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_15(1 / 1)

采訪定在九月三十日,那天是周六,國慶假期的前一天例行要補班。路遇的上班時間是上午十點,不過歐陽九點到采訪地點的時候公司員工已經來了不少。

歐陽清結婚後很少見到路肖維,雖然有各種各樣的關係網可以把他倆聯係到一起,但奇怪的是,碰麵的次數卻屈指可數。歐陽有時甚至覺得路肖維是在故意躲她。

路遇剛完成b輪融資的時候,正趕上《清談》做青年企業家的專題,那時真人秀節目還僅僅停留在概念上,《清談》比現在要火得多,歐陽想幫他一把,讓編導聯係路肖維,沒想到被很幹脆地拒絕了,他那時候上節目,是節目抬他,而不是他抬節目,負責聯係的編導還吐槽他不識抬舉。

風水輪流轉。

如今《清談》的江湖地位還在,那些腕兒們衝著節目品牌和她的麵子也還願意來。坊間評判一個明星火不火,標準之一就是這人上不上她的節目。

但不得不承認,節目確實有點兒江河日下的意思了,之前合作五年的電視台不再續約,隻能在到期後改嫁一個二線電視台,播出時間也從黃金檔變成了十點檔,至於網路獨播權是誰的,並沒有任何一家視頻網站關心。原先的讚助商是汽車和化妝品公司,現在變成了手撕麵包的廠家。

當然這對她的經濟並沒有太大影響,她很早就從電視□□立出來和朋友開了節目製作公司,《清談》隻不過是眾多項目裏的一個,而且她離婚後很是分了一筆財產。但節目是她打造個人品牌的重頭戲,她不能看著它一點點的敗落乃至消失,她最終決定改版,周播改季播,力求少而精。不過直播是後來定的,風城直播的老總是她的朋友,兩人在飯桌上敲定了合作意向。

直播僅僅作為一種嚐試,內容基本不會出現在正式節目裏。

不過當她見到路肖維的時候,她有點兒後悔直播了,直播和錄播不一樣,她所有的情緒都會直接展現給觀眾,在路肖維麵前始終保持冷靜並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情。

她以為他會同她一樣。

可她之前預想的一切都沒發生,他對她很客氣,非常的客氣,客氣得好像他倆之間從沒發生過任何故事。她寧可他糾結一點,冷淡一點,就連刻薄她也可以一並笑納。她從未想過要和路肖維破鏡重圓,可當他對待她像一個老友時,她的心還是被刺痛了。她寧願他恨她,那證明他還記著她,像她一直記著他一樣。因愛生恨也是愛的一部分。

歐陽一直以為她對路肖維是很有些影響力的。

她知道,他是一個念舊的人。

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還在迷戀攝影,他在租來的房子裏專門布置了一間暗房,時不時就從外麵淘來一台老舊相機,那些相機加起來得有一千歲。他也有償給人拍照,即使價格不算便宜,找他來的人也絡繹不絕,大都是姑娘。後來她委婉地表達了不滿,他就放棄了這一塊的賺錢路徑。

再之後路肖維喜歡上了攢車,在郊區租了一個院兒,按兩百塊一噸的價格從汽車墳場弄了一堆幾十年前的老車開始搗鼓,他想方設法淘來了對應型號的汽車手冊,拆拆卸卸,歐陽眼睜睜地看著路肖維把氣缸從車裏分離了出來,拆下來的氣缸有能修的,也有不能修的,能修的被他拉到修理廠裏,修好了再拉回來,拆完之後,他又從網上買來了一堆配件開始一點點兒地攢。他最喜歡的一道工序是噴漆,新漆配舊車,有一種奇異的矛盾感。不過畢竟是在國內,那些改裝車隻能在無人的小路開開,進不得城的。他往往開幾次之後,就把車出手了。

歐陽印象最深刻的是一輛林肯老爺車,他花三個月改裝的,整個車身被噴成了朱紅色,十分漂亮,那輛車最終賣了四十萬,路肖維用賣車的錢給她換了一把大提琴。

路肖維最常開的是一輛國產吉普,燒柴油的手動擋,車一經他的手,氙氣大燈和車的內飾便換成了德國版。

他把她拉琴的聲音灌成cd,在車上放。

路肖維的興趣太廣泛了,但凡他深植一個領域,很難不取得成功,可他偏偏不如此。

他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也想著賺錢並付諸行動,不過一旦覺得夠花了就停止了。而且他賺的大部分錢並不是自己花,而是給她。年輕女孩在愛的人麵前往往自尊心強得出奇,他為了顧及她的自尊,送她禮物還要找各種各樣的名目。

