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鑫索性把一整包的烟扔过去,“老丁,还有一个问题是,这案子怎么一个月的时间就结了案,太仓促了?”
丁志华显然是个老烟枪,又点上一根,熟练的吐出烟雾“这事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虽说是协助,但说到底就是个派出所过来打杂的,打了几天杂就让回去了。”
沈鑫冲许一宁点了下头,这话不像撒谎,案子移交到市局,除非人手不够,否则不会让底下派出所的人参与。
许一宁问“老丁,你做为当事民警,对这个案子的判罚一定是关注的,判罚下来,你第一个感觉是什么?”
这话问得,让丁志华不由再看了许一宁两眼,“我倒不觉得仓促,就是觉得判得有点重!”
许一宁心头一跳“为什么这么说?”
丁志华眉头紧皱“这个顾锐我挺熟悉的,以前在夜总会做打手,没少和我打过交道,这人性子暴,出手狠,但人不坏,挺讲义气的。
后来他结婚,就不常进派出所,听说是为了老婆改邪归正。”
许一宁眼眶泛了点红,微弱的笑了。
什么改邪归正啊,其实还是挺混蛋的,就是听妈的话,妈让他往东,他决不往西。
“再说,这次也不是他主动惹的事,她老婆裤子都给那俩孙子扒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了,是男人,谁受得了这个。”
丁志华叹了口气,“不过手段到底是凶残了些,从前干过打打杀杀的事情,狠惯了,刹不住。”
许一宁咳嗽一声,“老丁,除了感情上的共鸣外,案子本身的逻辑上,你有没有觉得判得重的?”
感情上的共鸣?
这几个字太专业了!沈鑫很微妙的看了许一宁一眼,这才把目光转向丁志华。
丁志华吧嗒吧嗒猛抽两口烟,说“逻辑上我没什么可说的,人证,口供,指纹什么的都对得上,不可能是冤案错案,判得重判得轻也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国家法律摆在那儿呢,就是……”许一宁“就是什么?”
“就是……就是……”丁志华突然狠狠的掐灭了香烟,“实话说吧,市局的人把尸体抬走后,我想打开后备箱看看的,开到一半,被祁队砰的一下盖住了,吓了我一大跳,噢,祁队就是祁连山,他当时是市局一队的队长,现在高升了。”
许一宁紧紧追问“祁队为什么不让你看后备箱?”
“不是不让我看,他让我去帮忙采集下脚印,我当时挺纳闷的,采集脚印不是市局技术科的事儿吗,和我也挨不着边啊。
但祁队发话了,我也不敢不听!”
许一宁眉心一跳“那么也就是说,在案发当场,你没有看到后备箱里有什么东西?”
丁志华“没有!”
许一宁“后来呢?”
丁志华“后来当然看到了,那车子就在市局楼下摆着呢。”
许一宁“后备箱里有什么?”
丁志华“没什么值钱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我记得有机油,伞,灭火器什么的!”
许一宁“后来这车子怎么处理的?”
丁志华“还能怎么处理,这车子就是死后备箱的小子家里的,听说是问他哥哥借的,后来采证结束,他哥就把车子开走了,也没说是卖是留,出了命案,八成是卖了吧!”
沈鑫见问不出什么,看了下手表,站起来,“时间不早了,老丁,我们就不问了,这事算翻篇,你也别往外说。”
丁志华笑着点点他,“怎么现在比我们那会还形式主义呢!”
沈鑫嘿嘿干笑两声,“怎么办呢,手上的案子都忙不过来,哪有空去翻从前的旧案,我们先走了,有事您说话!”
……夜色深深。
许一宁看了眼驾驶座上的沈鑫,开口说“我的猜测是对的,车子的后备箱有蹊跷,现在只要查出车子的后备箱里到底装了什么致命东西,这案子能就翻盘。”
“怎么查,许一宁?”
沈鑫回看她,“八年过去了,车子在哪里不知道,去问老祁?
老祁现在是副局,顶头大领导,咱们怎么问?
一旦问了,问得出问不出还两说,你这头可就瞒不住了。”
“说得对,我和你不一样,我在市局没名没份,一旦祁连山现我在查以前的案子,连同我老师在内都得倒霉,而且按照丁志华的回忆,这个祁连山算是比较可疑的,我这么找上门,可就算真正的打草惊蛇了。”
许一宁微微一呆,敛着眉低喃道“市局这头可以先停一停,把重心放在两个死者的身上,先从车子的主人开始,慢慢切入。”
沈鑫笑笑,这丫头的脑子是真心理智,分析的一丝不乱。
导航柔美的女声提醒目的地到了,许一宁解开安全带,“沈队,谢谢你,今天辛苦了,回去路上小心!”
沈鑫把车窗玻璃摇下,看一眼小区的门头,皱眉,“你住这里?
那巷子里的房子呢?”
“这是我一个朋友家,巷子里的老房子是我舅舅家。”
许一宁跳下车,冲沈鑫挥挥手。
沈鑫撇了下嘴,“你朋友怪有钱的,这里的房价可真心不便宜,不会是男朋友吧?”
“沈队怎么也跟赵队学八卦了?”
许一宁眼神有点虚,低头走进阴云密布的夜色中。
……回到公寓已近十二点。
许一宁悄无声息地推开卧室的门,男人侧躺在床的一边,手背覆面,上半身裸着,腰间虚虚搭了半条被子。
许一宁踮着脚尖走过去,也不敢弄出动静来,缩了身子侧卧在另一边。
中央空调打得太低,身上没被子,这么睡一觉怕是要着凉,她不得不翻个身,想偷偷从顾湛那边拉点被子过来。
手刚够着被子,忽见顾湛动了动,她一惊,立刻缩回手,闭上眼。
床动了动,应该是他翻了个身。
许一宁眼珠滚动,缓缓抬起一条缝,见男人闭着眼睛,于是又将手伸出去。
忽然--正对着的那张脸张开双眼,瞳仁黑亮,淡淡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