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年暗叹一口气,随着他的目光瞧向远处,脸色凝重,
“殿下以为如何?”
她又把问题赐给了他,柏洵冷笑一声,只见他深吸一口气,
“可有闻见火油的味道?”
徐安年微微惊讶,刚才她就觉得有什么不对,空气中除了烧焦味还有另一种味道,原来是火油。
他倒是比她观察甚微。
深吸一口气,徐安年被这呛鼻的味道引得咳嗽起来,柏洵下意识的伸手,却又恨恨的落下,突然就生起气来,转身就走。
徐安年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只瞧见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失神。
正在这时,海大人看见了她,急急走来,
“宋大人,下官找到此人,是他最先发现朱府起火。”
说完,只见两个衙役架着一个老者,恭敬的站在一侧。
“快,把你所看见的如实说来。”
老者有些紧张,或是因为这场大火,或是因为大人的问话,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老小是路过这里,就看见府内有浓烟冒出,正奇怪着,欲上前查看,谁知还未走近,顷刻之间就窜出一条火舌..待明白过来时,整个房顶都燃了起来,老小活了大半辈子也从未见过如此猛烈的大火。”
“可还瞧见了什么?”徐安年大致知道了情况,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
“别的就没有看见。”
徐安年点点头,又转身看了看废墟,朱直被灭门,朱府又被大火燃尽,凶手的目的倒底是什么?
夜己深,徐安年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庄子,谁知,刚进门口,一个女仆迎了上来,
“宋大人回来了,长公主令奴婢在此侯着大人。”
众人都奇怪,慕北,宁西极为不满的嘟噜着,李宝却是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哦,长公主找宋某何事?”
女仆摇了摇头,
“大人请。”
徐安年无奈,在这个庄子里谁都是她的主子,她朝李宝等人挥挥手,
“你们都去休息吧,明日再谈案子。”
众人离去,李宝一走一回头,落在最后,慕北与宁西也未发现他的异常,本也累极了,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回廊里。
徐安年随着女仆朝公主的院子走去,小院特别安静,只有巡逻的金吾卫偶尔走过。
来到公主的房外,里面有盈盈的灯火,女仆轻轻的推开房门,朝着徐安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徐安年本有些疑惑,但瞧着女仆无异的神色,还是跨了进去。
突然门咯吱一声关上,徐安年的心跟着一跳,不对,太诡迷了,
“公主?”她轻轻呼唤一声,却没有人答应她,
她走进屋子,瞧见一扇屏风后面,有人影晃动,
“公主?”她再次呼喊,却听到一丝响动,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公主的声音响起,徐安年大骇,再也顾不了许多,猛的冲入屏风内,眼前的情景让她大吃一惊。
一个大大的木桶,里面盛着水,浮着艳丽的花瓣,长公主披着一件披风,坐在木桶边缘,吃着水果,瞧着她挑衅一笑,徐安年又一阵头皮发麻,感觉要坏事,果然,还未待她退出屋子,长公主尖叫的声音估计能传遍整个庄子,随后,又见她把一盘水果打倒在地,伸手去扯身上的披风。
徐安年暗忖,尼玛,中计。她迅速的朝门外走去,突然有女仆撞入,
“宋大人,这么晚了,为何在此?”
徐安年一掌抚在额头上,己明白了一切。
接着事情的发展早己料到,女仆急急的奔到屏风后,随后又是一阵尖叫声传来,
“..来人呀,来人呀……”
徐安年好生无奈,她干脆不走了,直直的坐在门槛上,等着众人的到来。
……
长公主又哭又闹,最后拔出长剑就朝徐安年砍去,却被柏洵厉声喝住。
屋子里站着众人,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到齐了。徐安年还是坐在门槛边上,不作声,垂着头,好似睡着了一般。
在她身边围着李宝等人,赵清云坐在榻上,搂着“伤心”不己的长公主。
柏洵坐在桌前,四大护卫在他身后,夏璟也来了,抱着臂站在窗下。
屋子里有些压抑,柏洵冷言问道,
“怎么回事?”
