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孝贤,本官再问一次,你认不认得杨氏。”
这次白孝贤明显犹豫片刻,但仍旧说不认识。
徐安年脸色带着冷意,
“来人,带僧人。”
什么?在场众人无不惊讶,除了李宝与东南西北。
柏洵握紧拳头,抵在唇边轻声笑了出来,此刻他的心情己不能用愤怒来形容。
好一个诈死。
僧人在两衙役的搀扶下走上公堂,他身上还有未干的血迹,走路有些蹒跚,不过倒有几分精神,那有像受过刑的模样。
大家都在诧异时,只听徐安年说道,
“刚才己请大夫诊治,僧人无碍,只是晕了过去。”
众人这才嘘了口气。
而远处的沈士桢却是瞪大着双眼,不明白她究为何意?
徐安年又说道,
“和尚,刚才你一直叫冤,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若再戏耍本官,这次决不轻饶。”
僧人行了礼,看了看身边的白孝贤,白孝贤身子一颤。
僧人说道,
“案卷的供词,是因洒家愧对于杨氏,没有相救,而心惶恐,是洒家欠杨氏一条命,愿以命相抵,后来和大人仗刑洒家,洒家也就胡乱说了。”
轰!现场一片混乱,和大人居然是屈打成招,而和大人己吓得直流冷汗。
僧人又道,
“那夜,洒家宿在外院,半夜时分,见着有一男子敲响杨氏房门,洒家还以为是杨氏之夫,约半个时辰,洒家又看见杨氏与那男子走出来,当时天空明月,洒家看得清楚,两人拉拉扯扯来到小树林,洒家好奇也就跟了上去,不知两人何故吵了起来,那男子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把斧子,砍向杨氏……”
百姓一阵惊呼,僧人又说道,
“那人的长相……”
僧人故意停在此处,偏过头看向白孝贤,眼神格外犀利,白孝贤本心中有鬼,刚才被徐安年一诈,一根玄崩得极紧,听到僧人未死,并且他还看清了当夜的情景,那里还坐得住。
只见他嗖的站直了身子,指着僧人大声言道,
“你胡说,那夜明明风雨相交,你怎能看清楚,还有,我明明用的是刀,那有什么斧子……”
“啊!”白孝贤还未说完,现场己是一片惊呼,李涌在一旁大哭大骂起来。
“你就是杀人凶手,大家听到没有,他承认杀了我娘子。”
白孝贤彻底傻了眼,他再一次被诈。
“蠢货!”柏洵轻蔑一声。
白孝贤瘫倒在椅子上,不能言语。
百姓开始攘臂高呼,
“斩了他,斩了他。”
徐安年终于松了口气,这次审案她并没有直接证据,一切都靠一个“赌”字,还在盛京时,她就打听了白孝贤的一切,就着犯罪心理一说,她微微一诈,还真的诈出来了,案件不复杂,复杂的只是他的身份而己,她这才大费周章的依着舆论的力量。
徐安年这下算是抓住辫子了,猛的一拍惊堂木,
“白孝贤,还不认罪。”
白孝贤猛的惊醒,看着愤怒的百姓,看着一脸阴笑的徐安年,才知道自己又上了当。
他本来也没有刻意在乎事实能暴露于天下,因而在事情发生以后,在当时面对李涌的质问,他毫不犹豫的承认了,他依仗的就是自己的身份,原本以为有僧人顶罪,此事就过了,谁知,又来了一个状元郎,他也没有放在眼里,因为他手里有免死金牌。
说知状元郎咄咄逼人,他一不小心就这么“认”了。
看着众人的表情仿佛要吃了他一般,他却冷冷一笑。
他站得笔直,面对徐安年,
“不错,杨氏是本侯失手杀死。”
认罪也这样理自气壮,徐安年都要向他膜拜。
“然而,杨氏勾引本侯在先,又贪本侯钱财,本侯才误杀了她,但是,你,也不能治本侯之罪。”
白孝贤单手指向徐安年。
百姓面面相视,不明其理,徐安年冷笑。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为何本官不能治你?”
“你可知我是何人?”
