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大皇子府。
沈士桢走进院子,瞧着柏洛独自一人饮酒于亭下,犹豫不前。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饮上两杯?”
淡淡的声音转来,透着清冷的笑意。
“殿下。”沈士侦行了礼,在他对面坐下,柏洛亲自为他斟酒。
“西京一行,甚是辛苦,敬士桢一杯。”
沈士桢双手执杯,“臣惶恐,此番士桢未能与殿下解忧。”
“呵呵。”柏洛淡笑,“是我大意了,原本以为堵了所有出路,却未料到还是让宋怀安找出第三条路来,还狠狠把本殿下利用了一把。”
沈士桢掩袖而饮,
“微臣也未想到,宋大人……早知如此,微臣应该极力引荐给殿下,微臣与他曾有一年同窗之情。”
“士桢无须过谦,宋怀安虽有些才,也不过耍些小聪明罢了。”柏洛挥挥手,又道,
“那宋怀安果真是下河村人?”
沈士桢微垂眼眸,“微臣不敢肯定,当年微臣与他年纪甚小,如今十年过去,人的相貌难免有变。”
“嗯,”柏洛点点头,“不知为何,此人我总觉得有些古怪,记得两月前与她见面,她看我的眼神似乎是充满……恨意,可细想,本殿下从未与她相识,她恨从何来?”
沈士桢想起徐安年曾说过的话,大皇子是她最大的仇人,此刻又听大皇子说起,心中不免想到一事,“妖书案”,难道她认为此案与大皇子有关?
“士桢可是想到什么?”
沈士桢回过神色,摇了摇头,
“不管她是何人?既然成了二皇子的门生,自然是士桢的敌人。”
“其实,本殿下对她很好奇,听闻了她不少趣事,可惜了,便宜了老二……不谈也罢,过两日我要去苏州,阿晴的生辰在即。”
沈士桢暗然,“白老将军那边?”
“我会尽快赶回来,老二所抓的那几个人想办法让他们闭口。”
“是。”
正在这时,有一奴仆走近,在柏洛面前小声低语一番,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封秘信。
沈士桢瞟了一眼,装模着样的喝着酒。
柏洛启封,认真的看了起来。
片刻,只见他猛的起身,神态十分惊讶,甚至是不可思议,他再次看着秘信,随后却又是“呵呵”的笑了起来。
“殿下,可出了什么事?”
柏洛把秘信递给沈士桢,沈士桢犹豫,
“无防。”
沈士桢疑惑的接过。
信来自并州。
大皇子的暗探为了调查宋怀安的身份,去了并州,然而并未找到那位从下河村嫁出的女子,不过,却别有收获,
在有心人的暗中指点下,有人认出宋怀安的画像,五年前蓟州有一镖局常给商队护航,小有名气,却也得罪了不少江湖人士,最后被仇家扮成流匪灭门,而镖主秦老爷的唯一女儿及其奶娘失踪,而这位奶娘是苏州人,当时秦小姐不过十二岁年纪,但长得与秦夫人极为相似,过了五年,更是一模一样,因而被来自蓟州的商人一眼认出。
随后暗探又去了蓟州,再一次肯定了宋怀安与秦夫人的关系。
宋怀安即是那位秦家小姐,乃女子之身。
沈士桢也露出惊鄂的表情,不过他心里明白,这所有的一切其实是他所安排。
“想不到她竟然是位女子……”柏洛喃喃的说道,“胆大也,胆大也。”
沈士桢默不作声,似在思考,随后说道,
“如此说来,秦家小姐被奶娘带回了苏州,三年前苏州下河村爆发温疫,秦小姐用了宋怀安的身份?”
柏洛接口道,
“原来她对我的恨意竟是这般。”
沈士桢抬头看着他,只听他又道,
“宋怀安为秦家小姐,倒让我想到另一个人来,秦榛,听闻也是蓟州人,出身镖局,两人怕是有些关联。”柏洛抚着下颌,皱眉说道,
“自从三年前,秦榛带兵出海败归以后,从未放弃上书父皇下令剿灭并州海患,听闻他的仇人藏于海上,然,父皇一直没有做出决定,记得当时,本殿下也是不同意秦榛之举,极力反对,若两人是旧识,宋怀安对我的恨意也不足为怪了。”
沈士桢仍低头垂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秦榛是大梁国的武状元,宋怀安是大梁国的文状元,呵呵……有趣,有趣。”
“宋怀安为女子?不知殿下要如何应对?”
柏洛缓缓的坐了下来,端起了酒杯,
如何应对?他也不知道,此事实在太过于突然,太过于震惊,女扮男装,入朝做官,古往今来,闻所未闻,她的目的不难猜测,无非报灭门之仇,天下竟然会有这样的奇女子?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柏洛不由得再次笑了起来,
“本殿下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秦榛,秦家小姐,有趣,实在有趣。”
送走沈士桢,柏洛立即书写秘信,令手下送出。
而沈士桢回到自己的住所,小蛮立马迎了上来,
“公子,秦大人来了。”
沈士桢点点头,神色轻松,大步朝书房而去。
徐安年自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她开始认真处理衙门内堆聚的案件,利用职位之便,她去了刑部,调看了父亲的案宗,看着案宗上“秋后处决”的决意,徐安年心如刀割,如何才能翻案,如何又能见父母一面?她需要一个理由。
正当徐安年苦苦冥想时,朝上又有喜事传来,不过对她而言可一点也不喜庆。
此番入朝,柏洛看她的眼神很古怪,还充满了笑意,徐安年只觉周身发麻,而沈士桢一如既往的冷漠,她又很心酸,两人不同的态度让她觉得事有不妙。
果然,朝上有臣工提到了并州的海盗越来越猖狂,有人建议出兵围剿,徐安年隐约的记得有位秦大人是提议出剿的积极份子,只不过众臣反对声高,然而,今日仿佛众多臣工都站到了好战一派,德庆帝也有些惊讶,不过没能立即表态,搁后商议,朝堂出兵自是大事。
徐安年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随后,德庆帝把话题扯到了七巧上,有臣上凑,七夕将至,盛京是否在那日消禁,德庆帝哈哈大笑,
“七夕之夜自是解除禁夜,朝中未婚配的官员不少,联怎能禁了他们的乐趣。”
众人跟着傻笑,徐安年皮笑肉不笑,反正事不关己,但是,
“宋爱卿。”皇上居然提到了她,徐安年赶紧上前两步,
“臣在。”
“你可有成亲?”
徐安年转了转眼珠,
“未曾。”
“那联把心爱的长公主赐给你如何?”
全朝雅静,众臣各有表情,柏洛先是一愣,随后露出笑意,沈士桢如一惯的皱起了眉头,徐安年表情夸张,竟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尼玛,戏文上演的,果然是真的,状元郎配皇帝的女儿,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可惜了,佳人是傻大妞,才子是假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