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_55(1 / 1)

鍾汀一手捧著路肖維給她泡的紅茶,一邊對著電腦指指點點。

路肖維把白天拍的相片導到電腦上修圖,他覺得都很好,嘴上也是這麽說的,鍾汀偏要他修,他也隻能從命。

“鼻子再挺點吧。”

“你這樣已經很好了。”

“我就想再挺點兒。”

“是宋玉說的吧,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這話用來形容你正合適,你渾身上下哪都好,正好。咱真不用費這個時間修圖,修了反而沒之前好看。”

鍾汀對這話十分受用,但還是接著說道,“眼睛再大一點,下巴再尖一點兒,嗯,別的我再想想,你先修吧……”

“眼睛再大那不成銅鈴了嗎?五官的大小要符合人臉的比例,相信我,你這樣正好,沒法再好了。”

“你是在質疑我的審美嗎?”

“你本人就是我的審美標準,誰要質疑我的標準,我跟誰急,你也不行。凡是跟你長得不一樣的,在我眼裏都算不上好看。咱別修了。”他本來想補上一句,別人的鼻子眼睛我壓根都沒仔細看過,又覺得她不會相信這麽誇張的話,索性便咽下去了。

鍾汀愛自貶的毛病不知道怎麽又回來了。她剛認識他的那會兒最嚴重,後來在他的一次次刺激下改了不少。

有一種人善於以自貶引出別人的誇獎,如果別人不能按他或她設想的那樣誇讚,他/她將感到十分的失望,輕者自行鬱悶,重者惱羞成怒。鍾汀是輕者,她爸是重者,父女倆都是此類人的代表人物。

以前路肖維對鍾汀的這種虛偽從不姑息,他不僅不順著她的話誇她,還會給她潑冷水,輕則對她的自貶表示讚同,重則直接戳破她的假麵,從不吝於給鍾汀重擊,每次鍾汀在那兒自行鬱悶的時候,他最大的樂趣便是拿著相機捕捉她那委屈巴巴的表情,她嘴巴向下,眉毛是八點十五的眉毛,然後沒多久,她就笑了,笑得並不算好看。

他愛的就是這樣的她,如果她不逞強,而是一直示弱,他根本不會在人群裏看不到她。而當他得到她的時候,他又恨她的逞強,他希望她在他麵前能夠展現真實脆弱的一麵。最開始他以為她隻是套了一層玻璃殼,他隻要揮動錘子把殼子砸碎就行了,後來才意識到她的麵具已經和皮肉長到了一起,可他也要撕開,哪怕血淋淋的,哪怕她疼,好像這樣才能算是愛。

他很長一段時間都以為,隻有她在他麵前主動蛻下自己的殼,才算是真的愛他,才表明在她心裏,他和別人不一樣。

結果在他撕扯她的過程中,他一步步把她給推遠了。

他要想和她在一起,就不能妄圖改變她,他隻能改變他自己。

這次他並沒有刻意去刺她,而是對她持續表示讚美,她耳根紅了也沒停止。

“你就按我說的修吧,修完我再看看。”

鍾汀裝的是二手打印機,照片彩打的色彩也不是很均勻,出相片的速度極慢,她幾乎是把相片從裏麵扯出來的。

修過圖的她,眼睛極大,鼻子極挺,下巴極尖,比例極不協調。

“是不是很怪?”鍾汀把相片拿給路肖維看。

“我就說,還是你本人最好看。”

鍾汀衝他笑,“你是不是覺得隻有真實的未加修飾的才是最好的?”她看著他,試圖想尋找一個答案。

某一瞬間路肖維有些錯愕,但是他隨即恭維她道,“真實的未必好,但是你怎樣都好。”

鍾汀提議再下幾盤棋。

她連著贏了兩盤。

第三盤的時候,她采取了經典的自殺式下棋法,g4之後又走了一步f3,她想這次路肖維再輸就是明擺讓她了。

結果,他贏了,贏得並不算高興,眼神無辜,“你是故意讓棋給我嗎?”

鍾汀不說話,隻是衝著他笑。

五局三勝,鍾汀不得不佩服起他來,這個人真是處心積慮啊,他不但要輸棋給她,還要輸得合情合理,輸在意料之中。也真難為他了。

鍾汀確實很感動。但是,她並不需要他這樣,輸一盤意思意思就夠了,現在搞得太悲壯了。雖然他是個資本家,但沒必要在家裏也實行無產階級專政。

他說喜歡真實的她,那麽作為回報,她也應該喜歡真實的他吧。

路肖維坐在外麵的沙發上,聽著浴室裏的水流聲,鍾汀在裏麵洗澡,他在棋盤上敲棋子,燥熱感爬上全身,他將交疊的雙腿變換了下位置,這時候應該來根煙,不過鍾汀以為他戒了,他不能再抽。他去冰箱裏拿了一杯麥茶,還是不夠冰,當麥茶灌入他喉嚨的時候,呼吸依舊熾熱。這個時候,天氣怎麽就熱起來了。

他感激鍾汀穿得夠多,睡衣外還裹了一個毯子出來,她腳上沒穿襪子,露出半個細細的腳踝。她的足弓很高,走一會兒就覺得累,也從不穿高跟鞋。這讓他想起過去她拿潘金蓮的腳來開他玩笑,這個人以前時不時就跟他玩口頭腐化,他開始以為這是她表達欲望的一種方式。後來他才知道,有一種人,隻喜歡紙上談兵,對真刀真槍的不感興趣。他不喜歡口頭腐化,他喜歡來真的。

她坐在他旁邊吹頭發,全身都是薄荷味的,他又喝了一口涼茶,隨後去了洗手間,用冷水衝臉。

他衝了好一會兒,出來的時候,她的頭發依舊沒吹幹,頭發太厚了也未必是什麽好事。

“用我幫忙嗎?”