长公主抽泣着,
“二哥哥,宋怀安欲对我不轨……”
长公主的话除了慕北与宁西吃惊外,其余众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反应,
其实这样的场景,几人心知肚明,即使不知道徐安年的女子身,仅长公主那蹩脚的小把戏,又岂能逃过他们精明的双眼。
只是他们不明白长公主唱这出戏又是为何?
只有慕北嗖的站起身子,“长公主,凡事可要讲证据,怀安怎会对你不轨?”
这话倒有些放肆,柏洵本就对他们几人看不顺眼,听言,一个厉眼扫去,慕北不服气也只得禁声退回到侧。
这边长公主还不依不饶,
“二哥哥,宋怀安如此大逆不道,本公主要告诉父皇……”说完还不时的悄悄的打量众人一番。
见着没人帮她说话,心下诧异更是委屈起来。
赵清云皱着眉,看了看柏洵,又低下头,轻声安慰着公主。
四大护卫互视一眼,眼中竟是无奈。
柏洵瞟了一眼门前的徐安年,略有所思,随后又把目光放在夏璟身上,眼神中的杀气一闪而过,
“夏督主以为如何?”
夏璟却是扬唇一笑,
“此事,恐怕是个误会,宋大人光明磊落,下官相信宋大人的为人。”
一旁不做声的徐安年抬起头来,与夏璟目光相遇,徐安年从他眼中看到一丝狡黠,心头暗暗一惊。
夏璟的态度也让柏洵暗暗吃惊,不过,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他微微松了口气,明白人里装糊途在好不过了,于是他接口道,
“正是,本殿下也如此认为。”说完看向长公主,
“馨儿,此事到此为止,……”他没有把话说下去,而是朝众人挥了挥手,
“都下去吧。”
“是。”
众人相继退下,徐安年起身,拍了拍衣摆一言不发的走了,没向她的主子们告礼。
李宝尴尬的朝着柏洵一拜,追了出去。
屋内只剩柏洵一人,长公主有些心虚的瞧了瞧他,
“二哥哥?”声音倒是可怜,
柏洵看着她,“馨儿,有些事胡闹过了,会惹祸上身,伤及性命,明白吗?”
长公主大吃一惊,瞪着双眼,不明所以,不过的确被他的这句话吓着了。
柏洵暗叹一口气,又摸了摸她的头,
“明日就随夏璟回宫,这里不是你该呆的。”
长公主眼圏一红,想了片刻,说道,
“你们都如此护着宋怀安?”
柏洵生气了,
“你以为你的把戏没有人看出来吗?那位女仆为兄己经替你处理了,若是传出来,你可知后果?”
长公主心里咯噔一跳,咬咬牙说道,
“不错,我是设计宋怀安,我就是讨厌她。”
柏洵看着她,十分不悦。
长公主又说道,“她凭什么得了状元,状元明明是士桢哥哥的,父皇还要把我许配给她,她配吗?”
柏洵明白了,
“原来就因这样?”他感到一些好笑,
“可是,为了一个宋怀安,馨儿却把自己的清白也搭进去,难道就值得?”
长公主不明白,柏洵又道,
“此事传了出去,宋怀安固然罪大恶及,父皇若会杀了她,你的名声受损,父皇若再次把你许配给她,你又愿意吗?”
长公主听言愣了愣,虽然她不喜欢宋怀安,却也从来没想过她死,但要是嫁给她,她也万万不会答应。
长公主低着头,不说话。
柏洵起身,又说道,
“好了,你记住今日之事以后不要再提,你早些休息吧。”
柏洵为她盖上被子,走出了房门,然而,他去直接朝着夏璟的屋子而去。
黑暗里,长公主却瞪着一双大眼,毫无睡意,她想起了那日与李宝的对话,
“如果二皇子没有惩罚宋怀安,可以证明,宋怀安的确是女子之身,如果二皇子惩罚了宋怀安,那自不必说了,侵犯公主,多大的罪呀……”
原来宋怀安真是女子?
