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年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尼玛,谁在骂我?
这两日度日如年,每日不是夏璟过府询问李宝情况,就是刑部那般老头询问妖书案情。
大会小会时时开,她干脆就呆在议事厅不出来了,但最要命的是她不能出了宅子。
李宝还未找到,她心中一面有所幸庆,一面也问侯了他的祖宗十八代,夏璟说既然“李东”用了人皮面具,恐李宝也不是真面目,她心中突觉凄凉,劳资亏大了,他欠了我的酒钱不说,如今让我去那里追讨。
妖书案她有隐瞒,刑部人查到刘金此处时,就断了线索,其实接下来,她也不知该如何做,最着急的是不能去看望父亲了。
柏洵仿佛失踪一般,倒是秦榛来看过她,给她带来了赵湘云的消息。
听了秦榛的话,她陷入了沉默,这个女子命运实在坎坷,如她这般被曾家扫地出门,今后还有未来吗?
她可不相信曾格不举,她宁可相信他是因为她而一直守望,而她却因柏洵而痛苦煎熬吧,这多像小说中的情节,冰清玉洁的女主,痴情的男配,多情的男主,她们之间的爱情竟是这等悲凉,纠结,而唯美。
那自己呢,在其中又是什么样的角色?
女配?炮灰?男女主伟大爱情的见证者?
任何一个,她都不愿意,但她己身在其中。
不,她要成为女主,她不是穿越者吗?有穿越人为女配的吗?
于是,徐安年看向秦榛,
“大哥,你帮我一把,我要见福王。”
秦榛看着她,眼中有些叹息。
“怀安,我告诉你这些,是不想让你受到更大的伤害。”
徐安年苦笑,
“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我不难过,真的,我这人特别坚强……”
说着,她己流下泪来,秦榛看在眼里,心如刀割。
徐安年伤心了一阵,又拭去泪水,这两日,为他,她己流过太多泪。
她抬起头来,勉强一笑,
“再者,请大哥替我去趟牢房,告诉家父,让他安心等着我。”
秦榛点点头,
徐安年感激万分,
“我爹爹说,有学生曾去牢里打点。”
“那人,是你吗?”
秦榛一愣,垂了垂眸,
“仅尽微薄之力。”
她紧拉他的手,
“你的微薄之力,对我来说是天大的恩情。大哥,谢谢你。”
次日,她以身子有恙为由,躺在床上,其实却扮着秦榛府内的小厮随他出了宅子,玩了一计“金蝉脱壳”。
过了中秋,天气转凉,渭河边上,凉风习习,带着几分萧索。
太阳也退入了云层,天空厚重沉闷,有股泰山压来之感。
一绯衣女子,腰肢纤细,四肢纤长,有仙子般脱俗气质,峨眉淡扫,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冷清,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玉钗,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她站在河缇边,注视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十指纤纤,交互于胸前,紧紧相握,显出几分紧张。
微风袭来,裙角飞扬,环佩摆动。
柏洵从未见过徐安年女装模样,不由得呆了呆。
他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她己知他到,却没有勇气回身。
良久,他来到她的身侧,注视着她。
她朝他展开动人的笑容。
他也回她灿烂一笑。
所有情感都化在这一笑中,她突然心情大好,主动拉起他的手,
“我们去天桥上,那里有杂耍,我想去看。”
“嗯。”他点点头,似乎也受她感染,反握她的手,两人一同朝天桥走去。
四大护卫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心中都有说不出的感伤。
两人如普通情侣一般,挤入拥挤的人群,这里人声鼎沸,走钢绳,胸口压大石,舞枪弄棍,喷火耍猴,魔术杂技……甚是热闹,徐安年从四大护卫身上掏来银子,每一处都会挤上前去观看,拍手叫好,然后毫不吝啬的打赏,四大护卫苦不堪言,她玩得很开心,不时哈哈大笑,随后又拉着柏洵去吃每家小吃……
每一样,她都会尝上一口,他却未动碗筷。
而他始终紧握她的手,那怕汗水帖黏,也不放开一分,但是时间不会停留,时光总是这么不留情意。
天气己晚,两人来到一处花灯铺子。
“你等一等。”
柏洵来不及阻止,她己跑进铺子,很快买了一盏花灯。
“我们去河里放灯。”
柏洵微笑着点点头。
这一日,他都甚少说话,仿佛心事连连,却依旧像个合格的男朋友,陪着她看东看西,四处闲逛。
她开怀大笑,他也笑,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他认真的听着,他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仿佛是看不够,又像是要留住什么。
她说,柏洵,我第一次在你面前装女装,好看吗?