“好啊。”

路肖維的手在她頭上撥弄著,他鼻子裏充斥著薄荷味。

“你以前多壞啊,沒洗手硬是要去摸我剛洗的頭發,偏偏摸幾下又去洗手,洗就洗吧,洗完不烘幹就出來,繼續在我眼前表演慢動作擦手。你上小學時是不是經常欺負其他女同學,揪她們的小辮子啊?”

他真沒有欺負過除鍾汀之外的女同學,那陣子他不知道怎麽回事,看到那張波瀾不驚的臉就覺得憤恨,非得刺激她一下。他想盡各種方法弄疼她,當然最方便的永遠是室內的某個地方,可他並沒有如願聽到她的尖叫。

“我以後再也不會欺負你了。”

這不是鍾汀想聽的答案,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聽什麽。

“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把咱倆的離婚完全歸咎於你自己呢?”

“舒服嗎?”

“再重一點兒。”

路肖維加重了上手的力度,她的頭發吹幹後,他又給她按起了頭,“現在這樣行嗎?”

“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鍾汀覺得他的手不僅富於觀賞性,還極具實用價值,不過她並不想放過這個問題,“明明最開始你認為我也有問題,或者說你認為我的問題更大,怎麽到後來就三百六十度大轉彎,你把責任都攬到自己頭上去了?”

他那時候打電話把她誇得天上有地上無,感動之餘鍾汀確實很受用,誰會討厭別人誇自己呢?就算八竿子打不著,她也不會覺得討厭,何況正中下懷。最重要的是,對她予以高度正麵肯定的是他。

慢慢地,她踩著雲彩飄了一些日子之後,就落地了。她也不是不相信他,可總覺得那些話裏有些水分。

“我認識到問題太晚了。”

路肖維馬上開始自我檢討,又重新把問題全部歸結到自己頭上,自卑嫉妒……

他隻能去找自己的問題,一遍又一遍地,因為他隻能解決自己的問題。這對他來說並不難,他打小就擅長從自己身上找問題,後來雖然生疏了,但早就培養出的習慣撿起來也不困難。

他一邊說,一邊把她前麵的頭發為她撩到耳後,手從她的頭發滑落到肩膀,沒一會兒他的手就燙了。同時他還不忘把嘴湊到她的耳朵邊上,見縫插針地對鍾汀進行吹捧。

鍾汀不去摸自己的耳朵也知道紅了,“屋裏又沒別人,你不用湊這麽近說,反正外人也聽不到。”

“我嫌聲音在空氣裏的傳播速度太慢,想讓你早點兒聽到。”

說完他把自己的嘴送到她嘴邊,“你說這樣你會不會聽見得更早些?”

他說的話很輕,可她每個字都聽見了,有時候說話的聲音越小反倒聽得越清楚,聲音太大反而不去留意了。

她的肩膀已經被他按酥了,連頭腦也開始暈眩起來,她下意識地把頭偏一偏,他得到信號後便去吻她,她聽到了他越來越急的呼吸聲,但他的吻是蜻蜓點水燕過留痕似的,好像她是博物館裏展覽的上千年的汝瓷,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給弄碎了。

他的嘴在她臉上逗留了一段時間後最後到了她的額頭,非常的儀式化,然後他就去了洗手間。

鍾汀摸著自己的嘴唇若有所思,這個人啊。

路肖維回來後兩人擠在兩人沙發上喝茶,鍾汀喝熱茶,他喝涼茶。

鍾汀惡劣的一麵被他勾了出來,“一個女人,如果她不想過夫妻生活,是不是選擇獨身比較好?”

“你問這個幹什麽?”他很知道她問這個幹什麽。

“你回答就是了。”

相比鍾汀,路肖維擠笑的功力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他的笑容十分自然,“隻要她另一半願意就好。”

“如果是你,你願意嗎?”

“技術上的問題不是不可以探討,用戶如果不滿意,完全可以提意見,隻有這樣,服務才能改善嘛。”

“如果隻是意願問題呢?她就是不願意。”

“我對別的女人怎麽想不感興趣。”

“如果那人是我呢?”

避無可避,“我尊重你的意見。”

“你能不能笑一個給我看看?”

一秒之後,路肖維衝著她笑,她拿出手機對準他拍照。一看就是拍照拍多了,隨便一照,連角度也不用找,就可以直接做壁紙了。

他笑得很好,連眼角都在笑呢,大概隻有睫毛在憂傷吧。

“你的睫毛好長啊,哭的時候眼淚會不會掛在睫毛上啊。”

他還在衝她笑。

“路肖維,你是不是以為你笑得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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