不仅长公主睡不着,这一场不大不小的插曲,令众多人都无法入眠。
柏洵息事宁人的处理,夏璟袖手旁观的态度,让脑子跟着慢一拍的慕北与宁西都开始有些怀凝了。
而徐安年这一觉睡得十分沉,直到日升三竿。
想不到醒来后,得知了公主与赵清云一早离开的消息,心里没啥感觉,离开了也好,免得这位小祖宗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徐安年唤来李宝几人商议案情时,除去李宝,慕北与宁西都显得一些古怪,他们不停的打量着她,令徐安年火大,拍桌而起,怒问道,
尼玛,老子没洗脸吗,你们看什么看?
两人诺诺然,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一阵嘈杂,是秦榛与李东,陈南回来了。
原来秦榛也怀凝有倭寇做乱,与杨将军巡海去了,这才几日未归。
秦榛来不及休息似乎带来了什么重要消息,柏洵也赶了过来,大家一起坐在议事厅里,顿时小小的厅室挤了十来个人,包括海大人在内,显得一些拥挤。
秦榛三人都是风尘仆仆,徐安年亲自为他倒上茶水,直言道,
“大哥,辛苦了。”
秦榛笑笑,也不娇情,一口而饮。
柏洵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众人直接忽视他,因为这几日他脸色何时好过。
片刻秦榛说道,
“昨日,我与杨将军去了渔岛,士卒按常理搜索一番,发现了倭寇踪迹。”
众人皆惊,原来倭寇真的渡过了边境。
“渔岛是什么岛?在何处?你们发现了什么?”
秦榛道,
“渔岛是并州内一个小岛,这样的岛在并州很多,禁海之前,这些岛上也有居民,朝廷还曾派军驻扎,然而,朝廷颁布虚岛政策以后,岛上的居民被迁移到并州,有的被迁移到内陆,从此渔岛就荒废起来,后来,倭寇侵掠沿海一带,常常以这样的岛为据点。”
秦榛说完,海大人点头道,
“如此,这样的岛在并州有二十二个,如今全都是荒岛。”
“那到底发现了什么?”有人着急的问道,
秦榛又说,
“在渔岛深处,发现了一座木屋,据查探,此木屋己有数年,在木屋下,还发现了一条地道,这些都不足为奇,或许是以前的居民留下,但是木屋里却发现了食物,残酒,灶台,还有大量的餐具,并且,这些食物极为新鲜,甚至灶台上都还能闻见火星。”
“也就是说,岛上有人居住,是在你们来之前,才离开。”徐安年分析道。
秦榛点了点头,
“接着我与杨将军分路而寻,海上除了过往的商船,渔船,却又并无其他发现。”
“随后,我们截住几艘渔船,渔民们均表示,朝廷颁令以来,他们都不敢上岛,也从来没见到其他渔船上岛。”
徐安年问道,
“那其他岛屿可有去查过?”
秦榛点点头,
“后来又去查了四,五个岛屿,均无发现,现在杨将军还在海上巡查,我等先回来报个信,不知宋……”秦榛顿了顿,“贤弟这边可有什么发现。”
一句贤弟,令众人都是一愣。
徐安年没有反映过来,看着大家都望着她,这才敷衍道,
“我与秦大人一见如故,故以义结金兰。”
四大护卫明白徐安年与秦榛的关系,不约而同的看向自家主子,柏洵端着茶盅喝着茶,并没有什么表情,李东与陈南倒没觉得什么意外,慕北与宁西的表情一直古怪,李宝没有做声。
徐安年又朝着秦榛一笑,简单的说了这边的情况,众人开始沉默。
直到慕北开口,
“就算是倭寇做乱,难道他们还能上天入地不成,除去渔岛的线索,就没了踪影?”
