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祗进门的时候,听见屋里传来一声不悦的埋怨。
“所以我就说,带把的玩意儿都一个鸟德行,薄情寡义朝三暮四,动不动闹脾气也就算了,怎么还时兴小媳妇受气回娘家那一套,我是亏待你了吗?”
他幽幽进了客厅,抱臂往阳台张望,就见姜惩只穿着条睡裤,赤着上身蹲在地上,在用一只小鱼干逗弄着在地上打滚的肥猫。
他的脚步声先是惊动了等待投食的小东西,警觉地打了个滚爬起来,凌厉如刀的目光在他身上一下下割着,随后男人也顺着猫儿的目光回过头来,嘴里叼着半根没抽完的烟,看向他的目光也有些愕然,也有些茫然。
清晨的阳光打在他身上,将身体轮廓有致的线条雕刻得更加深邃,没擦干的湿发还在往下滴水,顺着脖子的曲线留下,积在锁骨窝里,让人有冲上去舔舐干净的冲动。
宋玉祗似笑非笑:“薄情寡义,朝三暮四?”
姜惩:“……”
“小媳妇受气回娘家?”
“我是说……”
宋玉祗一挑眉,“说什么?我听着呢。”
姜惩抿了抿嘴,认真斟酌了一下到底是媳妇重要还是脸皮重要,反省了一下,他到这岁数早就不知道丢了多少次脸,扔了也就扔了,不要也罢,可这天上掉下来的好媳妇要是没了,他得悔一辈子。
他把耍赖的地霸从腿上扒拉下去,敲了敲它的小脑袋,走到宋玉祗身前,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那个,小玉子……”
“你说穿女装给我道歉,还算话吗?”
姜惩恨得牙根直痒,心道这小子怎么连他在这吹着冷风晾肉都能无视,就等着看他女装,莫非他这身材裸着还没有穿裙子好看?
“你瞧不起谁呢?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说穿就穿,你少激我。”
哪个男人经得住这种诱惑,纵是曾经清心寡欲的小公子也不成,眼看着宋玉祗上前就要触碰到他,此前的恩怨都要一笔勾销时,卧室的门……开了。
宋玉祗没想到家里会有别人,而姜惩则是没想到裴迁会在这个时候露面,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这个时候想摆手暗示已经晚了,只见裴迁赤着上身,腰间只围了条浴巾,身上的水珠还没擦干,用毛巾搭着湿哒哒的头发走了出来。
“我说大清早的,你家怎么连点饭味儿都没有,请我来你家还不管饭,什么玩意儿。”
裴迁一出来看见露肉的姜惩有些愕然,很快又发现了某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或者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其实是他自己。
看见裴迁那一刻,姜惩就知道坏了,原本是打算宋玉祗迟迟有家不回,他就给自己制造点并不存在的绯闻激人,可他是真没想到裴迁居然是真的被男人睡了,能顶着一身青紫的痕迹从他的卧室里走出来,还被宋玉祗看了个正着,这下他们跳进黄河里都洗不清了。
果然宋玉祗瞪大了眼,目光落在裴迁身上就挪不开了,姜惩一边咂嘴,一边去掰他的下巴,心道这都什么事啊……
“不是,小玉子,你听我解释……”
“解释就是掩饰。”
“那你听我掩饰!不是……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裴迁还一脸茫然,用了好半天才消化眼前的一幕,大概明白了其实自己才是多余的事实,试探着问道:“你俩是……那种关系?”
越乱越有人添乱,姜惩忍无可忍,“你闭嘴!”看着那人嘴角一抽,忙又哀求道:“裴老板,先放过我吧,咱俩的账之后再算。”
裴迁也不跟他废话,转头进了客房,懒得掺合他们的破事。
姜惩本想好好解释一番,措了半天辞,居然只能说出一句:“不是我干的……”
宋玉祗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看得他有点心慌,“我干的?”
“我意思是……”
“你在我们的家里,在我们的床上跟他睡了一晚,还让他用我们的浴室,穿我们的睡衣?”
“他是被别人干了才到我这儿来找安慰的!我昨晚是跟他睡了……不是,我只是跟他睡在一张床上,我什么都没对他干!我犯得着对你撒这种谎吗,你倒是信我啊!”
姜惩有点着急,从小到大,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冤枉,尤其是在被这个人误解,很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误会时,这种感觉更是让他受不了。
他觉得这种时候任何言语都会变得苍白无力,不如身体力行来得实在,于是直接凑上去咬住了那人的唇,舌尖一探而入,尽情拥吻着让他提心吊胆了好些日子的人。
待气息尽了,他才恋恋不舍地与人分开,舔舐着还留有那人余味的嘴角,微微喘息着说道:“……想死我了,一回来就跟我闹脾气,想造/反是不是,嗯?”
