祗眸光黯淡,低沉道:“爆炸的中心位置是在医院的导诊台,一名距离过近的护士当场死亡,爆炸发生时大厅里聚集了很多挂号的病患和家属,受到爆炸波及,医患伤亡惨重,就连守在院区里的便衣警察也有很多人受了重伤,虽然我们第一时间就进行了救援,但爆炸引发楼体坍塌,很多人还被困在废墟下面,生死不明,消防已经介入救援,增援的医护和警方人员都在待命。至于裴哥,他已经被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周哥刚刚来电话报过平安了,等安置好了那边,他就会赶回来。”
姜惩立刻对身边帮他测量血压的护士说道:“我情况良好,没什么不适,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去救援那些伤员最要紧!”
护士百忙之中抬眼看了看他,“放心吧,从一院调来的医护人员绝对够用,不差你一个……小刘,患者有点低血压,帮患者按摩四肢肌肉,注意观察脉搏变化。”
宋玉祗和另一个护士一起帮忙按揉姜惩的手臂,见他有开口询问的意思,姜惩索性歪过头去闭上了眼。
这么明显的拒意,属实让人不好开口,宋玉祗也不好强求,只能暂时放过他。
没一会儿就有护士主动为宋玉祗处理身上的伤口,那破烂的衬衫穿着实在碍事,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了,宋玉祗只能脱了衣服,露出精壮的上身,时不时疼得一抽冷气,听得姜惩躺不住了,抬眼一看,那小护士正红着脸瞟那人线条有致的身材,这场面真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他伸手把宋玉祗往身边一拉,那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他那点小心思,忍不住笑了起来。
姜惩恶狠狠道:“笑什么!管着我不让我乱跑,自己倒是闷头在火坑里扎猛子,你可真是翅膀硬了,想造反是不是!”
“好了,别气了,你这么气急败坏,不就是不想告诉我遇到了什么嘛,我不问就是了。”
姜惩还疑惑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没想到对方下一句话差点儿气得他直翻白眼。
“我停车的地方刚好有监控,等下去查查,就知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你……你故意的吧。”
宋玉祗没为自己辩解,其实他也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居然会有意外收获。
姜惩也知道,这事根本瞒不住,拖个一天半天并没有实质上的意义,索□□代了实情。
“我见到了那双眼睛的主人。”
宋玉祗闻言一怔,“你想起他了?”
这话也充分证明了姜惩的猜测,看起来宋玉祗此前的确见过那个人,甚至对他和那人的过去也有一些了解。
姜惩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那是迟早的事,我现在已经开始等不及了,这样拖延下去对我们没好处,为了不被人牵着鼻子走,我必须尽快想起那时发生的一切。”
宋玉祗依然有所犹豫,但相比之前,态度已经缓和了许多。
他低下头,轻轻蹭了蹭姜惩的鼻尖,喑哑道:“必须承认,你愿意说服我,可比瞒着我一意孤行好多了,至少现在我能看透你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你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我答应过你,不会再瞒着你,相信我。”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仅此一次,如果没有进展,或者效果并不乐观,我拒绝你进行第二次试验,要记住,你不是小白鼠,你是我媳妇儿。”
姜惩被他这话逗笑了,“当然,看在我有这么大进步的份儿上,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
宋玉祗“嗯哼”了一声,低下头去,吻了吻他的喉结,“除此之外,我还有个要求,你在进行心理引导的时候,我必须全程在场,如果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我要你立刻停止。”
“没问题,好说,都听你的。”
那人无奈道:“你要是真的能听我的,我又何至于这么担心。”
“那个……”被两人的亲昵举动臊得脸儿通红的护士不好意思地打断了两人,“那边有一位先生说是你们的局长,想来看看你们,可以放他过来吗?”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高进朝他们招了招手,宋玉祗应了一声,便让护士迅速包扎了他腰侧的伤口。
高进近前来一看,两人一个在担架上躺着,另一个都快被捆成了粽子,没一个人是好的,一股火直往上顶,“你们两个臭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事,不搞出点动静就皮痒痒,把裴迁祸害成那个鬼样不说,连公安医院都给炸了,你要我怎么跟他父母交代,怎么跟上面交代!”
这一声吼震得耳鸣还没好利索的姜惩难受得脑袋嗡嗡直响,“老高,你讲不讲道理啊,这医院是我炸的不成?你心里不爽也别把气往我身上撒啊。”
“你……”
宋玉祗替他解释了前因后果,唯独隐瞒了那个身份不明的鬼眼男人遇到姜惩的这段细节,听了他的描述,高进的眉头越蹙越紧,“看来这伙人真的是冲着裴迁来的,他到底知道了什么才要被人灭口,连藏在公安医院都不安生!”
两人听了这话均是一愣,怎么听这个意思,倒像是裴迁没有对警方说明原因似的?
高进看着两人的反应,心里猜出了大概,“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知道,但我不能说。”姜惩坦然道,“只是因为知情,裴哥就两次差点儿丢了命,让更多人知道,只是徒增危险。我的沉默不是为了隐瞒,而是保护,你们不知道未必是件坏事。至少现在,你们不该知道。”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高进也就不好勉强了,他们都知道这是目前最保险的办法,对任何人都是利大于弊,也便没有坚持。
“但你记住了,这事你迟早得给我个说法!”恶狠狠地威胁完,高进正色道:“市局的内鬼抓到了。”
“是谁!”
“一个你们想不到的人,还记得在千岁出事前,给支队报信的那个门卫吗。”
提起千岁这段隐痛,姜惩总是格外沉默,好半天才道:“知道,姓胡的一个大爷,在市局干了很多年,我们都认识。”
“就是他,儿子在外面欠了赌债,他也鬼迷心窍,为了筹钱还债,出卖市局给人通风报信,一直到被抓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估计也是一无所知的时候被人骗了。他交代千岁出事的那天,有人问过他大年三十当天刑侦支队都有谁值班,他知道千岁有个在局里守岁的习惯,就说了,后来觉着不大对劲儿,心里有点儿害怕,就以送饺子的名义上去看了一眼,发现办公室里有血迹,才着急忙慌地通知上面。裴迁这回也是一样,有人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有人在那个时间段离开了市局,他就调监控报了裴迁的车牌号,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需要这些信息,总之两人出事之后,他虽然害怕,却没觉着事情跟他有关,也压根儿没想过跟警方说出实情,所以才会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害,无知到可恨!”
高进恨得牙根直痒痒,在审讯那姓胡的门卫的时候,就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口把人咬死。
按照市局的情况,平日里门卫执勤这种活都是实习警干的,严格来说这人的主要工作是打更,夜里巡查打点,总共也就招了三个退休后没事干的大爷来干这活,平日里都不怎么起眼,也没人注意到他们,出了事首当其冲被怀疑的也都是相互了解的自己人,谁能想到居然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但是这事很奇怪,”宋玉祗说道,“千岁的守岁习惯众所周知,裴迁离开市局的时间和他驾驶的车牌号也可以远程监视,并不需要老胡这样一个人里应外合,这事很蹊跷。”
姜惩握拳敲了敲担架,“小玉子说得对,局里的眼线不可能只有他一个,还是要查!”
高进点点头,“要查,当然要查!总队已经启动了对市局内所有人的调查,用不了多久,就会揪出那个潜伏在我们之中的畜/生,到时候,所有的账都要一并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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