“我管你何人,大梁律法,人人平等。”
白孝贤不理会那句“人人平等”,只见他从容的从怀里拿出一份“铁卷”,高举在手,左右环顾一圈后,说道,
“我是宗亲,有丹书铁卷在手,可免求一死,这是先祖定的规矩,难道宋大人要违抗先祖圣意?”
丹书铁卷?这就是丹书铁卷?徐安年眯着双眼打量一番,黑漆漆的一块铁片,是真的?
她看向和大人,和大人朝她使劲点头。
百姓也看傻了眼,百姓当中不凡有士子,官僚,他们自是知道丹书铁卷,小声议论开来。
“原来白孝贤有此卷在手,如此,除了谋返大罪,谁能治他?”
“连当今皇上也不能。”
“那可是先祖下的圣旨,先祖打下江山,专门留给功臣的恩宠。”
“怪不得此人如此嚣张。那杨氏不就白死了,可这杀人毕竟死罪呀。”
“唉,谁让杨氏倒霉呢。”
然而更多的是普通百姓,他们不懂什么“铁卷”,只认杀人偿命这理,如果徐安年放了白孝贤,那么她在百姓眼中,自是官官相护,如果治了白孝贤,她将是抗旨之罪,还会连累柏洵得罪白老将军。
白孝贤自是得意一笑,有些挑衅的看着徐安年。
徐安年面露凝重之色,却也是从容的走下位置,朝着白孝贤一拜,众人皆惊,只听她说道,
“下官乃大梁之臣,自是不能违背先祖圣意。”
原来她拜的是铁卷,并非白孝贤。
说完,又见她走向身后的帘子,弓身说道,
“殿下,犯人白孝贤己认罪,但因有铁卷在手,下官不能治其罪,但殿下却可以。”
这时,众人才知道帘子后面有人,人人面面相觑,却不知那所谓的殿下又是何人?
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柏洵心下一惊,嗖的站了起来,双手似要握出血来。眼神紧紧的盯着那抹身影。
徐安年又说道,
“白孝贤是宗亲,殿下也是宗亲,国法治不了他,但白家宗氏却能治他,白孝贤只是先祖八世子孙,而殿下却是先祖嫡氏七氏子孙,按理殿下是白孝贤的长辈,这长辈教训后辈,天经地义,殿下何不先打下二十大板,然后押回盛京皇家宗庙再行皇家家法。”
徐安年的一席话说得毫无破绽,即不违背铁卷的圣意,又安抚了燥动的民众,她并没有按照对方所设计的那两条路而行,她选择了第三条路,所谓绝地逢生就是如此,谁会想到,她能想出此两权其美之法。
柏洵哑然,一扫刚才的怒气,盯着那抹身影看了好半天,她怎么能,怎么能想到如此。
窗下的沈士桢似乎也十分惊讶,然而嘴角却露出欣赏的笑意,心里突然松了口气,她又逃过一劫。
锦衣男子心中震惊,宋怀安果然名不虚传。
此刻现场百姓,无不看着那帘子后面,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白孝贤脸色苍白,指着帘子大声问道,
“你,你是何人?”
“大胆!”徐安年厉声喝道,
“这是当朝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白孝贤额上渗出了汗水,站在一处,说不上话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跪了下来,接着众人都一一下跪行礼。
现场又一片安静。
柏洵似乎也被逼上了“绝路。”他仍旧没有现身,只是淡淡的说道,
“就仍宋大人之言。”
“殿下英明。”徐安年欢快的应道,朝慕北,宁西使了眼色,两人会意,用木棍架起还在发呆的白孝贤准备行刑。
白孝贤这才回过神来,高喊着,
“你们不能打我,我是侯爷……我有铁卷……”
徐安年阴冷一笑,
“老子今日打的就是你,来人行刑。”
“是。”
片刻,“劈劈啪啪”的棍责声便高响在整个露台之上。
这棍棒声与前先责打僧人的声音有所不同,似乎更响了几分,更重了几分,待柏洵听出“玄外之音”时,为时己晚。
白孝贤的大声呼喊越来越弱,至到最后竟毫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