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两艘官船平稳的航行在大海上,徐安年伸了个懒腰,洗漱后走出了船舱,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色惊了惊,天空如洗,大海慰蓝,海鸟绕船飞翔,一轮淡黄从地平线升起……
徐安年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带着淡淡的咸味,心情不如昨日的起伏,她走向船头想像着泰坦尼克号的画面,然而却瞧见船头上早己坐着一个身影。
徐安年扬唇一笑,
“秦大人,这么早?”
她挨着他坐下,
“宋大人晕船,昨日又遇风浪,身子如何?”
徐安年想到昨日的狼狈样笑出了声。
“让秦大人见笑了。”
秦榛偏头看着她,
“自上次分别,秦某一直没有机会与宋大人相聚,关于秦家小姐,秦某想应该多给大人说上一些。”
徐安年动容,
“多谢秦大人,宋某正有此意。”徐安年想了想又道,
“只怕宋某以后东窗事发,会连累了秦大人。”
“无碍,沈大人于我有救命之恩,再者秦某入朝只为报仇,报了大仇自会隐于乡野,秦某自有脱困之法。”顿了顿,
“倒是宋大人女装男扮,让秦某佩服。”
徐安年叹一声,
“若有可能,宋某何尝愿意如此。”
秦榛了然点点头,徐安年又道,
“既然宋某身上挂着秦家小姐的身份,以后宋某以大哥之礼相待如何?”
秦榛打量着她,突然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两人谈话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徐安年暗忖,这冰块脸的笑容也挺迷人。
“秦家小姐可没有你这般……英勇。”
“英勇?”徐安年来了兴趣,“那秦家小姐究竟怎样?是不是很崇拜大哥?”
她的称呼转变得很快,
秦榛一愣,脸微微一红,正欲开口,突然听到有人高喊,
“有船。”
两人同时转向海面,站直了身子,海面上出现了一艏较大的帆船,自从进入大海,还未见过其他船只。
秦榛收敛了笑容,又变成了冰块脸,此刻众多金吾卫也分列在船侧,气氛突显得一些紧张。
“怎么了?”徐安年问道。
只见秦榛目光炯炯的注视着那艏帆船,并命令船员上前打旗语。
“这一带己属并州界内,然朱大人之事……不得不防。”
徐安年脸色顿时凝重。
“原来大家都在这里。”
柏洵走出船舱,瞧见徐安年与秦榛站在一起,眼神微暗。
众人行礼后,秦榛说了情况,柏洵微眯双眼也朝那船看去。
两船越来越近,这时船员过来禀报。
“此船乃并州商船,船主是商人曾贾。”
“曾假?这名字有意思。”徐安年笑道。
“此贾非彼假,乃商贾之贾,此人也名副其实。”秦榛解释道,“此人是并州一大户,常年行商于海上,朝廷与岛国的朝贡交易就是靠他完成。”
“哦,是官商。”
“也不全是。”这回是柏洵的声音,“为官也为私,他曾私与朝鲜做过交易,后来被朝堂发现,罚了数万两白银,略有收敛,但私下……”
后来面的话没说完,但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随后秦榛又说道,
“三年前,朝堂剿过一次海盗,此人也有出力。”
徐安年听了有些汗颜,好歹她才是主角,怎么搞得像女配一般。
并州的情况她一概不知,听他们之言,此人好像十分了得。
对了,当晚朱直宴请了并州各大商户,并且好些商户都命丧于那晚,与其说是朱直灭门案,还不如说是并州商人屠杀案,这么大的事在并州一定是一番风雨,各个商号定是深受打击,而曾贾的商船却仍旧行商于海上?
徐安年心中有所计量。
帆船并没有减速,而是从侧面而过,徐安年瞧见船头上站着几位男子,为首的是位年纪五十开外的老者,衣衫较为华丽考就,几人都朝着徐安年众人行礼,脸上挂着友好的微笑。
“他就是曾贾?”
徐安年问道,
“不是。”柏洵答道,
“殿下见过曾贾?”秦榛问道,
柏洵笑道,“曾贾乃并州第一商人,怎还会随船行商,再者并州一事,恐他正应付内外,如何抽身而离?再观此人,虽衣衫华丽,却仍难改奴性。”
“殿下好眼力,”秦榛道,“三年前微臣与曾贾有过一面,此人的确不是他。”
两人说着话,帆船己经驶过。
然而,正当徐安年众人都在谈论曾贾时,却不知道帆船上那几位男子的对话。
“王伯,就这样放过他们?”一黑脸人问道。
那位为首的老者脸上仍挂着微笑,
“他们是官,我们是盗,你能斗得过他们?”
“官船我们又不是没劫过。”
王伯冷然一笑,
“没眼力的东西,你可知那船上何人?”
“何人?”
“秦榛,三年前攻打倭寇,若没有我等暗地透露消息,琉球岛上的那些人还能有命?”