他说,不难看。
她说,你想吻我吗?
他一愣,反而没了主意。
她却垫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一吻。
他心中苦涩,突然一把搂着她,她笑着跑开……
两人来到河边,今日不是什么节日,因而,河灯寥寥,冷冷清清。
徐安年点亮河灯,轻轻的放在河里,河水轻荡,河灯飘飘扬扬。
两人静静的注视着它远去。
“宋怀安!”
“嘘!”徐安年做了个禁止的手势。
“在呆一呆,就一会儿。”
两人再次沉默,然而,这次沉默却有浓浓的离别之意。
良久,徐安年暗吐一口气,缓缓转过头看向他,
“柏洵,你有话说?”
他与她相对而立,她目光烁烁,如天上的繁星。
他一时想改变主意,但是,他知道不能……
他狠了心。
“宋怀安,今日,本王永将不忘。”
他说本王,他摆出了王爷的架子,他目光灼灼,一本正经,言词严肃,徐安年心咯噔一跳。
“本王终究要负你,湘云回来了,她当初嫁与曾格实有内情,是本王错怪了她,她为本王付出很多,本王错过一次,不想再次错过。”
“本王记得,你曾说过,若本王心中还有她人,一定要告诉你,如今本王要说,本王放不下她。”
“若本王收了你,你不会开心,她也不会开心……此生相负,来生再报。”
“今生,你有任何要求,本王都会满足,只要不谈及情爱,不及大梁危机……”
“你身负要事,本王也不在逼你……”
“如今大梁己兴女子科举,恐以后女子能入朝为官,你若愿立朝堂,本王会护你一生平安。”
“还有一事……本王着实对你有愧,三年以后,本王会给你一个答复……”
柏洵一口气说话,四周再次陷入一片沉静,死一般的沉静。
他静静的看着她,她也静静的回视着他。
早知有了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是如此心痛,她是想争取来着,在他说出,他放不下赵湘云时,她就溃败成军,他说她有隐情,她吃了很多苦,他说得如此坚定而毫不留情面,他果然有帝王之色,雷厉风行,即使面对感情也是如此。
徐安年挺佩服他,如此不是很好吗?如果他说,宋怀安,我是爱你的,可我也爱她,若是这样的话,她定会给他一个巴掌,骂他一句渣男,虽然他现在也挺渣的,但起码,他诚实,他没有以爱的名义来捆住她。
他知道自己若真嫁给他,不会开心,因为他知道她要的是一心一意,一世一双。
徐安年想,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对自己付出,而自己对他又做过什么?他说赵湘云为他受了很多苦,虽然她不知道她具体付出了什么,但总是比自己强,一个初恋,一个现任,一个为了他不顾一切,一个却时时对他隐瞒,任谁都知道该如何选择吧。
任何东西,待你失去时,才知道珍贵。
柏洵,对不起,我很想好好爱,但如今,面对赵湘云,我真的不配在爱你。
我从不认为,爱有高卑之分,如今,在你的女神面前,我真的很自卑,她的身心都爱着你,而我早就没有这个资格。
所以,其实这个分手应该我来说,但还是你抢了先。
一颗晶莹的泪珠落了下来,她赶紧低下头,任泪水没入泥土中,片刻,她抬起头来,脸色己是一片平淡。
“谢谢你,如实相告,我明白了,从今以后,你我只有君臣之礼,等我办完该办的事,我就会离开,从此不再出现你们面前。”
“祝福的话,我说不出,如此,就此别过吧……”
柏洵听言,长吐一口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拉起她的手,放在上面。
“本王己不配再拥有此物。”
徐安年轻轻抚摸着此物,微微颤抖。
他果真无情得厉害。
正在这时,昆仑急急赶来,在一旁补上一刀。
“主子,湘云小姐那边有人来报,她晕倒了……”
什么?柏洵面色一惊,
“本王让毕方送你回去。”
“不用了,这里离宅子不远。”
“嗯,保重。”他轻轻点头,转身离去。
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她突然身子不稳,幸得一旁有树木靠着,否则,她定会摔倒在地。
她慢慢的蹲了下来,手里紧紧抓着那个荷包。
真痛,真他妈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