歐陽回望過去,那段時間大概是她前半生最快樂的日子。

不過即使如此,她也沒想過要和他長遠地發展下去。路肖維符合她對初戀的一切想象,並且超乎了她的想象,但他並不符合她對丈夫的構想。

她以為自己不會後悔,在她的人生規劃裏,路肖維注定隻能出現一段時間,之後便留在她的記憶裏。

她嫁給丁黎,當然是為了錢,她固然欣賞他的風度、他的從容、他的舉重若輕,可她知道,中年男人的風度、從容、舉重若輕都是要有成功做基底的,沒了錢,那些美好品質賴以生存的土壤便會瓦解。她其實一開始是想和丁黎過一輩子的,他足夠愛她,足夠成功,也足夠……老,老到不會發展新的戀情去背叛她。

不過得知丁黎背叛了她時,她沒有絲毫的後悔,甚至也不怎麽傷心,如釋重負的感覺壓倒了一切,她終於可以理直氣壯地提離婚,這個理由比真正的理由要體麵不少。

可當歐陽清看著路肖維對自己笑時,那種悔意不知怎的就侵襲了她。

鍾汀坐在曆史學院的資料館裏,她這個位置正靠窗戶,陽光照進來,她的手機屏幕顯得不甚清晰。

屏幕上的路肖維還是早上從家裏離開時的裝束,淺灰色圓領襯衫外罩了件同色係的亞麻西裝,襯衫最上麵的兩粒扣子隨意鬆著,唯一不同的是此時的他脖子上掛著公司工牌,工牌的吊繩是馬卡龍藍。這並不是一個講究著裝的地方,鏡頭裏一個穿紫色衝鋒衣的男人從他後麵走了過去。

接著整個屏幕裏隻剩下歐陽和路肖維。

舒苑十點就把直播鏈接發給了鍾汀,她忍著在十一點才打開。雖然眼下的資料室裏沒什麽人,但她產生了一種她也被直播的錯覺。其實應該換個地方看,但來不及了。

鍾汀一麵用鉛筆戳太陽穴,一麵直勾勾地盯著屏幕,歐陽看起來並沒被離婚所影響,氣色比幾個月前在飛機上遇到的那次還要好些。她今天力求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穿著十分簡單,白襯衫配細條紋煙管褲,腳上一雙芭蕾平底鞋,全身唯一的亮色是耳朵上的紅瑪瑙耳釘。

彈幕裏有眼尖的觀眾一眼就認出了那耳釘的品牌是梵克雅寶。

她聽見路肖維問歐陽,“你要喝點兒什麽?”

兩人正在路遇的茶水間。

沒等回答,路肖維就走到全自動咖啡機前,他把咖啡豆倒在儲存艙裏,沒問她的口味,直接按了鍵。因為他習慣喝咖啡,茶水間永遠有充足的巴西咖啡豆供應。

路肖維雙手插兜,看著咖啡機。他本來就高,鏡頭仰拍更襯得他的腿長驚人。

鍾汀想,他這時候一定想來根煙,可現在在直播。

不一會兒咖啡就製好,裝在雪白的骨瓷杯裏,杯子中間印著公司logo。

鏡頭還給了logo一個特寫。

兩人坐在高腳凳上默默地喝咖啡,歐陽低頭用湯匙不停地攪拌裏麵的液體,露出一個細長白皙的脖子。

歐陽打破了寂靜,開始問他一些彈幕上的問題,都是調劑氣氛的邊角料,基本都不會剪到正式節目裏。

“大家想讓我問你,你手上的表多少錢?”

彈幕裏一個勁兒地在刷他的同款表,兩百塊get路總同款,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我也不知道,我太太買給我的。”

那是一塊天美時基本款男表,大減價時價格不到二十美刀,她買了兩塊。

鍾汀捕捉到歐陽的臉色稍微凝固了一秒,但僅僅一秒而已。

就在這個時候鍾汀的手機響了,她的耳機插在手機孔裏,來電的聲音格外的聳動,是陳漁打來的,等她疾走到樓道的時候,鈴聲已經斷了,她又打過去。

“鍾汀,我剛給你發微信你看到了嗎?東邊開了一個滇菜館子,那裏的武定母雞是騸過的,味道極鮮,我以前隻見過騸了的公雞,你知道這母雞怎麽騸嗎?”

“不知道。”

“書上說要把母雞的兩肋切開,把公雞的腰子放到母雞肚子裏。不過我覺得操作起來並沒這樣繁雜。”

“師哥,你不覺得這樣太殘忍了嗎?我還有事兒,一會兒打給你啊。”

鍾汀說完再見急忙摁了掛機鍵。

再打開直播鏈接的時候,他倆已經到了桌球室,鍾汀先把彈幕關了,在手機黑屏兩分鍾後,她聽路肖維說道,“要來一局嗎?”

他把外套脫了,挽起袖子,拿起球杆用手指架好,一杆球擊出去,白球撞中黑球,被擊中的黑球連續撞擊紅球和黃球,紅黃兩球分別落到了不同的袋子裏。

鍾汀注意到歐陽正在抱肩看著,她的眼緊緊盯著桌上的球。

接著一隻藍球又被擊進了袋裏,然後是綠球。

他並沒玩完一局,歐陽沒有和他對局的意思。

鍾汀看直播的時候,恍然產生一種感覺,人家是故事裏的人,她不過是一個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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