黑脸人明显一怔,仿佛在回忆着三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朝廷派出十艘战船围截倭寇,直逼琉球岛,幸尔有他们通了消息,那些留于岛上的人有所防备,反而使朝廷的战船受到埋伏,死伤大半。
虽然朝廷战败,但却加严了海上防范,从此海禁更严,这些刀尖上行走的人更是艰难。
官船终于靠近并州,视线里也出现了许多渔船,渔民们纷纷站在船头仰望着他们,指指点点,一些调皮的孩子们还做着鬼脸,这种情景让徐安年想到苏州的小渔村。
码头上早己侯着众人,并州父母官海大人和一些地方官吏,恭恭敬敬的站着,这位海大人可谓是死里逃生,朱直设宴,他自是参加了,但因家中有事,中途退席,躲过一劫,事后,他竟是呆了数个时辰没有回过神来。
众官员自是没有想到二皇子也会随行,即殷勤又惶恐,一番客套后,一众官员前往并州衙门。
设宴洗尘,拍马屁,一套流程完成后,徐安年最于见到了在惨案中死亡的部分尸体。
数十具尸身摆放在一起,还是颇为“壮观”,由于是盛夏,尸身放在地窖里,阴湿得很,不过还是有臭味传来,李宝一进门,就忍不住大吐,急急跑了出来,惹来数道鄙视的目光。
徐安年一边听着海大人的报告,一边掀开一面裹尸布,细看其身上的伤痕。
剑伤,不可置凝,并且是一剑毙命,可想而知这些凶手的厉害,徐安年心情沉重,长长的吐了口气,随后走出停尸房,
“宋大人,这些尸体可否下葬,这样天气实在太毒了。”
徐安年点点头,边走边问道,
“这起命案,海大人有什么看法?”
海大人道,
“这些凶手虽然黑衣蒙面,但据逃出来的人说,他们个个执的都是岛国剑,应该是岛国人。”
“不错,伤口细而长,正是剑伤所至,但是并州有岛国人吗?海禁己有数十年,朝廷与岛国的交易都以官方为主,他们私下是不能进我大梁境内,再者,两国交易的物品,根本没有岛国的武器,这些人是如何入境?或者这些武器是如何入境?”
海大人皱着一张老脸,满是苦涩的摇了摇头,
“下官不知,自从海禁以来,早有规定,“私下诸番互市者,必置之重法”连渔夫的船支都有严格规定,并且只能在允许的范围内捕鱼,不过,仍有大量居民铤而走险,或许正与这些人有关。”
徐安年不语,沉思了片刻又道,
“海大人,麻烦你把并州日志及近几年各商旅的情况相告。”
“应该,应该。”
海大人诺诺道,领着徐安年去了议事厅。
徐安年这一忙就是大半夜,李宝与东西南北都己累得东倒西歪,倒在桌子上就己呼呼大睡,徐安年披了件披风,独自一人走出房间,却瞧见院子的石登上坐着一人,不是柏洵还会是谁。
他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儿?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
柏洵走近她,
“陪你!”
他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石桌前,原来上面摆放着几盘糕点和一盘水果拼盘。
徐安年突然就眼圈红了,她惊讶的看着他,柏洵很受益她的表情,得意一笑,拿起一块糕点,
“张嘴。”
徐安年脑子里那还有什么案情,凝问,她也曾在夜里陪他人挑灯夜读,却未曾想到有一日,会有那么一个人也陪在她的身边,她觉得自己己经沦陷了,温柔,多情,又金的情郎那里去找?
“柏洵?”
“别说话,好好把东西吃了。”
徐安年点点头,张开嘴咬住他送来的糕点,只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甜。
……
从徐安年房里出来,柏洵一路抿笑,心情好到极点,因为刚才,她主动吻了他的脸颊,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也让他抓狂,这也比任何一次亲吻都来得甜蜜。
回到自己的住所,四大护卫皆在。
“麒麟。”柏洵笑道,
“在。”
“你献策有功,回京定有嘉奖。”
麒麟扬起喜悦的笑脸,
“谢主子。”
其余三人都是一脸鄙视。
退出房间后,昆仑,毕方与青龙极不情愿的从怀里拿出银子递到麒麟的手里。
麒麟嘿嘿一笑,高傲的离去。
“侍宠而骄。”毕方不服气的恨笑。
“小人。”昆仑脸色冷峻。
“无耻。”青龙咬呀。
原来柏洵见着徐安年与秦榛在船上相谈甚至欢,心里有了顾及,于是向四人问策,如何才能让她更主动些。
四人曾回答有,
“用强。”青龙的话。
“多给财物,据属下观察宋怀安十分喜欢金银。”毕方的话。
“宋怀安怎配主子。”昆仑的话令柏洵十分不满,最后还是麒麟上前说道,
“循循渐进方为上策。”
柏洵问道,
“如何循循渐进?”
麒麟献媚道,
“主子,宫里那些妃子如何对付皇上的,主子可以一用。”
什么?让主子献媚于一个臣子?其余三人都瞪大着双眼,又看向他们的主子。
柏洵也脸有难色,有些尴尬,斥道,
“此事做罢,你们下去罢。”
然而众人退出不久后,柏洵就打出了这么一张温情牌。
次日,徐安年精神极好的走出房门,昨夜她做了一个好梦,梦里有父母有苏州小渔村,居然还有柏洵,几人正围在一起喝着茶汤,原来他己替代了沈士桢的位置。
然而,当徐安年走进院子时,却瞧见一位俊美的蓝衣公子正坐在桌边,四目相对,她十分吃惊,那不正是赵清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