海大人道,“这片海域这么大,岛屿也多,若真要藏几个人,并不困难。”
“难道就没有他人发现?”
海大人又道,“倭寇惯以装扮,他们若是扮成渔民,纵然不会有人发现。”
徐安年一直沉思着,这时柏洵却不紧不慢的说道,
“秦大人,你为何肯定渔岛上的人就是倭寇?”
“这…。。”秦榛回答不上来,想了片刻,“下官的确不能肯定,只不过按常理推测而己。”
“你可知,你的无端推测会让大家陷入错误的方向。”
秦榛一愣,仿佛了解到自己的失误,朝着大家拱了拱手,
“是在下疏忽了。”
众人表示理解,并未放在心上。
“大哥,不必在意。”
秦榛尴尬一笑,柏洵冷哼一声,
“本殿下有些累了,你们先谈着,有什么结果,再来汇报。”说完起身离去。
众人齐起身行礼恭送。
柏洵来到院子,唤来昆仑,在他耳边低语一番,昆仑领命而去。
议事厅,会议继续进行。
徐安年接着道,
“如殿下所言,咱们的确不能肯定渔岛上的神秘人是倭寇,也无法把他们与朱直一案联系起来,不过,也不能放弃对这群神秘人的追查,此事,还得劳烦大哥。”
秦榛点了点头,
徐安年又道,
“咱们不能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倭寇身上,昨日朱府那场大火,显然是人为,朱府己灭门查封,而凶手还不肯罢休,大家想想,他们的目的何在?”
众人沉思不语,
片刻,慕北道,
“莫是朱直生前作恶多端,死后也被他人记恨,江湖上常有这样的例子,灭了门,还要烧了祖屋。”
徐安年摇摇头,
“即使如此,为何不当晚就毁了房屋。”
“或是,驻军赶来,凶手不得逞。”
徐安年还是摇了摇头,
“凶手在事隔十数日后再来毁掉房屋,岂不画蛇添足,再者,他们就不怕露了行踪?”
众人点头,又是一片沉默。
这时,李宝抚着下颌,喃喃道,
“或许,凶手是寻什么东西不得,所以才一把火烧了干净。”
徐安年听言,抬着看着他,
“不错,我们可以做这样的猜测,朱大人手里有凶手所需要的东西,凶手寻之不得,不得不杀害朱大人,他们又担心朱大人的家人会有所发现,因此,连着灭了朱府上百人口,随后朱府被查封,他们仍不放心,在这期间,凶手曾潜入朱府寻找,不得手,于是,他们想到火烧朱府一策,让那件重要的东西随着这场大火毁去。”
这一分析似乎有些道理,李宝又接口道,
“凶手一定与朱大人有交情,并且交情不浅。”
“不错,所以接下来,咱们可以从朱大人身上着手。”徐安年说道,“先前大家所怀凝凶手是倭寇,无非是凶手手执的凶器是岛国所有,这或许正是凶手的碍眼法,并州倭寇猖狂,朱大人常年与倭寇打交道,自是倭寇的眼中盯,所以大家先入为主,或许,这只是一件简单的仇杀案。”
众人一听来了兴致,来到并州数日,案件没有任何进展,如此大家总算有了方向。
只听徐安年又说道,
“李东,陈南你们去查朱大人生前之事,与何人交往甚秘,可有仇人?”
“是。”
“慕北,宁西,你们去百姓间走走,看看有何线索。”
“是。”
“海大人,麻烦你,还要给我讲讲朱大人公事上一切细节。”
“是,下官定言无不尽。”
“大哥。”徐安年又看向秦榛,秦榛道,
“我明白,我会与杨将军继续在海上搜寻。”
“嗯,”徐安年吩附完毕后,突然有衙役跌撞着跑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公主的船在渔岛附近被劫。”
什么?众人猛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