宋玉祗的火被这一亲消了不少,揽着那人的腰,还装着有些不满,扯着他的裤带把他推在了沙发上,解着他睡裤的腰绳。
“我得先检查一下,我不在的这些天,你有没有背着我偷偷做些什么。”
“没有你我能做什么?非要我说出来吗?”姜惩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多半是气的。
宋玉祗叼着他不放,每当情/欲来时,声音总会变得低沉沙哑,总会让姜惩想起他让他欲罢不能的时候。
“说啊,我要听你自己说出来。”
“……食髓知味了,你懂吗?”
“不懂。”
“我……”看着宋玉祗满眼迷茫,被激起了占有欲的姜惩耳根子都红到了底,恨不得把这人从身上推下去,“……因为我跟你在一起之后就喜欢上这种滋味了,不想在上面了,行了吗?”
……这臭小子,怎么这么懂,轻而易举就能勾住年长者的心,一旦露出那种可怜巴巴、小狗似的眼神,就让他什么都忘了,只想把自己给他。
宋玉这才心满意足,把头埋在他颈窝里,静待那火消下去。
毕竟都是男人,精力也都是一样的旺盛,等了好半天,这火非但没消,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意思。
姜惩从他身下抽出腿来,一蹿好几步远,坐到了沙发另一头,生怕这狼崽子大早上起来发情,那他这一天就不用做别的事了。
“说说你回娘家做什么去了,连句话都不留,害我这么担心。”
宋玉祗又凑了上来,往他怀里拱了拱,“什么回娘家,被自己的小媳妇儿在床上干得话都说不出来,这话你好意思说出去嘛?”
“你……”姜惩跟他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受着,想着:“算了,谁让我这么稀罕他呢。”
“我听说你被调到分局之后的事了,惩哥,以后不可以再这么拼命了,我会担心。”
姜惩本来也没指望自己坠楼的事能瞒住他,分局市局那么多张嘴,指不定哪个就给他说漏了,对此也有些敷衍,“知道了,我有分寸的,知道下边有救生气垫,只是我真的没想到,一个小偷居然有拉着警察垫背的勇气。”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知道爱惜自己。”
“也不能这么说吧,”姜惩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可怜,“那件事带来的影响不全是坏的,我在掉下去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如果就这么死了,我肯定会后悔没有跟你道歉……我错了,至少那件事我的确有错,要不你就看在我难得低一次头的份上,就这么算了吧。”
他说得真诚,是从未表现过的低姿态。
宋玉祗强忍着扑上去把他压在身下一口口吃了的冲动,板起脸问:“那你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了吗。”
姜惩叹了口气,“任我再怎么喜欢他,那也已经是过去了,是他亲手葬送了我们的过去和未来,我如果放过他,就是对不起千千万万英勇牺牲,以及至今依然战斗在一线的人民警察,我不能,也不可能。”
他摸了支烟点上,仰头看向天花板,吞云吐雾间,那曾熟悉无比的容颜似乎渐渐模糊了。
“别人暂且不提,我如果放过他,就是对不起江住,一个连亲哥哥都能害死的人,还能指望他有什么感情呢,我怕是这一辈子都不能原谅他了。”
“你能想开,真好……”宋玉祗带着一身倦意躺在他腿上,环着他的腰,眼里攀着血丝,显然是累极了,却不肯休息,“惩哥,我想要。”
“小狼崽子,你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要呢。”
“我想做,让我做嘛……我都半个月没见着你了。”
“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跟我闹脾气,何至于这半个月咱俩都不好过。这会儿光说我了,你呢?”
“回了趟武当静了静心,被师父开导一番,心态比之前好了许多,放心吧,我不会再闹脾气了。”
姜惩一下一下地给他顺着毛,这小子平时头发挺硬,支棱着直扎大腿,这会儿倒是软趴趴的,手感不错,像摸只听话的金毛似的,不吵也不闹,乖得很。
“就吃点儿醋,不至于心态炸了吧,你小子……”
“如果说我会起杀心,你信吗?”
放在平常,姜惩肯定一笑一过,绝不会把这话放在心上,可当看着那人眼底隐隐跳动着的诡异血光时,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未能了解那人的全部。
狼狗既是狗,也是狼,能伸出舌头来舔舐掌心讨人欢心,就能龇起獠牙来将人拆吃入腹。
“小玉子,你到底还有多少面是我不知道的。”
“很多……”
宋玉祗合眼,轻声道,温热的手钻进姜惩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揉着他纤细的指骨,似要将之融入骨血。
“但我并不介意让你认识真正的我,惩哥,你愿意走进我吗……”
姜惩一向不喜欢这样沉重的气氛,话说着就不正经起来了,手直往宋玉祗裤子里伸。
“当然啊,不光想走近你,我还想进入你呢,让你占了这么久便宜,也是时候让哥尝尝肉味了吧?”
嬉笑打闹着,这话题就翻了篇。
宋玉祗知道,他只是没有勇气直面,想逃避罢了。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海誓山盟什么的,对姜惩来说太遥远了。
他已经辜负了许多人,接下来他宁可亏欠自己,也不想再抱愧于所爱之人了。
再艳丽的玫瑰遇到□□也会粉身碎骨,能借着腐烂血肉的滋养再次从淤泥中站起的,合该傲立于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